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涅槃
朱景柳帶着何小凡回來的時候,我還在睡覺,要不是朱景柳奮力敲門,只怕我這個嗜睡豬還在繼續和周公約會。
我打開房門的時候,朱景柳押着何小凡站在門前。
何小凡神情呆滞,好像快要死掉了一般,看上去軟弱無力。
朱景柳滿臉的疲憊,在他的左手臂上有一抹血跡,傷痕已經凝結,血痕卻已經染紅了他的袖子。
看到我之後朱景柳笑了笑:“老梁,我把何小凡帶回來了。”
他說着的時候神情很得意,我瞥了他一眼,然後扶着他們進入房間,我問:“何小凡,你沒事吧?”
朱景柳笑道:“沒事,就是吓傻了。”
“我來吧。”
我說着把看上去已經毫無意識的何小凡扶到床邊。
這時候才發現朱景柳手裏面竟然握着一把手槍,而何小凡手上戴着一個手铐。
我沒忘記,昨天晚上在梁響的電腦上,我并沒發現朱景柳的名字,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此刻,我身後像長了眼睛一樣,必須時刻關注朱景柳的一舉一動。
扶着何小凡躺下,我輕聲問他:“何小凡,你沒事吧?”
何小凡搖搖頭,沒有說話,我指着他雙手上面的手铐問朱景柳:“這怎麽回事?”
朱景柳笑了笑,起身過來打開何小凡的手铐,說:“我不這樣,他哪裏能活着跟我回來?”
我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朱景柳能把何小凡帶回來讓我感到很詫異。
當然,朱景柳是用什麽辦法帶回何小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小凡他安然無恙。
看到朱景柳手裏拿着把手槍,我心裏面琢磨,如果朱景柳是“般若”裏面的人,他這一次回來會不會是投鼠忌器呢?綁架何小凡的人跟朱景柳是一夥的話,他就可以輕易地帶走何小凡,把何小凡帶到我面前。
如果朱景柳把槍口對準我的腦袋,那就不好玩了。
不過,我此時心情很平靜,朱景柳把手槍藏進了衣服裏面,然後把衣服脫下來,他的左肩胛那裏有兩個血窟窿,看來他中槍了。
在我腦海中突然呈現出一場惡戰的場面。
“那幫孫子都被我幹掉了,你們放心吧。
唉,我也想留活口,但是他們的武器太厲害了,我想我只有全部殺掉他們,不然我就被他們殺掉了。”
朱景柳一邊說着一邊走進衛生間,他應該是去處理傷口。
我盯着他,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普通人也許會開槍,但絕不會像他這樣輕易去殺人,而且殺完人之後還用這種口氣。
我不得不問清楚。
“老梁,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朱景柳反問我一句。
“你說我該相信你什麽?”我笑了,躺在床上的何小凡突然揪住我的手,聲音哆嗦地告訴我:“你走了之後,我醒過來了,那個房東走進來給我松綁,帶走了我,他還要殺我,他要殺我!”何小凡癡癡地說着,居然是那個年輕的“房東”,誰能料到那個吊兒郎當的家夥是“般若”安排在何小凡身邊的殺手呢?我嘆了一口氣,對何小凡說:“沒事了,沒事了。”
何小凡點點頭,就睡過去了。
朱景柳這時候已經把傷口包紮好,他走了出來,看到他濕淋淋的樣子,我笑道:“怎麽?不想回答我嗎?”朱景柳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他說:“我還沒有想好怎麽回答你。”
“那你什麽時候能想好呢?”我問。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刑警大隊的,你會信嗎?”朱景柳看着我的眼睛說。
“你說我會相信嗎?”我聽到朱景柳這麽說的時候,心裏面突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朱景柳真的是刑警大隊的?他是卧底?不過想想,他拿着手槍,還給何小凡帶上了手铐,我想他多少跟派出所有些關系。
當然,我還是不敢确信,他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在我們這群身份丢失的人裏面。
回想起徐懷魂提到的那個犯罪的案子,難道他也是為了追查那個案子而來的嗎?如此說來,派出所的人也給我們設計了一場騙局?
