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首往事 決絕
那一年的那一個夜晚,林琪俊和師朗帶着小女兒伽藍從公園出來,用過晚餐後打算徒步走回隔了兩個街區的酒店,正好途經白天考察過的建築工地,于是駐足停留。
林琪俊拉起女兒的小手指點她看裏面的那座巍峨建築,告訴她這裏的改建收尾工程可能會由爸爸媽媽來共同參與。
原本只是一家人幸福安詳的夜游閑談平常日,卻不料就此成為林家家破人亡的遇難祭。林琪俊并不知道,在他攜妻女笑語晏晏的時候,暗夜中的一雙翡翠色眼瞳已經注視他許久。
白夜今夜剛剛吸食了一個有着淡金色柔軟發鬓、淺綠色眼眸的美少年的鮮血。
和往常一樣,蕭冥遠遠的站着,完全不理會他的誘惑笑聲,只自顧自的攫住過往夜鼠撕咬開它們的幼嫩咽喉,而在他企圖将那個少年變為同類的時候又恰如其時的出手阻止,這樣枉自逃避、故作清高的态度令白夜極其惱火。
“你這個僞君子,蕭冥!你讓我忍無可忍!別對我說教,你也是個吸血鬼,記住這一點!吸食一只老鼠的血和吸食一個人類的血本質上沒有什麽區別!”白夜暴跳如雷的嚷着,拂袖而去,拐過兩條街,遠遠的,他忽然看見了那一家三口的東方人。
呵,美麗的東方人!白夜細細打量着那個年輕的父親,他看起來态度溫和而細致,全身都洋溢着對家人的愛和關懷,這種溫情脈脈的場面令白夜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妒忌情緒。
幾乎是同時,白夜的腦中那個關于尋找一個新夥伴、擺脫迂腐固執的蕭冥的念頭再次變得清晰起來。為什麽不呢?他微笑着想。
當師朗覺得似乎有一片巨大的陰影掠過時下意識的緊緊護住了女兒,轉瞬間,丈夫林琪俊已經蹤跡皆無,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女兒的叫聲很快提醒她這不是夢,而是比夢境更可怕的事實。那時候的師朗并不知道,這世界原來真的有吸血鬼這回事。
當第二片陰影從身邊掠過時,師朗用力睜大了眼睛,依稀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形如疾風般消失在黑沉沉的工地深處,她一咬牙帶着小伽藍追了進去。
蕭冥至今記得那個東方女郎的堅毅面容,沉靜如水卻也剛毅似鐵,還有她身旁努力壓制哭泣聲的纖秀女童,小小面孔上一雙明亮眼瞳,可愛的像天使。
看着母女二人茫然四顧的失措表情,蕭冥終于不忍心自行離去,他悄然回去,只溫和簡短的說了一句“小心”,然後一手抱起伽藍,一手挽住師朗的纖細腰肢,踏風而行,很快上至停工大廈的樓頂。
此後多少個夜晚,蕭冥都為當時的這一決定而痛恨自己、難以釋懷。
蕭冥将伽藍遞給師朗,他看到師朗的神情突然變得困惑而緊張,轉頭一看,白夜正擡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同時從林琪俊的嘴邊抽離另一只手的手腕,腕口劃開的傷口正迅速愈合。而倒在地上的林琪俊頸項大動脈上是獠牙咬傷的齒印,嘴邊則尚餘有白夜的血跡,滿臉痛苦之色,好像正在煉獄中苦苦掙紮以求脫胎換骨、升華人間。
太遲了!蕭冥暴怒的一步一步走向白夜,而後者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正眯起眼睛陶醉的欣賞自己的傑作,“蕭冥,天亮之前,他會褪去所有人類的體液和病痛,成為我永恒不朽的新夥伴。”白夜故意用一種帶了華麗的吟唱調子般的中文高聲說道。
“什麽意思!你們是什麽人!琪俊,琪俊……”師朗推開女兒的手臂,趨向前去,抱住丈夫,她驚訝的看到林琪俊的外貌正在出現一種微妙的、奇特的變化,漸漸的有一種淡淡的光澤和清輝從他的肌膚中透亮閃現,頸邊的傷口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悄然愈合,他的臉頰煥發出一種半透明的、類似抛光的象牙般的皎潔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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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冥喃喃道,“為什麽要這樣逼我!”他突然對師朗深深鞠躬致意,用一種悲怆的語調說,“對不起,夫人,相信我,這樣做對您和您先生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看到林琪俊的體質變化,蕭冥知道,他再不作出決定就真的來不及了,一旦這個年輕人變成吸血鬼,他的第一個祭品也許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兒。即使他不這樣做,白夜也不會動恻隐之心,他會毫不猶豫撕開這母女二人的咽喉,用血腥味擊破自己獵物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而這個年輕人從此就會萬劫不複。
