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雖然漠北生變時,随風年歲還小。可是他被奶娘帶着躲在父王寝宮的暗室裏時,透過縫隙看到父王被那逆賊殺死的情形……
那時,奶娘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不叫他發出聲音。然後又是冒死将他送出漠北王宮,遞交到匆匆趕來的褚慎手中,一路逃亡,回轉了中原。
每每午夜夢回,鼻息的血腥味猶在,都在提醒随風莫忘殺父之仇。
如今他漸大了,怎肯偷偷偏安中原?總要細細籌謀,将惡賊千刀萬剮。
從城外镖局出來,回程晚風甚涼,堪堪在關城門前入了城。
當回到褚府時,已經是快要掌燈的光景。
笑娘正在葡萄藤架下的涼席子上給妹妹喂果子吃,晟哥則趴在一旁的草堆裏抓蚱蜢。
看着他進來了,笑娘揮手道:“剛切的瓜正甜,來吃幾塊……”
其實笑娘喊完了他,便有些後悔了,看他身着披風,跑得一身灰塵的樣子,便知道這又是出去幹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去了,若是叫他來,少不得要問他幹什麽去了。可是笑娘并不愛問。
這兩年,随風不怎麽呆在府裏,胡氏只當他是在求學,可是笑娘卻知這位是在圖謀着複辟大業。
只是在原書裏,他身在京城,依靠着莫家的力量一路靠科舉升遷,最後展露了自己乃漠北遺孤的身份,得到萬歲的證明,才算是恢複了霍氏王姓。
總的來說就是某點權謀風,一群男人在古代的職場裏勾心鬥角,互相算計的故事。
可惜因為自己與母親救下了褚慎,蝴蝶效應驚人。随風過早顯露鋒芒,卻掐斷了科舉之路。
只那鄉試後,再不見他張羅考試,這次的省試也沒有應試的打算。如此一來,他要如何複辟變成了未知之謎。
笑娘對此沒有絲毫的好奇心,她只是一心在權謀宮鬥文裏種田的小蝦米。
如今,她唯一的期盼就是父親救貴人不要太拼命,她們家已經不需要更上一層樓了。
褚慎的薪資水平已經是古代職場的中上游,生活壓力不算大。又因為家裏有買賣,全家生活水平已經步入土豪階層。在京城的一線城市裏有別墅,有私人花園,出門也都是堪比寶馬7系列手工打磨的雕花馬車。
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要知足常樂。相比于自己驟然穿過來時,稀粥都喝不飽的開局,笑娘甚是滿意。
是以就算現在婚事不順,她也并不覺得憂愁。身在現代時,太過拼命,總想做一番事業證明自己不是靠父輩庇護的無用富二代,但是創業太傷身,害得她甚至患上失眠症。
是以吳笑笑穿越到此後,一直當小孩子,竟然有些堕落得不思進取。以至于混到了十九歲,竟然覺得整日在宅子裏吃吃喝喝,調調自制面膜,沒事參加個茶會品茗插花,鑒賞字畫的生活剛剛好。
作為古代的混子,如今再看昔日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屁孩竟然一臉的壯志未酬,滿身的蓬勃幹勁,笑娘在深表敬佩的同時,不由得想敬而遠之。
那個什麽權謀宮鬥的,想想都腦殼疼。
随風弟弟,你加油,努力地走劇情升級稱王稱霸。那個姐姐我只想窩在宅子裏走田園風,我們倆保持些距離,別弄混了文風啊!
可惜随風并不是笑娘明哲保身的心思,倒是覺得她對自己整日進進出出不聞不問的,也是太冷漠了!
于是他解了披風便一屁股坐在笑娘的身旁,讓笑娘喂他瓜吃,強行感受下家姐的體貼。
說真的,有時候晟哥都沒有長得人高馬大的随風黏人。
笑娘表示,随風弟弟總也長不大,有些甩脫不掉呢!
晚風襲人,葡萄藤旁花團錦簇,伴着兩個小兒的嬉戲聲,随風不緊不慢地問起笑娘,這兩日有沒有相看公子。
笑娘也是喂得累了,撿了個團墊躺着,拍着粘過來的晟哥,讓他跟妹妹玩去,然後道:“又不是十四五歲時,成群上門相看的。倒是有幾個主動的,可是父親都不滿意,且再看看吧。”
随風其實一早就從父親那聽說了這些,是以聽笑娘說完後,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團扇,替笑娘打着扇子道:“急着嫁,未必能挑到好的,還不如多等幾年。”
笑娘覺得小屁孩裝着少年老成的樣子也是有趣,便噗嗤一笑道:“倒像是你懂一般,再等幾年,真進廟庵子裏了!等?等誰來娶?”