當我們幾個同時出現了身份證無效的情況後,派出所的人已經盯上我們了。
朱景柳的出現絕不是一個偶然,派出所的人是看到老羅他們喜歡去“四海一家”,所以安排了朱景柳到“四海一家”和我們巧遇,而且捏造了和我們一樣丢失了身份的事實,這樣我們就和他同病相憐了。
慢慢地去回想,他為什麽每次出了事都找徐懷魂,每次都置身事外,洞若觀火,只是由于我們忙于尋找自己的身份和追查“般若”,把這些疑點都忽略了。
難怪朱景柳給我的感覺總是很奇怪,龍山寺“般若”的邀請名單裏面沒有朱景柳,知了僧的死亡名單裏面沒有朱景柳,在“般若”的網站裏面也沒有“朱景柳”,所以龍灣市沒有出現一個和朱景柳一模一樣的人。
我突然想明白了。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布置好了。
這就是圈套嗎?毫無疑問。
“你信不信無所謂了,老梁,我希望你能協助我們破案。”
朱景柳對我說。
“如果我不合作呢?”我說。
“你自己知道後果是什麽。”
“我幫你們查出‘般若’的話,我可以無罪釋放嗎?”我問,因為這不是一起普通的犯罪案件,涉及那麽多的金錢,涉及那麽多的關系。
而我,根本就沒有參與這一起犯罪,我是無辜的,參與犯罪的是梁響。
這個騙局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徹底結束呢?
“如果你合作的話,我想你的罪名可以無效。”
這是徐懷魂的聲音,聽到他的聲音,我整個人感到有些驚悚。
門外進來了四五個穿着制服的人,帶頭的是徐懷魂,在徐懷魂身後是兩個外國人,看樣子應該是美國人,最後面的是兩個派出所裏面的民警,我見過他們倆。
徐懷魂他們進來之後,便把兩個外國人介紹給我認識,他們是美國聯邦調查局裏面的工作人員,年紀稍大的叫科林斯,年紀小一點的叫斯奈普斯。
我不知道徐懷魂為什麽帶着聯邦調查局的人來見我?我愣頭愣腦地看着他們,他們也神情嚴肅地看着我。
“他們需要一個證人,需要一些證據,我想你可以幫忙。”
徐懷魂對我說。
我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到那兩個美國人,我有些心虛,想來徐懷魂沒有騙我,“般若”的案件的的确确影響很大。
這可不是一個小案子,我要好好考慮清楚,因為我自己的身份問題,我的外貌看上去是犯了罪的梁響。
此時此刻,我一切都明白了,其實,我的記憶,還是我的,但是面容已經改變了,我是個廚子,一個廚子能給他們帶來什麽幫助呢?
“梁先生,你好,我想你應該幫助我們,我們不能讓犯罪的人逍遙法外。”
科林斯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中國話還不錯。
徐懷魂解釋說:“科林斯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他學過點中文,喜歡中國的傳統文化。”
科林斯笑道:“哪裏,哪裏,我只是略懂皮毛。
我們這一次來,也是聽徐懷魂先生說他們找到了梁響先生,我們一致認為梁響先生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我在美國那邊是負責整件案子的,我想我必須要親自來一趟中國。”
“來找我?”我笑了笑。
“對,梁響先生你是個關鍵人物。”
科林斯說。
“你們怎麽都把我當主要證人了呢?你們不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嗎?”
“老梁,你何必呢?你心裏比我們還清楚,你是他們的主要成員之一。
你還是一個精算師,很多錢都經過了你的手。
你想想看,難道你不想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嗎?”徐懷魂勸說着,我看着朱景柳,我想,是朱景柳叫徐懷魂他們來這的吧?