就像當年對待我一樣,蕭冥凄苦的想,如果當時自己不是因為撞破伊麗莎白與情人幽會而憤懑離去,那麽自己變成吸血鬼後的第一道大餐很可能就是伊麗莎白,而不是恰好經過後花園的自幼看護自己長大的瑪麗媽媽。
白夜永遠都不會理解,瑪麗媽媽對我來說其實比我自己的母親更親近,而我居然吸食了她的鮮血!蕭冥覺得憤怒,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恨白夜多一些還是恨自己多一些。
也許都恨吧。所以,他只能這樣想。
蕭冥伸手一把将林琪俊從地面上拽起,兩個男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林琪俊好像明白了蕭冥的意思,他突然微微的笑了,眼瞳中有光華閃爍,不知道是感傷還是感激的淚光。
林琪俊轉過了臉龐,看看站在陰影中的女兒,又看看一旁的妻子,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神态安詳的阖上了眼睛。
師朗不明白丈夫臉上出現的那個微妙表情意味着什麽,可多年夫妻達成的默契已經予她以巨大的不安,她忍不住全身發抖,唇齒相擊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一手攥住丈夫的衣角、一手用力去推開蕭冥,可蕭冥的身形是那樣穩定,仿佛牢固而不可撼動的鐵鑄雕塑一般。
而且無論林琪俊還是蕭冥,師朗都只覺得觸手生涼,那根本不是活人應有的身體溫度。在萬般的恐懼和迷惘中,她忍不住嘶聲大叫起來,眼角的餘光中,踞于陰影中的小小伽藍已經害怕的縮成一團,不知道是否失去了知覺。
白夜悠閑的伸展手臂,把兩手交疊置于胸口,不動聲色的看着蕭冥。你會怎麽辦,我尊敬的夥伴?他漂亮的仿若寶石般的翡翠色眼瞳中帶了三分嘲弄的笑意,尖銳的向蕭冥提出這樣的問題。
以前多少次我想制造同類的時候都被你阻止了,這次可不同,我已經完成了所有儀式,只消再有一會兒,這個東方美男子就會成為我們的同伴,當然,他的第一批犧牲者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那麽,蕭冥,你會怎麽辦?白夜的嘴角浮現一個惡意的笑容。
蕭冥只輕輕一撥就已拂開師朗的手掌,他單手擎住林琪俊的咽喉慢慢提起,手指漸漸夾緊、用力。
師朗突然驚恐的收聲,驀然睜大了眼睛,她聽見寒風疾掃的蒼茫空間中,傳來輕微而又清脆的斷裂聲,然後便看見丈夫的頭顱以一個奇特的角度軟軟的垂落下來,臉上卻猶自帶着剛才的那副安詳神情。
當林琪俊毫無生氣的身軀從蕭冥手中慢慢滑落至師朗的懷中時,師朗才恍然明白,至愛的丈夫已經死去,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和女兒。那一瞬間,她心頭巨大的恐懼忽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悲恸和突發而至的決絕意念,一剎那的決定仿佛明燈一下擊退了所有的黑暗。師朗輕輕放下丈夫的屍體,擡手靜靜拭去眼淚,起身向縮在一角的小伽藍走去。
對于蕭冥的舉動,顯然完全出乎白夜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蕭冥最多會帶着那母女二人迅速離開此地,沒想到他會毅然結束了那個東方男子的生命。
你寧願殺人也不願意讓他加入我們的行列!蕭冥,你是個瘋子!見鬼!見鬼!白夜氣的發狂,來回直踱步,一邊用力揮舞着手臂。
伽藍并沒有失去知覺,小小女孩,剛滿十一歲,也不是完全少不更事了,雪白臉孔繃的愈發一點點大,黑沉沉的大眼睛裏有晶瑩璀璨的淚花細碎濺出。
“好伽藍,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好麽?不要怕,乖。”師朗溫柔的俯身親親女兒,然後挽住伽藍的小手走回林琪俊的屍體旁邊。
師朗彎腰用力扶起丈夫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直,轉頭看向女兒,費勁騰出一只手伸過去,“伽藍,來,拉住媽媽的手。”