随風動了動嘴唇,似乎下了決心般道:“大不了,我娶你便是……”
結果這話一出,笑娘捂着肚子笑起個沒完,最後竟然把随風笑惱了,站起身來,眉毛立起,氣呼呼地瞪着他。
笑娘勉強收笑,鄭重地怕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弟弟,你如今的要務便是努力上進,姐姐替你算過命,你以後的媳婦多着呢,府宅太擠,姐姐便不去湊趣了……今天的功課做了嘛?四書五經都能倒背如流了嗎?哎……我話還沒說完,你怎的就走?”
随風走得也如一場風,大步流星甩開長腿轉眼便走得沒了影兒。
笑娘順了順氣,複又躺在涼席上上,一邊讓寒煙給她打扇,一邊心裏盤算着家裏新近開的幾家鋪子,鋪貨的情況。
雖然她立志要當古代的啃老族。然而父親的公務太忙,家裏的産業還需要她費心打理一下,才能維持土豪階層不變。
褚慎給她的那幾家作嫁妝的鋪子更是要細心經營,這是古代黃金剩鬥士的立身根本。将來就算不嫁人,她也絕不入廟庵吃素。
是以明日還要去各家鋪子走一走,盤點下賬目,然後便又可以靜享坐吃等死的美好時光……
第二日,她便坐上寶馬七系手工馬車,準備去巡視下鋪子。不過京城裏這幾日日漸的熱鬧,走在街上挨挨擠擠,加粗輪軸的馬車也跑不快。
原來過兩日便要省試,是以考生們大都雲集京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褚家的鋪子都是旺鋪,盡在繁華的街巷上,是以夥計聽聞大姑娘來巡鋪子,一早就在店門前預留了位置,讓大姑娘的馬車停靠下來。
笑娘做得熟手,厚厚的賬本翻檢起來也快,有時候甚至不用算盤,只拿了張紙,握着根細尖毛筆點點算算,不一會的功夫,便将賬本子點算清楚了。
她圈出幾份出貨不快的,吩咐夥計将它們打個折價清賣一下,以後也不要再上。
因為這些天趕考的舉子多,不差錢的都要給自家的公子買參補養身子。只是身在旅店驿館,用火不甚便利。
所以笑娘還吩咐夥計在店鋪後架起了一排爐子,可以讓客人預定參雞湯吃,都是粗根的老參,搭配一年生的小公雞,一砂鍋細火熬一整天,最補身子。
當然這一鍋也是價格不菲,可是預定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除了參雞湯外,各種明目湯,安眠湯也是種類繁多,任君挑選。效用雖然一時不得而知,但是順口倒是真的。修習之餘,飲些補湯總是好的,是以這山珍店鋪在學子裏漸漸傳出些口碑來。
掌櫃的都直誇大姑娘腦筋靈光,總是能想出些新奇的點子來。
笑娘扒拉了一會算盤,這個月的盈利又是溝滿濠平。于是她當場吩咐掌櫃封了紅包,酬勞一下夥計們支火爐子的辛苦。夥計們個個也是樂得合不攏嘴,只摩拳擦掌,幹勁十足。
當從店鋪子裏出來時,笑娘原打算去布店看看新上的料子,随風小祖宗又長個子了,別人裁的衣服他總說不好,非要穿笑娘親手做的。
是以她要拿幾塊薄料子,順便給晟哥也做一身。
可就在她要上馬車時,斜刺裏突然走出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胖嬸子指着笑娘高聲大喊:“哎呦,我不是眼花吧?這不是鳳城胡氏小娘養的那個女兒嗎?”
笑娘聞言,猛地一回頭,倒是看到了幾張似曾相似的臉,仔細一認,看不正是鳳城老家時,胡氏寄居外宅的幾個老鄰居嗎。
而那大嗓門喊話的,正是老家臨街開米油店的張媽媽。她可是胡氏曾經做針線漿洗的老主顧,還曾受了胡氏的委托,要給她尋改嫁的人家呢!
此時她瞪大眼,幾步走到了馬車近前,仔細去看笑娘的臉。
笑娘倒是反應奇快,下一刻快速地轉入了馬車裏,吩咐車夫快些開走了。
可就算馬車啓動,她依舊能聽見張媽媽的大嗓門在嚷嚷,直跟身邊的人道:“怎麽?你們不記得了,就是那個被莫家哄攆走的小娘胡氏啊!她當初可是跟一個姓褚的外鄉要飯漢子走的,怎麽一轉眼在京城裏立根了?哎呦喂,是不是那小女兒被莫家認回了啊,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奢華的馬車……”
經過張媽媽的提醒,那幾個街坊也紛紛醒腔,甚至有好信的轉身問店鋪門口的夥計,那是誰家的姑娘?
夥計看出大姑娘在躲避這些外鄉人,自然懶得搭理,也不說話,轉身回轉鋪子去了。
再然後,馬車漸遠,笑娘也聽不得他們在說些什麽了。她坐在馬車裏,兩手緊緊握住,她覺得有些蹊跷。
老家的街坊們怎麽組團來了京城?又好巧不巧地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