朱景柳看着我說:“老梁,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了,只有你出面作證并且提供有力的證據,才能了斷這一切。”
“我來做保證,梁響先生你幫我們破案,我保證你毫發無損。”
科林斯說。
我看着這個藍眼睛白皮膚黃頭發的美國人,心裏真的亂透了,我怎麽幫?我想告訴他們真正參與犯罪的梁響已經死掉了,我是個廚子,我無能為力。
我保持着沉默,感到自己壓力很大,我沒有辦法去幫助他們。
看到我不說話,徐懷魂看了科林斯一眼,科林斯點點頭,徐懷魂就從他的提着的皮包裏面拿出一份資料遞到我面前。
他說:“這夥人便是‘般若’的主要成員,經過我們各國警方的一致努力,基本已經證實了這件案子的背後是他們這一夥人在幕後操控,但是他們作案滴水不漏,我們即使知道他們是犯罪嫌疑人,也不能對他們進行抓捕。
我們需要證據,需要證人,老梁,就看你的了。”
我心不在焉地拿過那份資料翻了翻,這裏面的人無一不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金融巨頭、黑幫大亨。
我看了幾眼,不僅有中國人,也有美國人、日本人、韓國人、英國人等等。
這是一個龐大的犯罪系統,這是一個不敢想象的洗錢中心。
資料上的那些人我一個也惹不起,僅僅憑我的力量,即使做了證人,拿出了證據,又能有什麽用呢?
“你有什麽顧慮嗎?”徐懷魂問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搖搖頭。
“你放心,只要你出面作證,提供證據,我們馬上下令拘捕他們。”
科林斯說。
“有用嗎?”我迷惘地看着徐懷魂,我想說我在這裏面只是小魚小蝦的角色,不會起作用。
“我不是給你看了資料了嗎?你要自信一點,他們雖然地位很高、背景很深,但是他們對你的依賴性極大,你清楚你的地位嗎?”徐懷魂這麽一說,我幡然醒悟,梁響這個家夥的确不一般,我怎麽拿自己跟他比呢?
一個廚子出面,自然不能把那些犯罪的人怎麽樣,但是梁響出面作證的話,那又不一樣了,梁響可是他們的致命一擊。
想起徐懷魂給我看的那個短片,梁響這個高級的精算師,确實掌握着他們大量的財務信息。
想到這些,我心裏開始有些信心了,中國公安和美國聯邦調查局都站在我這一邊了,我還猶豫什麽呢?我可以代替死掉的梁響出面作證,但是,我到哪裏給他們提供證據呢?
如果不答應合作,徐懷魂他們也會想方設法要求我吧?
“梁響先生,你考慮清楚了嗎?”科林斯好像很心急。
我知道他們追查這件案子已經很久了,對他們而言,抓捕犯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眼睜睜地看着犯罪嫌疑人在作案,卻不能緝拿,這種心情一定非常煎熬吧?
