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孫覃
沈周面無表情的看着一衆人等,那目光很明顯,甚至看在餘清鳶眼裏,還有幾分熟悉感。
就像是一個性格脾氣都不好的嚴厲老師,看着一群不學無術,還嚣張跋扈自負張揚的學生。
“請沈老先生讀此詩。”一個男子忽然站了起來,說完,還朝餘清鳶的方向看了一眼。
餘清鳶也看到了他,一個臺子上方,一個下方,想不看到都難。
在這個男子開口的同時,餘清鳶的餘光非常意外的留意到了一間小事。
餘風紋握着書卷的手忽然就是一緊,旋即一松,但臉上卻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厭惡,似乎這個男人,讓他很不願看見。只是,因為他有些低着頭,這些動作表情,只有坐在他對面的餘清鳶才看的真切。
留意到這個小動作,餘清鳶又重新仔仔細細的将這個男人看了一番,眼角細長,眉角上揚,眉毛也不像一般男子般,鼻尖下勾,一眼看去,就讓她想起了餘風紋說過的那個“賊眉鼠眼,一臉瘴氣”的男人。
她心裏一動,難道這個人,就是餘風紋和餘紀水提醒她要小心的那個男人?
一念至此,更是加了幾分警惕。
沈周聽見這男人的請求,也是一皺眉頭,有些不快,但又沒說什麽,只是拿起了餘清鳶的《山中》,先讀了一遍。
“渠水白石出。”
衆人表情沒什麽變化。
“天寒紅葉稀。”
一些聰慧的公子已經有些驚訝之色露出。
“山路元無雨。”
更多的人臉色一變,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餘清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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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翠濕人衣。”
驚詫之情,浮現在衆人臉上,連餘府的兩位夫人,楊詩和白瑾,臉上都變了神色。
“詩名:山中。”
“這首詩的過人之處,我覺得不用多費口舌,大家自然就能領會。”沈周說。
許多人點頭,這首詩直白的令他們意外,簡直就像是随口而出,但卻帶着難以嚴明的氣韻。
這種氣韻,根本不是他們這些生活在京城富貴之地的公子們能體會到的。
“難道連這首也不評判,只是讓我等自行領悟?”有人提出了異議。
沈周看了說話這人一眼,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子,當即說道:“如此淺顯,還需老夫解讀?如果連這詩也讀不明白,領悟不透,幹脆放棄詩詞一道吧!”
這話說的極重,那人臉色一陣青白,咬咬牙坐了下去。
另一邊,餘清鳶心分三用,一方面時刻注意着那個陰鹫男子,還有一份留意着餘老夫人和餘翼的動靜,剩下一分精力用來應付詩會。
這種對精力的消耗很大,精神時刻緊繃着得不到休息,過不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就會力不從心。
好在,還有溫從秀,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根稻草,意外出現時,這根稻草就會變成參天巨樹,她相信,着的判斷,不會有錯!
對于溫從秀,她猜不透,握不住,既然如此,就順其自然。
一念至此,她再也無所畏懼,就算今天的餘府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闖上一闖!
“這首詩,确實不需要沈老先生過多言明,我等雖然沒有這種水平,但也能看得出過人之處。”一身青色布衫的男子站起來說道,面色恭敬,一臉正色,完全沒有剛剛那人的陰鹫之氣。
“穆兄說的是,在下也同意。”公孫褚也跟着站了起來。
這兩人就是第二名的公孫褚和第三名的穆元正,家族世代清官輩出,兩袖清風,他們二人也有着家族一脈相傳的氣度,都是京城有名的正直公子,最講是非黑白。
“在下也同意。”一臉陰鹫,被餘風紋和餘紀水看不順眼的人也站了起來,正式這次詩會的第一名,孫覃。
“孫覃兄能這麽幹脆利落的同意,可真不像是你的風格。”穆元正瞥了一眼,語氣不善。
“原來他就是孫覃。”餘清鳶看到他的時候,恍然大悟。
這下不用說,這次詩會的題目,肯定也是一早就洩露出去了。
幕後元兇?餘翼餘老夫人這兩人跑不了!
“還有餘府的二小姐餘悠萊……”
餘清鳶皺了眉頭,要說當家做主的兩人看她不順眼這能理解,可這個餘悠萊摻和進來做什麽?
孫覃聽見穆元正話裏含着的冷嘲熱諷,頓時蓮兒就黑了幾分,他一向不是個心腸大度之人,尤其是穆元正這人,更是讓他厭惡已久。
本來這次應餘右相的囑托前來參加詩會,就是為着自己的目的,現在目的未達到,他又不能對着穆元正譏諷回去,更是讓讓他狹窄的心底堵了一團火。
這人,就是典型的空有才華,卻無絲毫人品。
這種人,面對自己的目的,一向是不擇手段,可也就是這種人,默寫時候,就能利用起來。
餘翼作為一個重武的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機策謀自然不落下風,就算略有不足之處,他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勝一籌的餘老夫人。
餘老夫人榮辱一生,大大小小的風浪什麽沒見過,算計一個剛回來的孤女,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惜,餘清鳶不是原來那個單純可憐的餘清鳶,她是餘茜。
“好了,老夫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不久留了,各位請自行賞析。”沈周半刻也不想多留,只想回去查查這個餘縣丞的資料,說不定……
動了點小心思,沈周也待不下去了,向餘翼和餘老夫人一拱手,又向其他人說了句告辭,立即便離開了餘府,片刻也不多待。
本就是餘翼憑着右相的身份才勉強把他請來,此時動了別的小念頭,自然是不願多待。
沈周的離開,讓衆位公子哥也愣了片刻,從沒見過評判之人走的這麽快的!
“諸位。”
餘翼等了片刻,等到衆人聲音安靜一些,他才站出來。
“各位的詩作,本相會安排人張貼在賀年廳的詩壁上,各位可以自行去品讀。”
“有勞餘相。”衆人拱手。
餘翼也一拱手,這些公子哥們三三兩兩的走出賀年廳,餘老夫人也回到了自己房間休息,至于其他人,餘風紋拉着餘紀水一起去了後面的詩壁賞詩,餘薇薇從頭到尾一語不發,此時只是默默坐在原位,只有極偶然間,那如水眼眸才會看餘清鳶的方向一眼。
而餘清鳶看了眼溫從秀,忽然發現,他也在看着她。
“溫公子有何打算?”餘清鳶走過去,小聲問道。
“當然是去看看那些詩詞,看看哪裏有可學之處。”溫從秀一臉輕松。
餘清鳶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只是坐在了他身旁,給他斟了一杯酒。
“餘縣丞這是何意?”
“溫公子留到最後,不就是為了保護我嗎?”
溫從秀輕輕一笑,毫不意外。
餘清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遙遙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