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羞辱
李媽媽并不是不懷疑,但娘娘死前拉着李媽在她死後千萬不要查她的死因,若是孩子有幸來到這個世上,定要護一世安穩,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生。只是七年後的今天,陰差陽錯之下,公主還是卷入了當年那場陰謀的沼澤,這算什麽呢,好在幸好對方并不存殺心,現在或許還為時不晚。
李媽抓住公主的手腕,說:“公主,往事就讓它過去,踏實過好日子才要緊,我們不要去查了好不好,查明白了娘娘也不能回來啊,若公主因此有個什麽閃失,娘娘泉下有知豈不傷心死,是不是?”
懷鈴看着李媽的臉,內心翻江倒海,李媽并不相信娴昭儀是賢妃所害,因為在李媽的眼裏,若娴昭儀真因藍思毒而死,那麽她腹中的胎兒定必死無疑。娴昭儀中毒而死和三公主的存活在李媽看來顯然相悖。
“李媽,不是的,你聽我說,我……母妃真的是因為藍思毒死的,環佩姐姐跟我說……若是……”
“公主!”李媽喝斷懷鈴磕磕巴巴的言語,眼中精光乍現:“環佩,那個郡主!是了!是了!記得她常與那個赫連質子厮混,你定是被他們慫恿欺瞞,才做出這樣的傻事來!好一對心思險毒的蠻子!”
懷鈴急急争辯道:”李媽你怎麽會這麽想,他們怎麽可能會騙我,若不是環佩姐姐告訴我,我怎麽會知道藍思毒,怎麽會知道……”
“怎麽會知道?公主,我現在是越想越奇怪,那蕭馳在住處與洗硯堂只間往來,也不時去尋三皇子殿下,日日路過那些小道,怎麽偏偏公主第一次去他那兒就遇見那樣不幹淨的東西?還有你在禦花園遇見那蠻子時,硬是逞能惹怒了二皇子,惹出多少風波。如今這環佩又處心積慮告訴你這些東西,勾的你心神只往那些邪路上走!也不知安的什麽心!”
懷鈴長出口氣,鄭重道:“遇見那些東西不過是巧合,蕭馳是為了救一個宮女才惹惱的皇兄,李媽媽也是知道的,環佩姐姐之所以告訴我是我自己去問的。媽媽,你說他們居心不軌,可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公主,他們害我做什麽?圖什麽呢?”
“那也是那個苗圃郡主故意惹得你去問的,”李媽凝視着懷鈴的眼睛,以斬釘截鐵的語氣道:“公主,你還小,哪裏知道人心險惡,很多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實大有玄機。也不知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竟這樣執迷不悟。那些蠻子害人那裏要理由呢,看你個不順心,就要害你!你不許再和他們有來往。”
“不,這怎麽可以,蕭馳還、他今天還特意囑托我給你拿藥呢,那藥香味一聞就知道不是凡品,若真存了歹心,他何苦這樣處心積慮讨好我們?”
李媽聞言冷哼一聲,起身打開櫃子,取出裝着那藥丸的小瓶,在快步走到桌子旁捏起青釉瓷瓶,雙手舉過頭頂,再狠狠甩下來,她手中的瓶子就飛射出去。懷鈴驚呼一聲,站起身來。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那一青一百兩個瓶子重重撞在地板上,接連兩聲刺耳的裂響,碎片四濺。李媽在瓶子落地前拉她入懷,替她擋住所有的碎瓷尖片。
這時,小紅走進來,見着這陣仗吓了一大跳,只諾諾禀報道:“蕭馳王子求見。”
小紅話一說完,李媽的臉頓時就冷了
“看好公主。”李媽說,,起身放開懷鈴快步沖出門去。懷鈴忙起身跟在李媽身後,但門外正下雨,小紅閃身擋在懷鈴面前:“公主,外面雨大,我們還是撐傘罷,等小丫鬟去取傘來好不好?” 眼看着李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懷鈴一急,用力推開小紅,也沖進雨幕。
“公主!”