“這個地址,你們去找找看,那裏有一臺電腦,或許對你們有用。”
我把老婆家的地址寫給了他們,我搜腸刮肚,唯一的線索就是梁響留下來的那個筆記本電腦。
我知道這是一個有力的證據,梁響是費盡苦心才揪出“般若”的網站的,只可惜,“般若”的網站發現了入侵者,自動加密了。
我相信他們之中有更厲害的計算機天才來破解“般若”的網站,畢竟那個網站IP曾經被梁響克隆,找到網站應該不會很難。
“我們馬上過去。”
科林斯拿到我給的地址之後頓時精神起來,他帶着另一個人往門外走去。
徐懷魂叫朱景柳帶着跟着他來的兩個民警跟着科林斯他們。
“我希望那個電腦能對你們有利。”
我只有苦笑,畢竟沒底。
“老梁,不管如何,謝謝你了。”
徐懷魂過來和我握了握手。
“還不知道能不能給你們帶來幫助,做證人的話,我義不容辭。”
我的态度完全改變了,梁響死掉了,我的身體要不回來,我的老婆和女兒也回不來了,我心裏不止一次地去抱怨。
我這樣活着有什麽意思?我還不如徹底代替梁響,我來做證人,我來提供證據,我要做個好人,我要毫不留情地将那些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我們會盡力追捕他們的。”
徐懷魂說。
“希望吧!能幫忙的,我不會再推辭了。”
“何小凡他還好嗎?”徐懷魂這時候看着床上正躺着熟睡的何小凡問我。
何小凡睡得很香,他好像很久沒有合眼睡上一覺了。
“都怪那個該死的知了僧,何小凡聽信了他的謠言,我想幫他,又幫不了,這一次多虧了朱景柳,不然這小子只怕已經走在黃泉路上了。”
我感慨着,何小凡經歷過這一次後,整個人都顯得蒼老許多。
談到知了僧的時候,徐懷魂告訴我,他們追查到了那個知了僧,知了僧是“般若”派來的,他們計劃着将我們這些成員殺死,但是又不能被警方發現。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用藥物攪亂了我們的記憶,然後又在我們的身份證上做了手腳,接着便是制造了很多假的信息,包括墓園裏幾個人的墓,然後由知了僧出面,誘惑我們自殺。
何小凡、老羅、王子夜、李猜他們都信以為真了。
老羅和王子夜選擇自殺,李猜瘋了,何小凡也被折騰得夠嗆。
徐懷魂說的這些跟我想的差不多,“般若”精心設計,似乎已經算定我們幾個人都會在“佛誕日”這一天自殺,只可惜,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會有我這個漏網之魚,我居然沒相信知了僧的鬼話。
當然,他們最後決定了,還是要對我來硬的,他們抓走了何小凡,是想找出我,然後一起幹掉。
“般若”為什麽那麽心急地要除掉我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我問徐懷魂:“為什麽你們不去找知了僧做證人呢?”
“很可惜,知了僧已經死了,我們包圍了他,他沒有讓我們活捉,這些計劃我們還是在他住的地方找到的。”
徐懷魂跟我說的時候,臉上有些遺憾。
我說:“想不到他對‘般若’那麽忠心耿耿。”
徐懷魂會意,他笑道:“你是想說朱景柳的事情嗎?沒錯,朱景柳是刑警大隊的副隊長,你們的身份證出現問題之後,我們很快便查到這件事情牽扯到了‘般若’。
我當時就把朱景柳安排到你們這群人裏面,我希望能從你們身上找到一些線索。
想不到,你們确實是‘般若’要鏟除的目标。”
他們一直在暗中調查我們,難怪我們身份證丢失了,還可以大搖大擺地從派出所裏面走出來,派出所對我們一點追究也沒有,這就是徐懷魂給我們下的套吧?我只能說徐懷魂這一手很高明,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還好,我對朱景柳沒什麽好感。”
我慶幸地說,我如果和朱景柳走得很近,只怕這個刑警大隊副隊長會發現我和梁響之間的秘密。
“其實,如果你早點告訴朱景柳關于知了僧的事情,我想老羅和王子夜也不會自殺,至少我們會暗中留意他們。”
徐懷魂這麽說,我心裏突然湧出一種悲恸的情緒,徐懷魂的話沒錯,要是我早些告訴朱景柳,朱景柳一定會通知徐懷魂,這樣的話,知了僧也早些露出狐貍尾巴,或許就不會造成老羅和王子夜的死亡。
想到老羅和王子夜自殺了,心裏面和外面的天氣一樣,涼透了。
“李猜和何小凡,你們打算怎麽辦呢?他們也涉嫌犯罪了。”
我問,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兩個,以他們現在的狀況,我不知道警方會對他們怎麽樣。
查清了這一起案件的話,何小凡還有李猜他們是脫不了幹系的。
“他們狀态不是很好,這些遲點再說,等他們的記憶恢複了,要做證人的話,我想我們會給他們減刑。”
徐懷魂想了一會兒說。
“我想他們會做證人的。”
我很肯定地說。
