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腦子是個好東西
要說這些公子哥們,論家世,都過得去,配餘府嫡女這個身份也足夠,至于人品,這個另當別論。
只是在餘清鳶眼中,這一屋子的公子哥大才子,沒一個能入眼的。
不動聲色的往餘老夫人的方向挪了挪,她想看看這些人,還能有什麽陰謀詭計。
但也只是一句話,往後再也沒有開口。
餘老夫人不開口,餘清鳶也無可奈何,只得心分兩用,一邊關注着詩會,一邊又分出三分精力注意餘老夫人這邊的動靜。
溫從秀此時把自己徹底放在了一個賓客的身份,喝酒吃點心,另一邊還有這樂姬在彈奏輕柔的音樂,若有若無的絲竹聲繞梁不散,溫從秀像個風流才子般,十分潇灑。
不到片刻,一群公子哥紛紛放下手中毛筆,立即就有人上前,按照規矩把寫了詩的宣紙收起來,然後逐一整理好,最後放在了最上面,拿給評判的人先過目,等選出了前三,再拿給餘老夫人和餘翼過目。
按照正常流程,餘府這種大家族的詩會都應該有舞樂助興,只是餘翼常年征戰殺伐,不像普通閑官那樣縱橫享受,因此就只有樂姬奏樂,舞姬卻是一個也沒有。
只是半刻鐘的時間,又是民間田園主題,餘清鳶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公子哥們能寫出好詩好詞的可能性實在太小。
一旁的負責評判的老人慈眉善目,一頁一頁翻看着風格不同,筆跡不同的詩作,時而露出笑容,時而皺眉搖頭,看的臺下衆人緊張不已。
這位老人也是京城中德高望重之人,但具體身份,餘清鳶也不是很清楚。
“老夫人。”
這時,一個侍衛從一邊的小門處閃了進來,走進餘老夫人的身邊,輕輕叫了一聲,看到餘老夫人的目光轉過去後,侍衛輕輕點點頭。
餘老夫人也是一點頭,那侍衛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餘清鳶的注意力一直有部分放在她身上,不管是那枚銀色飛刀上的提醒,還是今天餘風紋和餘紀水冒着極大風險來提醒她小心,她的神經,說是一直緊繃着都不為過。
像是一個繃得緊緊的琴弦,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即發出警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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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下意識的轉到溫從秀身上,卻發現他還在喝酒吃點心,默默看了一眼,餘清鳶又把目光收了回來。
她總覺得,那枚銀色飛刀上的提醒,和溫從秀這個男人脫不了幹系。
偌大京城,除了溫從秀,誰還會這麽刻意的來提醒她?
臺子上,沈老先生的評判已經快要全部完成,看得出來,這位沈老先生,對這群公子哥們的詩作并不是很滿意。
“唉。”沈老先生沈周微微嘆了口氣,“這次的民間田園山水題目,各位的詩,并沒有十分出彩的地方。”
衆人一愣,沒想到這位沈老先生這麽直白,竟然就這麽大庭廣衆的說了出來。
餘翼也是微微側目,沈周既然說了并沒有十分出彩的詩作,想必,是肯定都很一般了。
果然啊。
餘翼也心底搖頭,皇帝已經動了從增加從民間選官的念頭,按照他的性格,只要各方面安排妥當,這個念頭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現實,到時候這些世家公子能入朝為官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這場詩會已經看得出他們對民間平民百姓的了解甚少,甚至可以說是不了解民情,而這些他已經旁敲側擊的提醒過了,到時候再後悔,只能怪他們自己沒腦子。
沈周抽出三張,這數十份詩作中,也只有這三份還算看得過去。
“前三名,分別是孫覃的《路人莊》,公孫褚的《積雨山莊作》以及穆元正的《渠水田家》”
話音一落,天下頓時議論紛紛,按照習慣,這三名中,奪魁的那名會被拿出點評,剩下的則會被張貼出去,公衆人點評浏覽。
如果有對評判結果有異的,只要能說出充分理由,也可以由衆人再次讨論。
