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
番外一
祁遠二十歲之前過着世界上最奢華同時又是最堕落的生活。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大爺,沒有家庭的重擔,極受寵愛。
若說賈寶玉間或還有個嚴厲的父親管上一管,祁遠則誰的臉色都不需看,可謂是家中一大霸主,人人都恨不得把他寵上天,哪怕私底下嫉妒着,怨恨着,表面上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富家子,又正直荷爾蒙爆棚的時期,無外乎追究刺激與□□。除了毒品,祁遠不愛沾惹之外,其他你能想到的他幾乎都做過,女人不過是他生活中的一件裝飾品,類似于手表和游艇,興致來的時候好好玩上一番,興致不好的時候,則成了絆腳的石頭。
尚未到二十歲的年紀,已經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生活都過了一遍。
二十歲生日那個月,祁家早早就開始大肆操辦,一個生日而已,恨不得鬧成全世界都知道,周邊的人也熱熱鬧鬧的起着哄,費盡心思,挨個的比拼,看誰送的禮物能博祁大少爺一笑。
這群人鬧的正歡的時候,反而是事件的主角冷眼旁觀,突然覺得生活沒啥意義,每年來來去去,也無外乎是這些人,做同樣的事,玩不出多大的花樣。當然,還有更多攀附在這些人身上的寄生蟲,恨不得抓緊一切機會,想要換取個講話的機會。
祁遠一向不是什麽乖孩子,更談不上循規蹈矩,人生的字典中也沒有愧疚二字,心情不好,大筆一揮,留下一份信,不過五個字——出去玩,勿找!
可能是下定決心想暫時脫離祁遠這個身份,手機電腦等一切電子裝備,統統放在了家裏。只帶了足夠的現金和一個簡單的行囊闖天下去了。急壞了祁家上上下下,當然,還有那些表面無比擔心,轉頭就能歡歌暢飲的朋友們。
哪怕全世界都差不多都跑遍了的富家子,依然會偶爾犯個年少輕狂的毛病,跟着一群驢友,一頭紮進了原始森林,餐風飲露,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去了。
祁遠雖是個嬌生慣養的人,但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下子東奔西跑受了不少苦,可也覺得新鮮有意思,還交了不少朋友,夜裏凍的瑟瑟發抖,幹脆一起起來生個火,唱歌跳舞吃烤野兔,玩的不亦樂乎。
年輕人可以很快成為朋友,可有時候因為一件小事也很容易發生沖突。吃苦什麽的祁遠不在乎,吃虧他可不樂意,打小就沒讓人占過便宜。
隊裏有個偷偷摸摸的人,趁着祁遠睡覺的時候翻了他的包,拿了不少現金。錢,當然不是祁遠在乎的,問題是等他證據确鑿的抓住這個小賊時,其他人竟然勸他算了,獨身在外,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祁遠不樂意,氣氛自然也沒有之前好。到最後,他這個“受害者”反而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指責他為人小氣,才讓歡樂的游玩變成了如此不快的局面。
祁遠差點嘔出一口血,廢話不多說,揍了那個躲在人群裏洋洋得意的小毛賊,背起自己的行囊拍拍屁股走人了,老子不奉陪。
只是,打的痛快,心裏的氣也出的痛快,可惜一個人在原始森林裏迷路可就不那麽痛快了。
出來的太過倉促,沒有考慮周全,向導、指南針、幹糧、水都在領隊那裏,祁遠的背包裏除了必備的衣服和睡囊之外,就只有之前給每人派發的一瓶水和幾塊巧克力。
就算一個人方向感再好,突然被丢到偌大的原始森林裏,整個人也只能呈迷茫狀。
祁遠長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和絕望。可有句話怎麽說的?自己作的死,趴着也要滾出去。
但主要吧,他這死作的有點大,吃完了最後的巧克力、喝完了最後一口水,又獨自在森林裏絕望的游蕩了四天,祁遠奄奄一息的摔倒在離水源只有最後的一公裏處。閉眼之前,祁遠狠狠的發誓,如果讓他活着離開這裏,一定要鏟平這片原始森林。
當然,他的誓毒的很,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開始啪啪啪狂打臉。
原因無他,祁遠被救了,還是個美的清新脫俗,美的振奮人心,美的讓祁遠完全移不開眼睛的女人!