我剛剛說完,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人,這是一個我特別特別熟悉的身影,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我徹底傻了,呆若木雞,我不敢相信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
這個人對我微微一笑,他的右手突然舉起來,手裏緊握着的一個紅色瓶子突然“吧嗒”一聲噴射出一團白色的煙霧,煙霧噴到我和徐懷魂的面前,我們便不省人事了。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一張病床上面。
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驚恐地掃視着這間病房,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女人,是我的老婆李曉容。
她看到我醒過來了,趕緊走到我的面前然後抱住我,兩眼淚汪汪地說:“梁響,我愛你,我愛你,我一直愛你。”
我吓住了,這怎麽回事呢?老婆她抱着我,她沒有分清楚嗎?我現在的長相不是她的老公梁響,怎麽了?她竟然那麽主動地抱住一個和她毫無關系的人,這樣還不算,她還說很愛我。
我心裏有些抵觸,我說:“你怎麽了?我不是你老公梁響,你別這樣。”
“你胡說什麽?你胡說什麽呢?”我剛剛說完,老婆很生氣地推開我,我哪裏胡說呢?我講的都是事實,老婆罵我胡說,我就叫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呢?梁響他不是死掉了嗎?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呢?”
我感到很氣憤,老婆她怎麽可以愛上我呢?心裏面又感到很悲哀,梁響死掉的時候,他用的是我的身體,我已經死了,老婆當時肝腸寸斷的樣子至今還殘留在我的腦海。
眼下,老婆居然說愛着我,這不是笑話嗎?我的身體是那個梁響的,她愛上了梁響了嗎?
我這麽一說,老婆她的臉色頓時變了,她看着我,淚水瑩瑩,然後伸出她的右手,這是一只很冰涼的手,這只手在我的臉上不停地撫摸着,她說:“怎麽會呢?你就是我老公,我連自己的老公都認不出了嗎?老公,你怎麽了?你怎麽醒過來之後就變成這樣子呢?”
她口口聲聲叫我“老公”。
我感到這是一場噩夢,怎麽會呢?我怎麽會是她老公呢?我慌張地叫着:“鏡子,給我一個鏡子。”
老婆看到我神色慌亂,她感到很可怕,說:“老公,你要鏡子嗎?我有,你別這樣,你鎮定一點,好麽?”然後在她的包包裏面拿出了一面小鏡子遞給我。
我用鏡子看到自己的臉後,整個人愣住了,我突然狂叫道:“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我把鏡子摔到了一邊,人躲進了被窩裏面,不敢去面對。
我很害怕,怎麽會這樣呢?我的身子竟然回到了我這裏,也就是說我不再是活在梁響的身子上,怎麽會這樣?
老婆看到我躲進了被窩裏面,她叫道:“老公,你怎麽了?你怎麽變成了這樣呢?”
她很着急,我也很着急,不,我應該開心才對,我回來了,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到老婆女兒的身邊了!心裏突然在竊喜,在狂歡,怒氣也漸漸消失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從被窩裏面爬出來,我去找已經摔碎了的鏡子,從碎片裏面,我再一次确認了自己,沒錯,一點都沒有錯,我變回來了。
“老公,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想不到,想不到這家醫院突然打電話跟我說你住院了,我好害怕。”
老婆她看着我眼睛紅紅的,淚水一直挂着,聽到醫院給的這個消息的時候,老婆她一定很困惑吧?我此刻站起來奮力抱住她,我說:“老婆,別怕,我回來了。
你的好老公梁響回來了。
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我要好好照顧你們母女,我以前是個渾蛋,我對不起你們。”
說着說着我眼睛都紅了,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我記得我暈了,那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但我已經回憶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老婆,我怎麽會在醫院裏面呢?”我問老婆,“誰把我扔到醫院裏面呢?梁響嗎?”
