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生男孩
舞團的活動中心并不算太遠，伽藍通常都是騎單車過去，二十分鐘的距離權當鍛煉熱身也好。
看着伽藍輕盈的飛身上車微微一俯身，單車像羽箭一樣輕快的射了出去，很快一個拐彎，伽藍的纖細身形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她真美啊……蕭冥嘆息似的說，他眼前猶自看見伽藍柔軟皎潔的頸項，靠近肩胛鎖骨的地方有一點殷紅，像一顆相思的眼淚，頭頸身體微微轉側時愈發顯得搖搖欲墜。蕭冥覺得一陣錐心疼痛，倏的放下了窗簾。
“主人，”旁邊的伊諾擔憂的注視着蕭冥金褐色長發下英俊蒼白的面容，如劍般的濃眉緊緊蹙起，褐色的眼瞳中湧起無限的傷痛，“要不要我去保護小姐？”
半晌，蕭冥才怔忡着轉過臉來，他看看身邊這個精幹秀美的青年，伊諾，忠誠的伊諾，可憐的伊諾。我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
“不用了，伽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蕭冥溫柔的念出這個名字，低低的嗓音中帶着韻律般的顫音，“她就像一枚初升的太陽一樣，不是麽？”
沒走熱鬧的街區，照例是抄小路過公園穿越休閑林地，都是往日走慣的路線，伽藍騎車向來輕巧靈動仿佛飛一樣，她的機變能力和反應速度似乎比許多人都要敏銳的多。
也許是舞者的天賦資質吧。
兩側的樹影流水一般的後退掠過，伽藍慢慢脫開車把，雙臂舒展開來，騎車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她擺出小鳥振翅的姿勢。
因為是休閑林區，入夜時分，燈光晦暗，路上幾乎沒人，但凡有戀人也是躲入林木深處，周圍一片阕寂寥落。伽藍仰起頭輕輕笑起來，多自由的感覺啊！可惜天上沒有星光，城市的光害實在太厲害了。
這是伽藍慣玩的游戲，她喜歡這種近似淩空飛翔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無法真的飛翔，甚至連搭乘飛機和登高遠眺的勇氣都已失去，所以才會這麽眷戀飛翔的感覺吧。
所以才一直堅持舞蹈不肯放棄。
在舞臺上化身天使或飛鳥，旋轉起來像風，騰躍至最高點的一剎那仿佛真的脫離了重力的羁絆，飛翔一般的感覺。這才是我堅持跳舞的最大原因吧？
那真是一次災難。伽藍靜靜的想。墜毀之前那架飛機上的人都在想什麽呢？是在想念自己的家人嗎？還是什麽都不想，只是緊緊的盯住面前的伴侶，企圖用目光把對方的容顏深深镌刻到自己的記憶深處？
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嗎？他們現在是在天國吧？是否仍然惦念地面上孤單而又渺小的我呢？不要緊，爸爸媽媽，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一定會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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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父母，伽藍的心裏充滿了柔軟的回憶，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就在車速放慢的一瞬間，旁邊的綠地林木中忽然打橫沖出一條人影，一陣枝葉紛響，一名陌生男子突然就跌落在伽藍的車前。
雖然大吃一驚，伽藍敏捷的反應速度還是即刻作出了判斷，她大力扭轉車把，單車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沖向旁邊的綠地，在林木邊緣傾倒的同時，伽藍已經跳下車，身體因為慣性前俯，她當下順勢一個前翻，然後漂亮的落地站穩。
伽藍有些惱怒，但礙于自己行車速度也很快容易失控，倒也不好再責備那個莽撞的年輕人。
可是你知道，許多時候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這次也不例外。
伽藍站穩後剛要回身詢問對方是否受傷，甫一轉頭，那個年輕人已經站在身後，這令她吃了一驚。
微弱的光線下，伽藍看到一張漂亮的臉孔，她微微怔忡起來。
