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度甜
“你是說,你沒有作弊?”
“沒有。”沈硯簡單地道。
一分鐘前,他們又回到德育辦公室,出乎衛染意料的是,闫校長到現在還沒有離開,看見他們的時候也沒見太驚訝,好像早就篤定了他們會回來似的。
相較而言,趙主任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
他皺眉打量着沈硯:“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沒有作弊?”
沈硯沉默了片刻,衛染忍不住想要開口說話,卻在他一個眼神示意下咽了回去。
前情是,她陪沈硯看了大半節課的風景,沈硯終于答應聽從她的建議回來解釋清楚,但條件是,不許她多話。
所以衛染只能同意進來以後把嘴封緊,就乖乖站在旁邊看着。
沈硯并沒有回答趙主任的問題,而是平靜地話鋒一轉:“請問您有什麽确切的證據,證明我作弊了麽?”
這句話是反問句。不過好在他沒用上先前那種能把人氣瘋的嘲弄口吻,倒是問得挺禮貌。
但趙主任顯然還是被他給問住了,因此越發沒有什麽好臉色。
畢竟沒有監控錄像,也沒抓到現行,當然沒有什麽确切的證據能證明沈硯作弊了。趙主任瞟了旁邊站的衛染一眼,可自己就又在心裏否掉了,因為他也記起來衛染之前說沒有看見沈硯作弊。
其實這事唯一能稱得上是證據的不過是——
“這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
沈硯依然淡定:“我當時心情不太好,胡亂說的。”
趙主任:“……”
這口供變得倒是快啊。一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讓他更氣不打一處來。合着只要把什麽事都推到心情上就行了?那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他冷冷道:“呵,你心情不好,那是不是全世界都得讓着你?”
沈硯瞥了他一眼,接下來心平氣和又頗入情入理地說:“主任,任誰被無端懷疑,心情都不會太好的吧。”
趙主任一啞。
他做學生工作這麽多年,平時當然也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心理敏感,要照顧他們的自尊心。但是沈硯先前種種嚣張至極的表現,讓他已經忘了自己面對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因此也就沒對他留什麽情面。
而且從沈硯之前那副強硬到底的态度來看,他也完全不防沈硯會說出這種有點委屈示弱的話來。
倒好像是他信口誣蔑,随便冤枉人了。
在他愣怔無語的時候,聽見闫校長問:“小趙,一開始為什麽會懷疑他的?”
趙主任回過神,這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有人舉報。”
“誰舉報的?”
“匿名舉報信,中午發現有人投到我信箱的。”
“中午?”闫校長一挑眉,“這考試成績不是才剛出來?”
“……是。”趙主任猶豫了一下,經這一提醒,他倒是也發現這事情是有些疑點,連考試成績還沒來得及正式公布,這舉報似乎是來得有點急了。
如果是之前在考場上就看見沈硯作弊,那為什麽不前兩天舉報?而且他回憶了一下那封舉報信裏的內容,不過也只是說沈硯這次數學考試成績異常。之後他自己對照了沈硯以往的成績,畢竟的确是異常,所以才會把沈硯叫來問問。但沈硯從一開始态度就很不配合,他難免會先入為主。
衛染默默聽着他們的話,不禁有點驚惶,想不到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很清楚,沈硯選擇題都沒有答,雖然寫對了後面大題的答案,但也拿不到過程分,其實最終成績是得不了多少分的,也就是相較于他以前的空白卷有進步罷了。
所以,誰會盯着他匿名舉報?不管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出于學習上的競争。
沈硯發覺屋子裏其餘幾個人都在看向自己,他不難看出他們是想些什麽,不過也不在意,只是好整以暇道:“我得罪的人很多,不知道是誰。”
而且這樣不入流的小手段,甚至他也根本懶得追究是誰。
闫校長的臉色一時莫測:“這樣吧,我有個辦法,再找套難度相當的卷子,你重考一下,自然就能證明你沒作弊。”
衛染不由期待地看着沈硯,其實她也早就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只不過一直還沒來得及說。
然而沈硯搖頭:“我拒絕。”
趙主任哼了一聲:“怎麽,心虛了?”
“我只是認為我沒有必要做這個證明,”沈硯不卑不亢地說,“既然沒有證據,這種事不該是無罪推定麽,還需要我證明什麽?”
趙主任皺了皺鼻子,懷疑地打量着沈硯,他不知道那些數學題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不過這家夥口才倒是真不錯。要是他一開始問的時候沈硯就這樣說,他大概是根本沒有辦法的。
——現在也沒什麽辦法。
畢竟只是那麽一封捕風捉影的舉報信。
闫校長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主動道:“他說得對,無緣無故懷疑學生,亂做有罪推定,是很可怕的事情,此風不可長。小趙,既然是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衛染還有點恍惚,居然這麽簡單就解決掉了?
太順利了,導致她到現在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而且沈硯根本沒有提供出什麽證明,全程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兩個人一起沉默着走在走廊上,衛染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可以這樣解決掉……”
沈硯側眼一瞥,小姑娘粉嫩的嘴唇微嘟着,像是委屈,又像是……譴責。
譴責的是誰,不言而喻。
他不自覺地反駁:“沒有。”
衛染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在他臉上,還是目露懷疑:“你之前沒有想到?”
“我,”沈硯頓了頓,“我沒有去想。”
這是實話。他是真的沒有多想,對他來說被指責作弊沒什麽大不了,再多一個處分也沒什麽大不了,要不是季明時得到消息趕來“營救”他,和趙主任廢話了半天,還非要給他找什麽證人,這件事恐怕早就結束了。
其實他當然不傻,比誰都清楚怎樣對自己最有利,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習慣了不辯白、不解釋,放任別人對自己的誤解加深。
總之,他都不在乎。別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都不重要……
可是現在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他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歡這樣的改變。
衛染無語地瞄他一眼,清澈水靈的眸子裏分明寫着“你這人真奇怪”,最後卻只是小聲道:“那你、你下次注意。”
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以自己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很奇怪,但磕絆了一下之後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了。
沈硯掃過少女臉頰上泛起的霞色,移開目光,一言不發點了點頭。
兩個人剛走到教室門口,裏面一陣熱烈的起哄聲迎面而來,差點把衛染給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