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女
日暮西山,華燈初上,又到了都市最旖旎的夜晚時分。
地面的燈光如此璀璨,流麗眩目的光華蓋過了天上的星月清輝。
這是一座不夜之城。
和平時一樣,晚餐只享用了一份蔬果沙拉,林伽藍匆匆忙忙沖了個澡,來不及吹幹濕漉漉的長發,随意挽了個發髻,拾起裝着舞衣舞鞋的雙肩背包便沖出了家門。
今天的幾份翻譯稿涉及大量科技詞彙,所以花了比預期更多的時間在查詢背景資料上,沒想到一做就是一整個白天,總算順利完成發送出去了。
最近太忙了,伽藍暗暗嘆了口氣,連出去曬太陽的時間都沒有。
我都快忘記陽光的溫度了。明天,明天一定要去作個晨跑,這次一定要拍到日出,不能再讓歐辰看笑話。伽藍想着,孩子一樣的鼓起腮幫子用力點了點頭。
唉,歐辰。那個白癡!
想起歐辰那張總帶了幾分正義的、時時愛皺起眉頭的臉孔,伽藍有點煩惱又有點歡喜。
他們高中時就認識,後來又念了同一所大學,歐辰原來念機械,大四的時候轉到新成立的民航學院念了空管,現在在機場作調度。
伽藍讀的商學院,但她似乎對語言有種格外的天賦,不管英文法文還是德文都流利的可以出去蒙人說自己是二代僑民,所以畢業後在一家證券公司待了半年就辭了職,專心在家做自由翻譯。
伽藍幼時就失去雙親,所幸家裏薄有資産,有專門的基金和律師負責她的生活教育,倒也沒吃過苦。後來認識歐辰,兩人交往十分順利,歐家兩老視伽藍如己出,疼愛有加更甚過對歐辰,對于晚輩的決定只有支持沒有幹涉,看到報章上日日不斷的家庭婆媳糾紛,伽藍覺得自己十分幸運。
歐辰喜歡伽藍是衆所周知的事,他為了她放棄出國留學而選擇同讀一所大學,平時事事也以伽藍為先,周詳而體貼,認識逾八年還是殷勤如故,而且真正君子之風守足規矩,最大的親昵尺度不過是擁抱接吻。
如果非要挑剔,伽藍想,歐辰最大的毛病大概就是有些剛愎自用,他總是把伽藍當成未經世事的單純女生,叮咛且囑咐,恨不能把伽藍的腦子換成計算機芯片,完全按照歐辰預設的程序運行才好。
可偏偏伽藍是那種聰敏的有些偏門的女孩,愈約束就愈叛逆,有的時候就會和歐辰發生口角争執,盡管大多以歐辰退讓收場,可次數多了不免教人氣餒。
前幾日為着伽藍是否還要留在業餘現代舞團兩人又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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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辰認為這樣毫無成績的堅持已經耗時五年,實在沒有意義,如果拿來約會戀愛,兩人大概早已修成正果都已為人父母了。
伽藍覺得詫異,她自幼練舞,何況這完全屬于個人愛好,既然她從不幹涉他沉迷電腦游戲,他又憑什麽管制她的正常愛好?
本來一次美好的約會于是不歡而散,歐辰似乎動了真氣,足足一個禮拜沒有露面。伽藍也撥過電話給他,家人和航空公司那裏都說出差,手機打不通總說留言,可伽藍留了言也沒見回複,于是也覺得心灰,索性擱置下來自顧自生活要緊。
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那是被追求被寵愛的女人。反過來試試看,不知道多傷神。
伽藍細想想,都說歐辰死追自己,其實自己還真的從來沒有刻意擺譜晃點,一開始就大方接受,坦誠交往。我也算是個性格磊落的可愛女子罷?伽藍想着覺得心安,也就怡然自處起來。
林家是以前舊租界的一幢老洋房,頗經歷過風雨,幾番輾轉後終于還是歸還舊主。這裏地處市區,距離繁華的商業區不過兩條街,卻又鬧中取靜,外出歸家十分方便。
伽藍的父母都是有點成就的建築師,對老宅子重新規劃加固裝修,雖然至今又過去了許多年,結構設計倒還合理,住的也舒服。
伽藍貪戀父母留下的風格氣息,從來也不打算再度翻新。
伽藍每周有三個晚上去參加業餘現代舞團的排練,有時候也要公演,如果不是少年時練舞折傷了腳骨,她大概早就成為一名出色的職業舞者。
不要緊,伽藍常常想着想着就安慰自己,總算現在從事的職業也是自己喜歡的語言工作,至于跳舞,不過趁這幾年還年輕可以堅持品嘗其中況味罷了。
至少我還能跳舞并且也已經跳了這麽多年,這就已經夠好了。想着,伽藍就微笑起來。
很顯然,林伽藍性格中樂天陽光的一面是她最大的財富和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