第40章 ☆、先王妃
四周侍從靜立，懷玲低頭看着碟子裏表面冒油的魚肉，胸口一陣發緊，喉嚨湧上一股沖動。深吸幾口氣，終于壓下那股氣。她擡筷把碗裏的肉撥到一邊
“怎麽了？” 蕭馳問，“是不合胃口嗎？”
“我待會兒再吃，”她低聲說。
“可別騙我，小紅告訴我說你這些天食欲不振，老是恹恹的。”
她感覺心髒一緊，忙說“哪裏就病殃殃了，可能是有些困了，睡一覺就好了。”
“那也不行，你臉色不好，還是得看大夫才知道才可以。”
“哪裏就需要看大夫，”她笑着低下頭。小腹依然平坦，三四個月還不大看得出來，現在不知為什麽，她忽然不想告訴他這個消息。明明是很開心的事，但是一想到另一件事，就莫名苦澀。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如此在乎他。
看着她倏然有些悵然的表情，蕭馳的心如同被握緊般難受。他默默看着她，問，“玲兒，你有什麽要問我嗎？”
“什麽？” 懷玲擡頭看他，忙搖頭，“沒有啊，哪有什麽……事。”
得到這樣的答複蕭馳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那種窒息感越來越清晰。從昨日麗兒禀報以來，他便早早處理完要事趕到她身邊，但是，直到現在，她一句诘問都沒有，甚至不過問一句。她是因為太沉得住氣還是根本就不在乎？被他灼灼的目光注視着，懷鈴撇開目光，幾次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選擇閉上。他知道她知曉那件事了吧，但是她又能說什麽呢？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因她的身世而憐惜她，兩人有年幼相識的情分。但是他和環佩郡主也在年少時相遇，在環佩郡主與他共同作為大秦人質的歲月裏，懷鈴與他除了上課只能偶然遇見，加上李媽的阻撓就更難有相處的時間。如果懷玲沒記錯，環佩郡主在宮中時，環佩和蕭馳幾乎可以說是出雙入對的。蕭馳對自己只怕是憐惜多一些，喜不喜歡懷玲自己都不敢确定。那樣美麗的環佩郡主，血氣方剛的少年真的沒有一點好感嗎？她如果現在勸他不要娶環佩郡主，他會生氣嗎？而且作為他的王妃，阻止兩族和親未免顯得無理取鬧不是嗎。若讓她勸他娶另外一個女人，她是怎麽也開不了口的。所以，她只好選擇不聞不問。想到這，她嘴角的笑越發勉強，只好道：
“若有什麽想問的，倒是有一條，你昨兒喝的蓮藕湯好喝嗎？是我特地讓人給你熬制的。”
回應她的是沉默，兩人對坐良久竟都未發一言，直到蕭馳起身走掉。
懷玲看着空蕩蕩的帷幔，手指碰到發鬓一只精巧的發飾，那是一只藍色的小蝴蝶。
午睡剛起，便有人來報，說先王妃請。來到先王妃的帳前，才發現裏面不止先王妃一人，下首還坐着裕親王，蕭馳的弟弟蕭羽。先王妃招手說：“ 來，過來。馳兒公事繁忙不得空，我們一家人吃個飯。”先王妃長得很美，高鼻大眼，但圓潤的下巴平添了幾分中原女子的柔美，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說起來，蕭羽比較像她。而蕭馳的英氣據說跟他父親像極了，只是懷鈴無緣見那位赫連先王一面。
懷玲上去行禮坐下，不一會兒便有侍從端着飯食進來，鋪滿面前的矮桌。看着滿桌的大魚大肉，那種油膩的感覺又湧上來，懷鈴只有強自壓下這種不适感。勉強吃了幾筷，
先王妃擡頭輕聲問一句，“ 聽說你和馳兒今早吵架了。”
Advertisement
所有人的動作一滞。一句簡單的話引出的話可不會一般，何況是頗為特殊的現在。
“都是兒媳不好。” 懷玲低聲道。