如果說現代社會有皇上,那祁遠只要揮一揮手,建起三宮六院也不過一句話的問題,而且來的保準各個都是現代社會的絕色美人兒,但現在哪怕三千佳麗加在一起,似乎都比不過眼前的女子一個手指頭。
那女子穿着樸素,也不愛講話,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祁遠,看的他整個人都酥酥麻麻,哪裏還能想到責怪她,為什麽救人的時候,把一個本來只是餓暈累昏的人搞得遍體鱗傷?連腿都斷了?
每日裏,美人兒都會找些奇怪的東西,然後托着下巴一臉好奇的看着祁遠吃東西。這些奇怪的東西包括半只烤鴨、一只死的老鼠、一頭半熟的烤羊、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祁遠從一開始的驚訝,都後面已經慢慢淡定下來,挑些能吃的,填飽肚子,然後欣賞美人毫不掩飾的笑容,沉醉其中,自己也跟着傻樂。
斷了腿的祁遠在一個破敗的屋子裏和完全不像人間美人兒、完全不懂照顧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也不懂害羞的姑娘愉快的生活着,哪怕洗澡的時候她都毫不避諱的脫光衣服,然後在祁遠眼睛都快掉下來的時候悠閑的坐在浴桶中高興的洗刷刷。
日子很美好,腿這種東西算什麽,斷就斷了吧。祁遠如是想到。
可是,天不如人願。哪怕是腿,上天不想讓你徹底斷,它也是斷不了的。
某日,祁遠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臉上挂着憧憬的笑,好奇,這一次美人兒會帶些什麽吃的回來,是能吃的還是不能吃的?祁遠苦着臉祈禱,一定要是他能直接吃的東西。雖然美人兒養眼,傷也可以不治,但要是他餓死了,可就見不到美人這張活色生香的臉了。
突然,有人闖進了這間搖搖欲墜的屋子,來的自然是祁家派來的人,拍了照片把祁大少爺的慘狀發給了祁家當事人,這還得了,也不管祁大少爺的反抗,直接命令将人綁回去。
傷的太嚴重,治療周期也比較長,剛開始祁遠還各種折騰,但是老天好像跟他作對似的,逃一次,就發生一次意外,不是摔斷肋骨就是摔斷手,最後他也想通了,養好傷去找人才是正事。
可祁大少爺心急如焚,生怕那美人兒沒了影子,日日夜夜牽挂着連名字都知道的姑娘,長這麽大,才第一次正經嘗到了相思的滋味。
等傷徹底好的時候,祁遠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那間小屋子,望着已經完全倒塌的房子,那眼睛都恨不得瞪出來,人也快瘋了。這下子,他要去哪裏找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姑娘?
祁遠瘋了一般,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整個市縣鎮子打聽,誰能提供線索,誰就能得到重酬。有些是騙子,可是臨近的村落,倒有些人真的說的頭頭是道。
那姑娘原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本地人認為她是個從外面跑過來的女瘋子,雖然漂亮的不像話,但也不知道羞,剛開始連衣服都不會穿,整日裏光着個身子走來走去,女人見到這樣,忍不住會馬上幾句,男人們可就得意了,哪裏見過這麽标致的瘋子,哪怕再正經多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有些個男人想要占便宜,卻是讨不着一點好,差點被那女瘋子打死。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村裏的婦女發現這女瘋子只是對人好奇,如果你不碰她,她也絕對不會傷害你,反而總是睜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這個世界,有些個好心的人開始給她衣服穿,給她東西吃,她也不拒絕。後來時間久了,她還學人講話,學習能力非常強。
只是某一天,這個吃着村裏百家飯的女瘋子突然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裏了,正如沒有人知道她來自何處。
村人們剛開始還會談論幾句,可是時間久了,也沒有人再會提起。
祁遠二十歲的人生裏第一次有了難過和心疼的感覺,心髒原來真的是會痛的,還痛的讓人喘不過氣。
他在那破破爛爛的房子處又蓋了個新房子,配備齊一切物品,每年都會來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祁遠的生活好像又恢複了該有的模樣,可是又不大一樣。人人都說,祁大少爺被人掉了包,下了蠱,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曾經玩過的一切都抛棄了,開始變成了一個潔身自好,且不斷努力滿滿勵志的人生楷模。
就連祁遠在無數次想起那姑娘時,自己都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被狐貍精施了魔法,迷瞪了?剛滿二十歲的祁遠從這一年開始過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只在每年回到那姑娘曾經住過的地方時,才卸下心底的秘密,不許人打擾,靜靜的呆上一個月。