“我不知道,今早醫院給我打電話,他們說你在醫院裏。
我一開始不敢相信,想不到……想不到你真的沒有死。”
老婆說着的時候眼睛淚汪汪的。
我能看得出來,接到我還活着的電話,那一刻她複雜的心理。
因為我明明就死掉了,還開了追悼會,我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醫院裏,她只怕很難接受吧?
“老婆,我還活着,我還好好地活着。”
我開心地說,闊別重逢哭哭啼啼多不好,我幫老婆抹了抹淚水,然後親吻着她,笑道:“不哭了,不哭了,老公怎麽舍得丢掉你們母女倆呢?對了,梁心呢?”老婆點點頭,然後一拳打在我的胸口,說:“梁心在家裏,你現在總算知道去惦記自己的女兒了。”
“那當然,那可是我的小心肝、小寶貝。”
我笑道。
我在醫院裏面住了三天,出院之後回到了家裏,感覺真好,溫馨而安樂。
我可以抱抱我的寶貝女兒梁心,我可以給她們母女倆做各種好吃的。
這一種歸屬感,讓我感到無比幸福。
我回家了,我的靈魂,我的記憶,通通回到了這個家。
我疲憊的身子需要這樣的溫暖和愛,然後回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情,心裏面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慨。
“老公,那個人……那個人原來是個罪犯。”
老婆看電視的時候,突然對正在廚房裏面做菜的我大叫。
罪犯?我腦子裏面有些不解。
“你快來看,快來看,他好像無罪釋放了。”
老婆很激動地叫着。
我從廚房裏面走出來,電視裏面播着一條新聞,說的是警方破解了一起重大金融犯罪案件,昨天法庭開庭了,人證物證俱在,那些罪犯全部落馬。
新聞大快人心,老婆所激動的是那個出庭作證的人,雖然只看到一個背影,但是那個人正是梁響。
他帶着一副眼鏡,模樣兒斯斯文文,沒有錯,真的是梁響,他居然沒有死。
他出庭指證了那些罪犯,因為他将功補過,法庭沒有判他獲罪。
我的心情頓時沸騰,怎麽會這樣?
“那個人經常來騷擾我們,想不到他是個罪犯,不過還好他深明大義,指證了那些背後的操縱者。
梁響,你知道嗎?你‘死掉’之後,他可是經常上咱們家,說他跟你很熟,我那時候還相信了他。”
老婆喋喋不休地說着。
我卻是陷入了一番沉思之中,我想不通。
我的思維形成了一個無底洞,我在裏面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我打電話給朱景柳,朱景柳很得意地跟我說了很多事情。
“般若”被各國警方聯手攻破了,“般若”的各大頭目都已經锒铛入獄。
他說多虧了我提供的那臺筆記本電腦,那裏面幾乎存錄着“般若”所有的犯罪證據。
我知道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警方真的解開了那臺筆記本電腦,他們找到了犯罪集團洗錢中心“般若”的犯罪證據,“般若”已經消失了。
朱景柳說李猜和何小凡情況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們也願意出庭作證。
這是件好事情,我心裏也感到些許的安慰。
我的生活回歸了平靜,我開始有些懷念梁響。
他總是讓我有種被他的靈魂附體的感覺,有時候,我都分不清我是他還是我自己,梁響真的還活着嗎?
那個U盤是他交給徐懷魂的嗎?
筆記本電腦裏面的證據都是他找到的,為什麽他不自己交給警方?
我們的身體換回來了,是他搞的鬼嗎?
他搞得那麽複雜,到底為了什麽呢?
有時候,我總在偷偷地想,這個家夥會不會也在懷念我呢?
過了幾天之後,我收到了梁響發給我的一條短信。
“我借用了你的身體,借用了你的家庭,我現在解脫了,我把你的身體和她們還給你了。
你一定很恨我,恨我為什麽選擇的是你。
其實,你有個好家庭,有個好老婆,有個可愛的女兒,好好珍惜吧!梁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