蕭馳站在鈴珑閣大門外,手裏捧着一個瓶子。他今兒才想起來三皇子那兒有一種藥,對外傷也好,與自己給鈴兒藥并不沖撞,一起吃也好得更快。但這雨,綿綿密密地,好似要下個一兩天的陣仗,下雨懷鈴可能不去上學,他來不及多想便給她送過來了。想起午時給她玉露丸她高興的樣子,蕭馳就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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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不一時,大門倏然打開。出現一張陰沉的臉。蕭馳不明其意,忙道:“李媽媽,身子好了嗎?你怎麽淋着雨出來了,用不着那麽急,你看我這裏有傘,你腿腳有傷不能淋雨,我給你。”說完就把手裏的雨傘遞出去,但李媽仿佛未聽見一般,也不伸手接,兩顆眼珠子先是盯住蕭馳的臉,再從他的臉移到發冠,又從頭發絲往下看,通身上下都給掃視個遍,好似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蕭馳心下詫異,雖說李媽以前對他也不甚恭敬,不至于像今天這麽無禮。再看她顧不得下雨天急急忙忙跑出來,到底是為什麽?看着蕭馳一臉無辜的表情,李媽冷笑一聲說:
“蕭馳王子,你用不着這樣在我面前弄鬼,你這次來又想幹什麽?”
蕭馳先是詫異,待聽得她後半句話,忙擡手把手裏的瓶子送到李媽面前:
“我聽鈴兒說你外傷未愈,這是……”
話未說完,手心一空瓶子已被李媽劈手奪過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随即破空而來。蕭馳擡眼,眼中猶疑不定,拿不準懷鈴的奶母怎麽了。
“赫連王子,我不知道你接近公主到底有什麽目的,但是,公主就是公主,階下囚就是階下囚,”李媽昂着頭顱,睨視着眼前人:“若是身份不一樣,不該過多親近,知道的說公主和王子投緣,不知道的說赫連王子上趕着這巴結這個巴結那個,倒是為自己掙得了很多助益。”
蕭馳聞言只覺得臉上被狠狠打了幾拳,他知道李嬷嬷對他不喜,但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看他,巴結?那自己這些日子來對鈴兒的百般呵護落在旁人眼裏,該是怎樣一番景象。但,他如何對別人訴說自己對那個小女孩的心疼,明明是個公主,但是卻常常害怕自己什麽都沒有。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對別人的責難和侮辱如此無可辯駁。深吸口氣,雨中的空氣潮濕冰冷,幾乎要涼了他的脾肺,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趨于平靜:
“李嬷嬷,我蕭馳活到現在,雖不是什麽大聖人,但活得一向坦蕩,這麽說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不知道我哪裏就讓王子這麽覺得了,我說的是實話,若赫連王子還是聽得不明白,我就再說得明白些。三公主和您身份不應過分親近,還望你離公主遠些,也算保全了王子的名聲。我們也……”
蕭馳看一眼李媽,眼中的威壓讓李媽猝然住了嘴。見她眼中露出怯意,蕭馳嘴角勾起一絲諷刺地笑,這樣類似的話他聽過無數次,今日此時聽來尤其刺耳。
少年低啞平淡地聲音響起,穿透綿密如針的萬道雨絲:
“李嬷嬷的話蕭某謹記在心,只是你們中原的一句話也請嬷嬷記住,莫欺少年窮。”
李媽看着迎面直視自己的異異族少年,沉默不語。少年轉身,撐開薄脆的紙傘,走進雨裏。那道身着異服身影模糊在雨裏,在大秦其它潘國質子為了逢迎大秦人裹上大秦儒衫時,他卻始終堅持穿着赫連繁彩多畫的衣飾。
身後關門聲轟然響起,蕭馳的腳略微停頓又繼續平穩地向前走,身後隐約似乎響起女童有些驚慌的驚呼,似乎是在喊‘李媽’。
是她?
……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