懷念也好,想念也罷,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明明不知道姓名,卻好像已經相識甚久。祁遠把兩人僅有的回憶拿出來反複欣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自言自語,整一個傻子模樣。
當然,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那個無名無姓的姑娘,只是天下之大,随着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找到的希望也漸漸消失。
直到祁遠二十五歲的那一年,他像之前一樣,背着一個簡單的包,一步步向着門口走去,緊鎖的院子門口,站着個眼睛大大,嘟着嘴,滿是不高興看着他的女人,纖纖細手指着那把鎖不高興的道:“這是我的家。”
他日日夜夜思念的無名姑娘啊,竟然就這樣突然出現。
番外二
木槿其實剛開始真的無名無姓,她被遺棄在原始森林裏,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個奇跡。自有記憶以來,她就與一群野獸為伍,厮殺争奪,搶食物、搶地盤。确認身旁沒有其他動物的時候會變成人形,躲在自己的安全窩裏,懵懂無知,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模樣叫做“人”。
她只知道,不能讓其他同伴發現,因為一次不小心露出了這幅模樣,瞬間成為了攻擊對象,拼了半條命才逃了出來,不得不放棄原有的地盤,成了一只流浪的孤狼。
狼群的世界其實非常殘酷,群體意識非常強烈,作為一個外來者,想要融入其他狼群的生活,難上加難。好在從小生活在叢林裏,練就了絕佳的獵殺本領,狼群其實也很好屈服,打架狠的那個就是公認的老大。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可是“動物”的思維其實簡單的很,趨利避害,她知道露出這幅模樣的時候會遭到排擠甚至攻擊,很少再會變成人形。
直到有一次,兩派狼群之間因為搶地盤,她和同伴失散,躲到了森林的邊緣,這才有機會看到“人”是怎樣生活的。
第一次看到和她一樣形态的生物,充滿了好奇,偷偷躲在暗處開始觀察對于她來說陌生的世界。像是小孩看到了有趣的東西,膽子大了之後,幹脆變成同樣的模樣,走到了他們中間。
就這樣,成為了別人口中的“女瘋子”。
她開始徹底抛棄了森林中的生活方式,照着別人的模樣有樣學樣,撲扇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這個全新的世界,欣然接受別人給予的衣服,第一次套在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高興都蹦了起來,這樣,她與他們就更像了,她吃着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被食物的口感所吸引,比那些血腥沖天的生肉要好上千倍萬倍。
她在森林旁的一棟破屋子裏住了下來,活的越來越像“人”。
直到碰到一個昏迷的男人,好奇的東戳戳西摸摸,現在的她已經知道人也分成很多種,比如胸前鼓囊囊的一般都比較溫柔;頭發短短,胸前平平的人喜歡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有些還想伸手摸她,當然,這些人的下場都很慘。
眼前的人沒有胸部,應該屬于後面一種,她考慮要不要幹脆吃了他?她知道在一個群體中時,不能變成另一種形态。比如,她在狼群中變成“人形”時,瞬間成為攻擊的中心,在人群當中變成狼,想必日子也不好過。
她努力思考,最終考慮到離村莊太近,怕被人發現而放棄,當然,也少不得對他拳打腳踢了一番。打完人之後,揚長而去,又恰好看到村中有人突然犯病,和之前那昏迷不醒的人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中一路過的村民看到,趕緊将人背了回去,然後她就看到那家人很感激的給了救人者很多很多的美味食物還有其他的用品。
她轉了轉眼睛,賊精的又跑了回去,将那半死不活的人拖回了她的小破屋。當然,她可以很輕松的搶到食物,可在這邊學了一段時間,她發現沒有人會去争奪食物,是以也不敢輕易動手,生怕自己和他們有些不一樣。
于是,她陰錯陽差的救了個人回來,當然,一開始她抱着的目的還是比較簡單純潔的,一是有樣學樣,這對她來說就是“訓練”,就像作為狼,她要訓練的是一招制敵,咬破喉嚨,不管在狼群還是人群,她都是一個認真上進的好學生。
二嘛,就比較實在了,她覺得養一養,說不定還能在餓的時候,吃上一吃的,畢竟在他們狼界,饑一頓飽一頓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有些個比較時髦的狼,甚至會叼些其他動物的幼崽放到自己的藏身處,養上一段時間,畢竟養肥了才好吃,暫且就稱為寵物吧。
她養的這只雖然是人,可是在她心裏,一開始就是可玩可吃可□□的寵物。