“不要,媽媽,太高了,不行啊!”伽藍驚懼的睜大眼睛,帶着哭音哀求,目光接觸到母親凄厲的眼神卻也不敢再多說,顫抖着握住了師朗的手。
師朗仰起臉孔,凜冽的寒風掠起她豐美的黑發,她深情的用額角抵住林琪俊垂下的臉龐,艱難的走出一步,足尖已經踏在樓頂毛糙的混凝土邊緣。師朗用力握一握女兒軟軟的手掌,挾着丈夫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馬上就好,再有一會兒就好了。她低低的自語。阿南,我們馬上又在一起了。
師朗阖起雙眼,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握住女兒,投向廣袤無邊的黑夜。
“為什麽,不幹脆讓我也一起墜落呢?”伽藍靜靜的望着蕭冥,聲音有些哽咽,漆黑的眼珠漸漸被一層清澈的液體所包圍。
蕭冥輕輕搖搖頭,溫柔的說,“我不知道。我只想救你和你母親,可是很抱歉,我拉不住她。”
蕭冥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夜晚,自己束手無策的站在那裏,直到看見那個年輕的母親居然帶着丈夫的屍體、握着小女兒的手一頭栽了下去,才驚醒般的掠了過去,可是已經慢了一步,只來得及一把拉住小女孩的手臂擁入懷中,那對來自東方的美麗的夫婦,轉瞬就消失在黯黯夜色中。
白夜高聲咒罵着,一會兒狂笑一會兒尖叫,蕭冥只能沉默的緊緊擁住懷中那具柔弱纖細的小小身軀,最後不顧白夜的反對,執意把伽藍帶回了住所。
受了太大的刺激,小女孩終于陷入昏迷,兩天後才醒過來,卻已經喪失了事發當晚的全部記憶,蕭冥和小女孩聊天溝通,了解她的過去,生活背景,同時編出一套飛機失事的謊言來搪塞過關,聲稱自己是伽藍父母的朋友,從此承擔起照顧伽藍的責任。
為了撫養伽藍的問題,蕭冥和白夜又起過幾次争執,但終于還是蕭冥獲勝了,可白夜始終在一旁窺探着尋找機會傷害小伽藍,蕭冥嚴正警告過他幾次,更是不敢掉以輕心、親自看護、時時防備。
這樣的局面,直到白夜終于突襲咬傷了伽藍,兩人反目,白夜一怒離去為止。
和吸血鬼們相處的日子裏,小伽藍的脾氣變得暴躁易怒,而白夜又常常給她灌輸一些陰暗沉郁的思想,教她一些殘忍激烈的技巧,看着小伽藍閃閃發光的黑色眼瞳和隐約浮現的邪惡笑容,蕭冥覺得心痛而無奈,在白夜離開後亦痛下決心要送伽藍返回正常的人類世界。
“蕭冥,我記得那段歲月,我原來以為只是因為你是個吸血鬼,所以才要離開我。”伽藍的眼淚終于緩緩滴落,“想起來之前我很擔心,之後我卻覺得很幸福。我以為我們那時是真的彼此相親相愛。”
“當然是真的。”蕭冥憂傷的笑了,語聲輕柔,“伽藍,答應我,永遠不要放棄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他嘆息似的低語,“至于我,上帝早已放逐我們的靈魂,但我會洗刷自己的罪孽。”
房間裏的每一個人都幾乎摒住了呼吸,即使是白夜,也不再拿腔作勢的摻雜出聲,只是閑靠一邊微笑着作壁上觀。
在伽藍和蕭冥支離破碎的對話中,當年那個凄絕的夜晚已經呼之欲出,震懾的在場的人們幾乎喪失思維的能力。
聽起來像一個悲慘的故事,可那份濃郁的哀傷和絕望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有時候,生活遠比故事更傳奇,犀利精準而毫不留情的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傷痕。
靜默中,蕭冥只是溫和的看看伽藍,又看看葉昭,“你是葉昭?葉……”葉昭輕輕答道,“葉昭,夕陽的夕。”
蕭冥微微嘆了口氣,“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錯的太多了,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諒。對不起,孩子,也許你願意好好照顧伽藍,嗯?”
不知怎的,葉昭無法拒絕面前這個和自己有着深厚淵源、卻又身為詭異的吸血鬼的男子,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蕭冥轉身走到伊諾身側,對着這個忠心的随從低聲交待了幾句,伊諾平心斂息的面容突然起了變化,出現一種驚訝不忍的表情,剛要說話,卻已被蕭冥制止。兩人對峙了一會兒,伊諾終于讓步,面對主人堅忍沉靜的笑容,滿懷痛楚的低下了頭。
白夜有些沉不住氣,“嘿,蕭冥,我們的小姑娘看起來似乎很糟,也許我也該忏悔什麽的?”
