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狩獵2
一只只麋鹿、羚羊倒在金縷箭下,那道勁裝龍紋的身影越發張揚。他手中的金箭激射出去,幾乎百發百中。今日拔得頭籌的人,必定是自己!隐藏于矮灌木中的陰影一陣窸窣,探出一只長耳赤目的肥兔子,二皇子開弓的手抖了抖,便收回手。一只兔子,他還不屑于放入自己獵物裏去。
這時一只麋鹿從遠處逃竄而來,從他面前略過,連他都忘了避開,這麽慌不擇路必定是有主的獵物。二皇子調轉碼頭正準備去別處,這時響起急促地馬蹄聲。一道人影疾馳而來,一身淡雅的黃紋服飾,俊美的臉上帶有緊張地神色。原來竟是大皇子。二皇子眼神幾個變換,狠狠拉一把手中的鑲金馬缰,搶在大皇子之前向前掠去。一只鹿也值得這樣緊張,呵,當真廢物,若是他……二皇子嘴角噙起得意的笑,只需用一箭。
大皇子掣停馬,溫順的白馬在他身下來回踱步。大皇子看着追上去的二弟的背影,面露可惜。身後一陣馬蹄聲,三皇子趕過來急聲問道:“大哥,鹿呢?”
大皇子搖搖頭:“二弟适才也在這兒,他追過去了。他箭術遠在我之上,我便不追了。”
“啊……是嗎。那再找一只便是。”三皇子可惜地說。
大皇子露出歉意道:“難為二弟幫我尋的這只鹿,本應該手到擒來。但不想它一來到這兒便好似發了瘋,跑得這樣快。”
三皇子低下頭,表情隐在斑駁的樹影下:“想是急着逃命才這樣慌張,這兒被二哥洗劫一空,我們往南邊找獵物罷。”
大皇子點點頭:“也好。”
說着兩人調轉碼頭往來路回去。
這邊二皇子正追着那匹鹿,幾次舉弓但都因麋鹿速度太快而錯失良機。原來是只瘋鹿!二皇子暗罵一聲,收回弓夾緊馬腹追上去,加快的馬蹄掃過蔓草,落在地上踩出綠色汁沫。那匹火紅的烈馬載着二皇子一路風馳電掣追着瘋跑的麋鹿一路向南,不知不覺竟越過用以隔離南北的藩籬。前面的麋鹿忽然一個急轉彎往左跑,二皇子也掣緊馬頭拐彎。跑沒幾米□□的烈馬一個搖晃竟往前撲去,二皇子猝不及防,忙腳蹬馬鞍整個人斜飛出去,摔落在地上,被他壓在身側的手臂一陣錐心之痛,擡頭才發現這裏遍地亂石。想來手臂是被硌傷。幾步開外紅鬃烈馬轟然落地,随即蜿蜒出比皮毛更為鮮豔的血紅。而那匹瘋鹿早已不知所蹤。二皇子從鼻子裏哼一聲,擡起手臂,白底縷金的袖子滲出大片暗紅色,濡濕一片。這時空氣中響起一陣馬匹響鼻聲,披拂的枝葉一陣晃動踱出一匹雪亮的寶馬來。陽光照亮扶蘇的枝葉,一片亮光中馬上一位輕裝箭袖的綠衣佳人。
二皇子問:“你是誰?”
“我……”女子擡頭,見此場景驚呼:“二皇子?”
二皇子哼一聲算是回應。
女子翻身下馬,屈膝道:“見過二皇子。”
“得了,免你禮就是。你有什麽絹子帕子沒有?”
女子看了一眼二皇子淌血的右臂,摸向衣襟的手伸到一半又遲疑起來。絹帕向來為女子私物,縱使是皇子皇子受傷,到底有幾分不肯。二皇子眯起眼睛,不耐煩道:“你磨磨蹭蹭幹什麽,本皇子血都流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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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忙探手從懷裏拿出手帕,快步上前遞上去。二皇子伸手接過,拿在左手比劃兩下,有些不耐地啧一聲。女子聽聞,低下腦袋。二皇子擡頭瞟了女孩子一眼,惡聲道:“你還愣着幹什麽?”
見他如此,女孩怎能不懂他的意思。心中暗嘆,上前低下身子為他擦拭血污,系好帕子。二皇子見她低眉慢慢給自己纏好帕子的樣子,眉頭這才略有舒展。
“喂,你是誰家的女兒?”