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的清瘦面龐，如劍般的濃眉下，微陷的眼窩中眼瞳清澈，有些紛亂的長發披落在額前，嘴角挂了一朵淺淺的笑意。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伽藍一時有些失神。
“對不起小姐……”年輕人輕輕開口致歉，剛要解釋什麽，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嚣呼喝聲，年輕人軒起了眉。
聲音愈來愈近，看着年輕人欲動未動的身形，伽藍有些好笑。難不成和那些警匪片裏一樣，他們是在玩間諜游戲？那麽，他與他們，孰官孰匪？
“幫我一個忙可以麽？”年輕人忽然轉頭問伽藍，眉睫之間閃過一絲微光。不知怎的，伽藍就點了點頭。
年輕人迅速除下身上的黑色襯衣塞入随身的一只背包中，又從包中抽出一件天藍色連帽套頭T恤穿上。他的身形高大勻稱，四肢修長苗挺，換衣之際也不忘轉身背着伽藍，□□的肩背肌理光潔，呈現一個漂亮的“V”字。舉手投足間說不出來的矯健利落。
呵，這樣完美的一副身體，如果用來跳舞，該是一件多麽賞心悅目的事啊！伽藍情不自禁的想，又忽然記起對方只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立刻紅了臉。我真是個花癡！
年輕人換過衣服，轉身看看伽藍，他展露一個璨然微笑，幾乎映亮了周遭的昏黯環境。
他忽然執起伽藍的手牽引了幾步到旁邊的林木中，一手将背包丢入茂密的深草。
這時，人聲已經接近，紛至沓來的腳步聲中又電筒的長長光束掃過。伽藍有些不安起來，她剛想說話，年輕人擡起手輕輕掩住她的嘴。
“在這裏！這裏有人！”有人高聲叫着，電筒光打了過來。伽藍覺得自己的掌心都開始出汗。
猝不及防間，年輕人忽然一把擁住伽藍，一手輕輕拽下她濕漉漉的長發并拉開打散，然後托住她的後腦，一手圈住她的柔軟身體，臉孔俯下深深的吻住了伽藍。
伽藍大吃一驚，想要掙紮卻被牢牢鎖縛住了雙臂無法動彈，她的長發散落，掩住了自己和年輕人的半邊臉頰。角力對持之下，兩人的身體愈發貼合糾結，在旁人看來也就是一對陷入熱戀沉浸親吻的情侶。
來人們紛擾半晌後終于失望離去。
許久，年輕人才松力放開雙臂，伽藍剛一脫身就毫不猶豫擡手給了對方一記耳光。“啪”，清脆響亮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年輕人苦笑起來，後退一步微微欠身，“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只能等他們走遠才敢放手。對不起，我太冒昧了。”
雖然是在道歉，伽藍依稀看到他的嘴角仍然挂了一絲淺笑，在她眼裏也就是登徒子的模樣。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伽藍回身扶起單車想要離去。
低頭間，伽藍忽然發現自己白色襯衫衣襟處有可疑的紅色痕跡，用手一摸，竟是濕的，指間一點殷紅。是鮮血！
伽藍迅速回頭，只見年輕人已經拾起背包想要邁步，但身體卻靠着一株樹微微佝偻，一手捂住腰間，手下的衣裳已經殷紅一片。他的臉色發白，額角有汗滴淌下。
要命！無端端撞上這麽莫名其妙的事，管還是不管？
伽藍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放下單車走了過去。“你怎麽啦？要不要去醫院？報警？”伽藍扶住年輕人，幫助他坐下，掀起衣裳，腰部的位置有個斜斜的口子，不算太深，但口子較長，鮮血慢慢滲出。
“不要緊，劃傷表皮而已。剛才實在迫于無奈，真是對不起。”年輕人強自笑道。
“算了，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吧。”伽藍悻悻的說，一面取出手帕遞過去。
“呵呵，我不介意被你咬還。”年輕人挑起眉峰，笑起來，牽動了傷口又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看年輕人猶有精神說笑，傷口大概是無大礙，伽藍翻翻眼睛抛過去一個衛生球，回身取過單車離去。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年輕人略為揚聲喊道，“對不起！還有，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