蕭冥傷感的說,“不,你只不過忠于作為一個純粹吸血鬼的天性,我又有什麽立場來責備你。白夜,你說的對――真有趣,我得承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常常能得出很正确的結論。我,從來也沒有習慣當一名吸血鬼。沒錯,是這樣。現在,我要離開你了,不過也許你願意答應我,不要傷害這裏的每一個人。”
他靜靜的凝視着白夜,臉上透出一股奇怪的神氣,這樣的肅穆态度是白夜以前所沒有見過的,他感到胸口有巨大的壓力襲來,很難得的沒有同蕭冥擡杠,而是端正面容很嚴肅的答應了蕭冥的要求。
“天!你在幹什麽!蕭冥,你在交待遺言嗎?”這樣的一本正經令白夜很不舒服,他終于大聲嚷起來,“什麽離開!不不,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離開這裏的不是嗎?”
蕭冥不再說話,臉上保持一個淡然的微笑,轉身上了樓。
伽藍遲疑了一下也随後跟上去,在白夜的低聲咒罵中,大家一起沿着樓梯上了閣樓,看到蕭冥已經推開樓梯盡頭的窄門行至露天平臺。
天色已經發白,經過了一夜的大風,昨夜密布天空的濃雲居然幾乎散盡,黎明前的高遠晴空呈現微微的青藍色,好像一灣洗過的青瓷,稀疏點綴的幾朵薄雲也仿若天使羽翼末梢的簇簇細絨,美麗而脆弱。
蕭冥忽然愉快的笑了,轉臉看向漸漸透出剔亮淺緋色的東方天際,“多麽美麗的日出,我有多久沒看過日出了。”
幾乎每個人都即刻了解了蕭冥此刻的心意,除了伊諾,大家的心中充滿震驚的情緒。
伊諾看着主人安詳靜谧的笑顏,醍醐灌頂般霍然明白了瑪萊沙夫人選擇陽光時的瞬間心境。定然和此時的蕭冥一樣,平和而泰然,無畏亦無懼。“那不是毀滅,只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永生。我終于可以離開黑暗,全副身心的融入光明。這令我感到幸福。”瑪萊沙夫人是這樣說的。蕭冥,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
“不不,蕭冥,你一定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你瘋了,你瘋了……”白夜驚恐的喃喃絮語,試圖走過去阻止蕭冥,可看着天光漸亮、第一線陽光已經穿透天邊的雲霞投諸大地,又失去了踏出平臺的勇氣,只是不斷的揮動一只手臂,哀求的伸向蕭冥。
伽藍神色凄惶的踏出一步,又猶疑着駐足,“蕭冥……”她低低的喚出一聲,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蕭冥溫柔的注視着伽藍,鼓勵似的微微颔首而笑,“伽藍,你是個堅強的好孩子,像梵高筆下的向日葵一般,有着熱烈執着的生命力,沒有任何痛苦可以把你壓垮。不用原諒我,只要忘了我,然後勇敢的生活下去。好麽?”
伽藍的眼瞳中複又注滿淚水,剛要說話,漫天的陽光如金芒般鋪了下來,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一下子充滿了視野,她眯起了雙眼,淚水随之淌下。
梁星竹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她早已淚流滿面,發出暗啞的聲音,“不!不!這不是最好的選擇!這不是最好的選擇!”她踉跄着想要邁步,身子卻傾斜着倒下,被一旁的六月用力抱住扶起。
那一刻,梁星竹的心裏再也沒有任何的怨怼和不平,只有無能為力的傷悲和絕望。
蕭冥靜靜的站在那裏,用目光阻止試圖舉步的葉昭,流金般的陽光攏住蕭冥的身形,他看起來就像降臨人間的、華美的神祗,葉昭領略到那片璀璨光華背後流淌出的單純滿溢的幸福感,他遲疑的收住了腳步。
幾乎是同時,一條人影沖了過去,撲到在蕭冥身上,兩人跌倒在地,是白夜。白夜低聲咒罵着什麽,用力抱住了蕭冥頭臉,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了蕭冥的身上。
晴朗美好的晚秋早晨,溫暖和煦的陽光如淡金柔絲,為白夜和蕭冥穿上了一件織錦的華麗外袍,從來不見陽光的吸血鬼們雪白光潔的臉龐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剔透無瑕的玉脂,人們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幅世間絕美的圖畫。
只是這圖畫好像從上帝之手中不慎滑落至炎山赤壑,白夜直接曝露在陽光之下的一邊臉額和蕭冥掰住白夜肩背的指腕,皎白的肌膚上漸漸被灼出焦黑皲皺的痕跡,伴有淡淡的青煙逸出,看起來詭異中透出濃重的凄絕氣息。
清冷的空氣中,只有梁星竹愈來愈微弱的嘶啞哭叫。
這不是最好的選擇!這不是最好的選擇!這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