奪魁的是孫覃的《路人莊》,沈周拿起這張詩作,衆人都在等他點評,卻只見沈周猶豫再三,手舉起在空中停頓片刻,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這次的前三名,全部張貼出去,這次詩會,我不做點評。”沈周放下宣紙,神色淡然的說道。
衆人頓時一片嘩然,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選出了第一名,卻讓評判之人不願點評的情況。
餘翼也皺了皺眉,這是餘府的詩會,雖然已經十幾年沒有舉辦過,但這也是餘府門面,沈周如此不客氣的拒絕了點評,這可是不可不扣的堕了餘府臉面。
餘翼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走了過去,想看看這次的詩,作的究竟有多差。沈周是石澤書院的春季主考官之一,就算折了餘府的臉面,他也不想多說什麽,如果這些世家公子們真的水平不堪,那沈周這麽做,倒也無可厚非。
只能說是餘府出的題目有些偏頗,難為他們了。
“算了,既然沈先生不願點評,那本相也不強求,請各位自行觀摩。”
餘翼說完,又坐了回去,雖然他不是擅長詩詞之人,但在周南國這個重文的國家長大,皇帝又是個極愛詩詞的人,因此他也能看出一首詩,作的好與壞。
剛剛看了一眼,不得不說,這些官宦子弟,世家公子,對于民間疾苦的了解實在太少,一大半寫的都是出獵游玩的場景,還有一些人寫起了歌功頌德,誇贊皇帝陛下治民有方。
“等一下,餘相!”
忽然,一個身穿錦服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
“何事?”餘翼餘右相扭過了頭。
“我等詩詞雖然算不上極為出衆,可也不至于連第一名也不加評判,實在有些難以服衆。”那人繼續說道。
“那你說如何?”餘翼也沒有動怒。
“請餘右相拿出一篇讓我等信服的詩作,也是讓我等知道差距究竟在哪。”
餘翼臉上這時才流露出淡淡的怒意,明知道他不擅此道,還要讓他拿出詩詞,這不是為難嗎?
“本相并不擅長詩詞一道。”
“既然如此,我聽聞餘府的清鳶小姐很擅長,我等能否請小姐來賦詩一首?”
餘清鳶聞言慢慢坐直了身體,該來的還是來了。
果然,就知道今天,不會那麽好過,明槍暗箭,數不清的刁難都會接踵而至,她相信餘老夫人和餘翼一定都想打壓一下她的氣焰,一個平凡普通的嫡小姐,遠比一個文名遠揚的嫡小姐好控制的多。
她慢慢起身,衆人的目光也一期集中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間,餘清鳶甚至又回想起了前世,她初上講臺時的樣子,同樣是目光的中心點,但一個是莘莘學子的求學眼神,另一個,則是眼光如刀的凄厲氣氛。
“這怕是不妥。”餘翼沒有攔着她,只是搖了搖頭,不溫不火的說了一句,“你是餘府的嫡小姐,按禮不應如此抛頭露面。”
“沒什麽,清鳶也是個愛詩之人,今日見到衆位才子,自然是心中欣喜,也不免想要較量一番,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就想看看,文,是否真的無第一。”
衆人臉色有些變化。
“因此清鳶願意在此作詩一首,請沈先生監督,也請各位,多加學習……”餘清鳶咧嘴一笑,此話一出,果然,更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簡直是直晃晃的蔑視!
餘清鳶的眼神,已經瞥向了剛才起身質疑的那名年輕公子,不出意外,這個人,應該是餘翼或餘老夫人提前安排好的,就算沒有這個理由,也會有另一個理由。
餘翼也特意選了個十分偷巧的題目,更是為出現現在這種局面奠定基礎。
“那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攔了,來人,為小姐準備筆墨紙硯。”餘翼幹脆利落,直接吩咐道,一雙不大的眼睛中滿是利光。
溫從秀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這個棋子,終于是徹底脫離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