可是養一養,她猛地發現原來屋中有另一個人的感覺這般好,不會在天黑的時候只能無聊的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幹瞪着眼睛看快要剝落的天花板。
她喜歡聽他叽裏呱啦的說個不停的模樣,雖然很多時候她都聽不明白,可是孤獨了很久的人突然很喜歡有人陪伴的感覺。她也喜歡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也喜歡他的臉,雖然他屬于胸部平平的那種人,但是他長的比她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她每天蹦蹦跳跳的出門,然後得意的給他喂食,看他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憂愁不斷變化的臉,覺得有意思極了。
對于孤獨了許久的她來說,想要溝通的意願突然非常強烈,只是她現在學習的詞彙很有限,經常咿呀兩聲外加手舞足蹈,他也笑眯眯的看着她,有時候會和她比劃出相同的動作,兩人做着一摸一樣的動作,完全忘了溝通這件事,卻也玩的不亦樂乎。
以前她學做“人”的時候,偶爾還覺得有些厭煩,會跑回森林裏瞎逛一下,可現在每日出了出來找點吃的回去養“寵物”之外,她都快要忘記森林中的生活了。
這一日,她如往常一樣,幫着一個對她說話輕聲細語的婦女背着滿滿的貨物送下了山,然後換得了幾個大白饅頭,胖乎乎白糯糯。現在的她自然知道這屬于“人”的食物,而每次帶這樣的東西回去的時候,“寵物”就會非常開心,然後大口大口的吃東西,她喜歡看他這樣。
她得意極了,和那個婦女招手,然後又蹭蹭蹭的往回走,她覺得自己可棒了,不但能喂飽自己,還能喂飽一只除了中看其他也沒啥用的寵物,不過她樂意。嗯,怎麽說了,狼界也是有她這種霸道總裁範的狼人的。
她今天還學會了一句新的話,快到門口的時候還反複練了幾遍,心滿意足的時候才推開了門,得意的大聲說:“你官人回來了,還不趕快伺候着。”
她今天在那個人類稱為“電視”的盒子裏看到的,那人吼完之後,就有一堆扭着小腰的女人們撲了過來,很是霸氣的模樣。
可是回應她的是空蕩蕩的屋子。
屋外的蟬鳴煩躁的鳴叫着,屋內靜悄悄的,她放下饅頭,躺到了床上,有些難過。
她的寵物跑了。
以前也有逃跑的寵物,可是一般最後都會被抓到,畢竟養肥的食物哪能讓它跑了,這在他們狼界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
可是她現在不覺得丢人,只覺得難過,她想,如果寵物自己回來了,她絕對不會吃它的,還會好好對待它,以後再也不拿鮮血淋漓的野兔吓它了。
她躺在床上,側着身子盯着大門,想着他什麽時候突然推門而近。躺了很久,躺到肚子都疼了,躺到外面的太陽落了又升,升了又落,還是沒有回來。
她有些生氣,覺得自己運氣真不好,養了只不聽話的寵物。磨磨牙,惡狠狠的想,如果被她找到了,一定要咬破他的喉嚨。
終于,她不想等了,她生氣的想,去找他好了,她的鼻子那麽厲害,一定會找到他的。
于是,她終于從床上坐了起來,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走了很遠,路過了一個又一個村莊,經過了一個又一個城市,可是一直沒有聞到他的味道。
她也從一個一無所知的野生狼人,慢慢的開始融入了人類世界,甚至給自己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木槿。
因為她知道名字是人類世界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剛開始別人問她名字,而她搖搖頭說沒有的時候,別人總會看怪物一樣看着。
她還是狼仔時,行動能力極弱,只能撿些別的動物吃不完的腐肉來吃,又或者運氣好的時候抓到一只野鼠,那簡直是打了一場勝仗。每當這時候,她總會昂首挺胸,像是當上了狼王,受萬衆矚目,将瘦骨如柴的野鼠擺在一大片木槿花下,虔誠的、志得意滿的享受一頓大餐。
她想,自己真是個認真上進的狼人,不拼爹不拼娘,硬是從只能吃野鼠的狼,發展成了在人類世界吃烤雞的人。
插一句,她覺得人類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物種,比狼聰明幾萬倍,因為人類能把雞變成人間美味,除了烤雞,還有炸雞、白切雞、鹽焗雞、雞尖、雞翅、雞腿、雞胸肉……木槿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和雞杠上了,她喜歡所有吃法的雞,可能,她骨子裏就是一個愛吃雞的與衆不同的狼girl吧。
在外面晃蕩了五年,沒有找到寵物,不過這個時候對寵物的執念已經不那麽深了,木槿覺得自己很牛逼,竟然已經學會用執念這樣高端的詞語,如果寵物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和她溝通的,雖然她現在也并不缺溝通的人。
比如菜市場賣雞的小夥子、酒店裏做雞的師傅,馬路牙子旁賣雞爪子的老奶奶……嗯,都是很願意和她溝通的人。
畢竟,不是每個人見到你都會熱情的招呼,“嘿,姑娘,今天你吃雞了嗎?”