女孩兒擡頭淡淡看他一眼,一雙如碎日光的眼眸帶着些許冷意。二皇子微愣,除了對父皇與母妃,一向不知尊重為何物的二皇子,第一次竟覺得自己這樣問一個女子身世也許有些唐突。他抽抽嘴角,擡眼瞟一眼蔥茏的綠蔭,目光随着穿行而過的日光移動,再回到女子身上。女子正蹲在他胸前,鼻尖似乎還能聞到某種馨香。
“你熏的什麽香。”他又問。
馬蹄落在枯枝上發出細微響聲,轉過幾株合抱的樹木一路向前,日光漸漸暗淡,越走越覺得幽寂凄涼。一陣清風拂過,懷鈴冷不丁打個寒顫。調轉馬頭準備往回走,覺得這裏實在清寂,不能久留。但還走不出幾步,似乎隐約聽見交談的聲音,似乎還是男人的語調。這兒專供女子狩獵,怎會有男人?握着馬缰的手握緊,懷鈴凝神細聽。其中一個聲音還有幾分熟悉。
“若是……快回去。”
“……時機……”
雖不真切,但其中一人的聲音莫名熟悉。懷鈴幾番猶豫,還是悄聲下馬,循聲過去。這兒古木遮天,樹木繁茂。交談聲斷續傳來,似乎是兩個人。那兩人問答得認真,懷鈴悄悄走近,借着幾株合抱的大樹隐身,他們竟也沒被察覺。
“大王到底年幼,根本穩不住時局。您還是盡快回去為妙。”
“找不到更好的機會?就這樣撕破臉。”
“說到底,三皇子與二皇子到赫連時,王子就該知道早晚有這一日。”
王子?聽到這個詞懷鈴驀然一驚,一聽這個稱呼再結合另一個聲音,交談中的一個難道是……。三年沒見,就連聲音也陌生如斯。而他們在商量的事卻是不能讓第三個人聽去的!懷鈴心頭發涼,不由向後退去。腳下咯吱幾聲碎響,憑添幾支斷枝。
“你說的沒錯,我只是有些擔心……誰?”
說話的人豁然起身,朝這邊走來。懷鈴急急轉身,沒走幾步便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去路。她擡頭,看見來人緊繃的下颌,英眉下的眼睛在見到她的瞬間微微睜大。
熟悉而陌生的容貌。
“蕭馳……?”懷鈴喃喃道,有點不可思議。三年久別,她竟然在這裏見到他。
蕭馳擰着眉注視着她,似乎還在辨認。随着她不由自主地一聲輕呼,眉宇間的凝重才微緩,良久,才開口:“是你,小公主?”
小公主?懷鈴聞言,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你在這兒做什麽?”他問。
懷鈴剛想回答,忽然身後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王子!”
身後響起另一個聲音,應該是方才和蕭馳說話的人。随着那人話音的還有寒劍出鞘的聲音。這時懷鈴才猛然記起自己處境,她聽了本不該聽得話,為了不洩露出去……懷鈴汗毛都豎起來,有些惶惑地低下腦袋。蕭馳沖那人搖搖頭,對懷鈴道:
“放心,不會有事的。”想到兩人現在這樣生疏,不禁有幾分感慨:“你何必這樣擔心?我怎麽會……”他說到一半又停住,對着懷鈴身後的人擺擺手示意那人離開。
“可是王子,我們沒有時間了。還有一個……”
“你先走,在山下等我,我即刻就來。”
“可是王子……”
“我的話也不聽了嗎!”蕭馳語氣加重幾分,不怒自威。
那人無奈道:“是,王子。”
眼看着屬下身影消失在林間,蕭馳這才收回目光。懷鈴感覺有幾分窒息感,一方面不确定蕭馳單獨留下來的目的,一方面來自于對這人的陌生,當年她第一次見他,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帶着幾分少年的戲谑和耐心。後來他毅然回返赫連争奪王權,一別三年,處在戰火權謀間。幾個月前被大秦軍隊“請”回皇宮,幾乎幽禁起來。今日一見,他已然個是沉穩有度的年輕男人。
懷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往日歲月在眼前閃現,畫面中的少年和這個人重合又分離。蕭馳也注視着這個長大很多的姑娘,一張小臉眉目秀氣,将來定是個美人兒,心生感慨。原來脾氣有些別扭的丫頭片子轉眼長那麽大了。
兩人就這麽站着,竟久久都沒有開口。
另一邊,二皇子還在與那綠衣姑娘攀談。
天空的光透過交疊的葉傘滑落,滴在眼前女子的肩,側臉,很是好看。二皇子低下頭靠近一些女子:“你熏的莫不是宮裏秘制的什麽香?”
女孩別過臉,眉間隐有怒意。二皇子便有些悻悻。又唐突了。民間傳言,好女孩不能輕易唐突,不然就會生氣。可惜,二皇子活那麽大,一直把這個當笑話聽,如今竟有些懊惱自己的馬虎起來。女孩終于為他包紮好,輕呼口氣站起來。一時間竟有些站不穩,二皇子刷地站起來,伸手扶她。她側身輕巧躲過。二皇子遺憾收回手,扭頭看見那匹雪白的大馬,有些驚奇:“這是你的馬?看起來不錯,沒想到你們女人也騎那麽高大的馬,你不怕摔下來嗎?”
“我馬技已經練得很熟了,不怕。我……”女孩停頓一下,一雙如同蕩漾着水光的眼眸眼簾一掀又垂下:“我還會射箭,倒能射些兔子之類的東西。”
“是嗎?”二皇子咧嘴笑道:“那你也是個有膽識的女人,不要學那些宮中的女人,扭扭捏捏。對了,你來時可看見一只瘋跑的麋鹿?身上插着只箭。”
“見到了,而且……”女子遲疑一番,沖二皇子道:“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