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接近真相
那個身形移動的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飄忽,幾乎足不沾塵似的掠過一排排樹影。
伽藍的雙頰燒灼起來,四肢卻冰涼,奇怪的是她的心裏并沒有害怕,更多的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好奇和期待,仿佛已經憧憬了許久的禮物,終于要放置在面前,只等自己伸手一把撕去那層包裝嚴密卻又脆弱的玻璃花紙。
那個神秘男子一直領着伽藍穿過繁華街區的兩條冷僻側道,來到一處中途停工的待建大廈工地前,他回身朝伽藍微微笑了笑,側身從一個隐蔽的邊門走了進去。
雖然離商業區不遠,但到這裏人跡已經十分稀少,兩邊大多是拆遷待建的舊街區,原本昏黯的路燈還滅了幾盞,光線愈發清淡,許久都不見一個行人。
伽藍猶豫了,但終于還是跟了進去。
工地很明顯已經頗停頓了一段時間,連留守的工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消遣,沒有照明,借着周圍映亮天際的城市光害,倒也沒有一團漆黑,但光線十分黯淡。
伽藍環顧四周,卻沒再看到那個神秘男子,她有點焦急,沿着附近堆放的建材找了一圈,仍舊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
也許只是一場惡作劇,伽藍想着幾乎要離去,忽然察覺到身後有異,她迅速轉過身去,立刻看到原本還空無一人的身後,離自己不過一臂長的距離處,赫然就是那個披着鬥篷的神秘男子。
離的那麽近,伽藍才看清楚對方原來是個面容十分英俊的年輕男子,金棕色的蜷曲長發束起,潔白如象牙般的窄窄面孔,凹陷的眼窩中一雙眼瞳如清水翡翠,薄薄的嘴唇有着美好的輪廓,正向自己展開一個璨似星光的微笑。
看着這個略帶邪氣的燦爛笑顏,伽藍有一瞬間的恍惚,有個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動卻怎麽也無法對焦。她覺得頭又開始痛起來,不由得呻吟了一聲以手抵額。
“小伽藍,是什麽令你這樣困惑?”神秘男子語音溫柔,他輕輕握住伽藍的手摘離她的額前放抵自己的唇邊細細摩娑。
伽藍聽出來這個聲音就是一直盤旋在耳邊的那個華麗語聲,吐字柔和圓潤,好像每個字都傾注了格外多的個人情感。
然而,他的手是那麽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甚至連嘴唇都是一樣的冰冷不堪。柔軟光潔的雙唇摩娑過指尖時,伽藍看見面前的男子臉上仿佛掀起了波瀾,幾乎顫栗似的阖起了雙目,他的雙唇微微張啓,雪白的牙齒閃過一絲寒光。
伽藍幾乎下意識的用力抽回了手,她後退了一步,滿懷戒備的注視對方,“你究竟是誰?”
神秘男子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嘆息似的低語道,“多麽溫暖的肢體,多麽甜美的氣息。”他突然睜大了眼睛,俏皮的笑了,“蕭冥真的埋葬了你所有的記憶?天啊,他可真有趣!”
然後,伽藍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名男子明明站着沒動,手臂仿佛陡然伸長了一樣,猝不及防間已經探過來握住了自己的肩膀。沒等她反對,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被一把拽了過去,那是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
Advertisement
伽藍的下巴被一只冰涼的手捏住擡起,腰部被另外一只胳膊緊緊固定,她用力掙紮着伸手去推,卻怎麽也推不開面前的胸懷。
她聽到一聲低低的口哨,咽喉下方似乎有冷冷的氣息掠過,那個華麗倨傲的聲音再次響起,“美麗的傷痕!”
幾乎是同時,身畔有疾風拂面,伽藍覺得身體一輕,已經擺脫了原先的束縛落入一個新的臂彎。來不及惱怒,她簡直詫異的要叫出聲來。
伽藍終于用力掙脫來人的裹挾,轉身退後一步擡臉看去。
暧昧不明的光線下,她看見了葉昭,哦不不,不是葉昭。可是,他和葉昭是這般的相似,只是全身飽經滄桑的濃烈憂傷好像都已經沿着棕褐色的溫柔眼瞳汩汩流淌出來,蜿蜒成暗夜中的無聲河流。
面前的兩名俊美男子一式的象牙色皎潔面容,高大苗挺的身形靜靜對峙,中間仿佛有悄然的卻也暴烈的往事如飓風般呼嘯穿梭。
他們彼此默默凝視着對方,一個表情戲谑,一個表情哀傷,眼底卻都是一樣的凄惶。他們是這樣的美,就好像谪貶人間的神祗,泛起的無雙風華逼退了漫天的星光,相切的眼神幾乎要擦出噼啪作響的火花。
隔了許久,兩人才又同時緩緩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低聲的呼喚對方名字。
“蕭冥!”
“白夜!”
伽藍聽到蕭冥的名字時感覺有幾分耳熟,但又想不起來之前在哪裏聽過,她困惑的注視面前的兩人,終于忍不住問,“你們是什麽人?和我有什麽關系?”
蕭冥沒有回頭,只輕輕的說,“不,我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可以離開了。”
白夜調侃的笑了,用一種吟唱般的調子說,“親愛的小姑娘,你把我忘了,我可從來也沒忘記過你。不是嗎?蕭冥!”
“住口!白夜,你不要逼我!”蕭冥用一種幾乎是沉痛的語氣低聲斷喝。
白夜攤開手掌作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好吧,好吧。可是蕭冥,你以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嗎?不不,”他臉上流露出神秘的笑意,“沉睡的森林也會有蘇醒的一天。”話音剛落,他的身形突然迅速一轉,瞬間就消失在了不遠處的建築陰影中。
蕭冥不再說話,靜靜伫立了片刻也跟了過去,伽藍的視野中察覺到附近另外還有個人影,但未等她出言挽留,蕭冥和另外一個身影也一起遁形了。
站在阕寂無人的建築工地上,伽藍簡直疑心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個奇突的夢,然而剛才短暫的身體接觸中那種冰涼滲骨的觸感猶自停留在肌膚表層,伽藍很清楚自己并沒有做夢。
一切都是真的。
可如今這真實的世界也變幻的愈發奇詭莫測。
回想起适才在六月房間聽到的歐辰的聲音,伽藍這才感覺到一絲疼痛滋味,出于自我保護在內心迅速結起的厚厚冰層上仿佛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而且罅隙愈來愈大,終于導致整個冰面的崩塌瓦解。
伽藍痛的眼裏迸出了淚水,她回身奔跑起來,一路奔跑着來到每日練舞的小紅樓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