可是,木槿還是有有些難過,她有些懷念那片森林。
然後,在一個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的日子裏,木槿按照記憶找到了曾經生活的地方,那裏有一棟新的房子,也充滿了寵物的味道。
她嘟嘟嘴,有些不高興,覺得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智商,找了這麽久,怎麽就沒想過早點回來了。你看吧,回來晚了,地方都被寵物占了。
看到直立行走的寵物,她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自己的主權,這是人類世界非常重要的一種東西,畢竟這決定着未來你說話的音量有多大,底氣有多足。
這樣想着,木槿挺了挺腰板,眨巴着大眼睛,明明白白的宣告:“這是我的家。”
番外三
木槿和祁遠回到了讓人目不暇接的大都市裏,甚至在祁遠的強烈要求下,不顧家人的反對,給木槿辦了身份證,兩人去民政局登記,成了一對真正的夫妻。
童話故事的結尾總是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木槿不是公主,她最終面對的是一個讓她進退兩難的局面。
雖然她對人類世界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人類世界的規則,可和祁遠的如魚得水比較起來,還差的太遠。更何況,祁遠的世界與普通人的油鹽醬醋又有太大的區別。
木槿在祁遠的世界裏生活着活的有些膽戰心驚,期間,她也生過無數次離開的念頭,當然,是帶着祁遠一起,只是看着祁遠快樂的在這裏生活,又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在木槿的觀念裏,極度忠貞是戀人之間基本的道德。在狼群中,對于伴侶的忠誠度非常高。她既然選擇了祁遠,就不會輕易離開。
木槿跟着祁遠住在一棟高級公寓裏,大部分時候,祁遠都是陪着她的,有時也會帶着她去見識夜晚的世界,絢爛的燈光,紙醉金迷的紅男綠女。木槿曾經也見過,但是現在她發現,祁遠其實是其中如魚得水的一員。
他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家人,每個人看着她時總是欲言又止,當然表面還是笑着的,可是他們不知道木槿的聽覺其實非常好,所以他們在背過身、在廁所、在休息室、在離開時低聲抱怨和辱罵的語言一字不漏的聽在了她的耳裏。
祁遠對這些一無所知,高興的将木槿介紹一個又一個家人,一個又一個朋友。木槿覺得他很可憐,背過身去的人不但對她說的話不堪入耳,對于祁遠也帶着不屑與算計。
在人類的世界帶了幾年,木槿已經知道人的情感其實非常脆弱,她不希望祁遠受到傷害,也不敢将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祁遠,所以對這些傷害祁遠的人只能放在心裏默默記恨,有時對于實在過分的一些人,甚至會弄些惡作劇,在夜晚的時候突然将人堵在暗黑的小巷子裏,變成狼吓唬他們一下。
在這樣環境下的木槿也生活了将近一年,從一開始的不适應變的更加不适應,木槿變的越來越焦躁,而她和祁遠的感情也經受着嚴峻的考驗。
祁遠沉迷于對木槿的喜歡,可若說到底應該如何喜歡一個人,他完全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他做不來作低伏小的模樣,也不能滿嘴塗了蜜似的哄她開心,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對一個人好。
從前的生活經驗,哪裏用得着他主動,缺乏經驗的祁遠望着木槿一天不開心過一天,除了着急之外,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煩,祁遠選擇的解決方式就是逃避,而這讓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祁遠的心煩氣躁讓一些有心之人又動起了小心思,這幾年,他可謂修生養性,遠離花花世界,但有多少人看着等着,打着賭期待從前的花花公子再次露出本性。
那是一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夜晚,祁遠想要邀請木槿去和家人吃飯,可木槿對他那些所謂的家人并不待見,雖然她對人類家庭的觀念理解的并不是很深,可她知道家人不應該在背後捅刀子,更不應該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吃個飯都硬生生演出戲。
木槿的拒絕讓祁遠爆發了,他第一次當着木槿的面發火,摔門而出。