“你們新婚，小打小鬧也是正常的。只是作為妻子，你要更包容一些。” 先王妃夾些菜進嘴裏，細細咀嚼，咽下去後繼續說，“畢竟你不僅是他的妻子，還是赫連的王妃。該有的氣度還是要有的，你說是不是？”那意味深長的口氣，分明意有所指。
懷玲低頭說，“是。”
這個丈夫猝死後，在兩個孩子年幼時以女子之身與當時攝政的霖親王抗衡，最後幫助自己兒子奪回王位的女人，她說的話蕭馳都要禮讓幾分，何況是懷鈴。
見懷鈴乖巧應諾，先王妃臉色緩和幾分，側臉問蕭羽:“羽兒，與苗圃商榷得如何了？”
蕭羽朗聲道:“談的很好，苗圃首領說了，他也想兩族相安無事，如果不是達濑挑撥，苗圃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哼！先王妃冷笑：“ 随他怎麽說了，現在赫連落魄，不能拿苗圃怎麽樣，他就睜着眼睛說瞎話。”
蕭羽面露不屑，說：“難道我赫連還怕了他苗圃？苗圃連達濑都打不過，達濑還是我們的手下敗将呢！“
“話是這麽說，但是……”先王妃話鋒一轉，面露憂慮，“若是苗圃和赫連聯手，如今的赫連卻是略有不敵的。”
懷鈴夾菜的筷子微微一顫。
蕭羽大吃一驚，“他們聯手？！ 我們對它苗圃示好，它不巴結我們去跟達濑聯手做什麽？”到時候打起來勝負難定不說，要是大秦在後來來苗圃捅刀子苗圃可就玩完了。要知道，苗圃不僅在三族中實力最弱，而且最靠近大秦邊境。
“達濑一直有和苗圃聯合抗赫的意思，” 先王妃嘆氣，“苗圃現在沒有答應，如果有一天苗圃怒急了，說不定就答應了達濑。我赫連肯定要遭受重創。在大秦的皇城之戰中，赫連已經因此而傷了根本，再經不起折騰了。”
怒急？蕭羽濃密的眉毛皺到一起，想不出有什麽事能有這麽大威力。赫連苗圃達濑三國打仗互相劫掠雖說不是家常便飯，但也算稀松平常。肯定不會因為這個動肝火。至于苗圃王，他最寶貝的是他的女兒環佩郡主，莫不是他女兒被欺負？對了，苗圃王說要把他女兒嫁給大哥！難道大哥還能駁回去？蕭羽偷瞄大嫂一眼，她正低着腦袋聆聽阿母的教誨，一貫笑意盈盈的臉上表情有些冷淡。難道是因為大嫂嗎？所以……阿母剛才的一堆話是說給大嫂聽的吧！ 想通前後的蕭羽眼睛驟然變圓，看向阿母，阿母正看過來，看見他愕然的表情警告地橫了他一眼，蕭羽忙低下腦袋，看來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看着大嫂的臉頰越來越白，笑容越來越勉強。蕭羽盤算着怎麽給大哥通信。
“所以，你應該多勸勸他才對。他是赫連的王，不是想做什麽都可以的。作為王妃，并不是只做好王的妻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先王妃語重心長地說。
“是，兒媳明白。”
“你先回去吧。”
“是。”
看着大嫂走出帳外，蕭羽擡步也想溜之大吉。
“羽兒，”先王妃沉聲喚，“你做什麽去？”
蕭羽轉過頭，“我……去看看勇萊，它最近老是不吃草。” 勇萊是蕭羽的愛馬，赫連上下無人不知它是蕭羽的心肝寶貝。
“胡說，它好得很！”
“你怎麽知道。”蕭羽嘀咕。
“我怎麽不知道！你日日惦記這匹馬我還能不知道，你除了養馬還會什麽？！你不許給你哥哥通風報信！”
“阿母，你剛才對嫂子也太兇了點，況且哥可不吃你們女人這一套，他想做什麽誰能阻止得了過。”
“那可不一定，你嫂子對于馳兒而言很特別。皇城之戰時，馳兒還不是為了她提前援秦了？”
“阿,阿母你都知道了？”
“哼，你們瞞得了我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阿母……”
“以後你要再敢瞞着我這麽跟你哥串聯一氣，我就讓人把勇萊炒成一盤馬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