火氣上頭的祁遠被從前的朋友拖到了醉生夢死的地方,他在角落悶頭喝酒,拒絕一切交談,自己獨自灌了一通酒之後,有些後悔剛才的行為,給木槿打電話,卻是無人接聽。
祁大少爺什麽時候糟到這般冷遇,和木槿生氣,更是和自己生氣,幹脆關了手機,不管不顧,來者不拒,敬酒的喝,遞煙的抽,一晚上不知喝了多少酒,幾乎醉死過去。
等他醒的時候,捂着昏沉沉的頭迷迷糊糊的由着習慣想要抱抱木槿,卻被陌生打嬌嗔吓的從床上蹦了起來,渾身□□的陌生女人剛從睡夢中醒來,沖着他嬌羞的笑。
祁遠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他記得一開始有些女人時不時的往他身上蹭,都被他皺着眉頭拒絕了,只是後面喝了太多的酒,到底發生了什麽,連他自己都無法确定。
若說祁遠醒來發現身邊躺着個陌生女人,根本不是個大事,從前的生活中不知道有過多少次,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心慌意亂,腦海中浮現的都是木槿的臉。
那女人也不是個會看臉色的,嘟着嘴,竟嬌嗔的又想撲倒他懷裏,祁遠正被眼前的場景震驚的說不出話,一時沒有反應,竟被她撲了個滿懷。
酒店的門也在這時被打開來,木槿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冷冰冰的居高臨下的看着床上□□着的兩人。她的身旁還有昨晚滿頭大汗擋着的服務生,點頭哈腰的道歉,“對不起,祁先生,我攔不住這位小姐。”
祁遠慌忙推開還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從床上跳起來,可□□的樣子,讓他在木槿失望的眼神中無所遁形,他張嘴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木槿定定的看着他,臉上甚至看不出多餘的表情,祁遠的腦海裏一片混亂,只冒出兩個字,完了。
一切的确是完了,木槿扭頭四周看了一下淩亂的酒店房間,他的衣服和陌生女人的衣服四處散落,暧昧的氣味在房間裏萦繞着,鐵證如山,木槿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就将祁遠打入了地獄。
祁遠跌倒在床上,眼睜睜的看着木槿消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旁有人說話,嘈雜的聲音在耳邊轉動,可是他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眼前全部都是木槿薄涼的眼神,她甚至再不屑于和他說上一句話。
那天,祁遠回去的時候,木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着她所有的東西和氣味。祁遠帶着最後的驕傲,像是和自己賭氣似的,砸掉了所有的家具,毀掉了兩人生活的所有痕跡,又開始過上了從前的生活,或者更甚。
他瘋狂的喝酒,找不同的女人,晨昏颠倒,紙醉金迷,甚至放話,要将失去的那幾年統統補回來。可喝再多的酒,醒來之後,依然是無盡的空虛,那些女人再美,再溫柔,對他再百依百順,也都比不上木槿的一根頭發絲……祁遠在發洩,也同樣在折磨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落在家人朋友眼中,只不過成了一場笑話,他們拍着他的肩膀,說,那個女人哪裏能配得上你?看啊,世界這麽精彩,你又何必為了一個一文不值的女人放棄整個世界?那種鄉下丫頭,只是你人生道路上的絆腳石……沒有人,為木槿說上一句好話。
祁遠終于發現自己是一個多麽自私的男人,将木槿固在一小塊地方,就以為給了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愛。
這一次,祁遠斷了所有朋友的關系,也放棄家裏財産的繼承權,和父親鬧翻了,家裏那些看戲的親戚差點藏不住臉上的笑容……他背着行囊,塞着兩套木槿曾經給他買的兩套衣服,還有兩本結婚證,再一次回到了他們相遇的地方。
木槿接受不了他給的生活,那麽從此,祁遠跟着木槿走天涯。他想好了,哭也好、鬧也好、不要臉也好,這輩子他都無法放棄木槿。
可是,他從未想過,這個決定,間接将木槿送入了地獄。
祁遠鬥志昂揚,雖然知道前面的道路艱難險阻,木槿能不能原諒他還是個問題,哪怕大雨傾盆,哪怕淩晨到達村口,他還是迫不及待的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了他們曾經相識的起點處。
不遠處,孤零零的一棟房子,電閃雷鳴,雨模糊了他的視線,可是望着那盞燈溫柔的亮着,祁遠仿佛找到了人生最終的目标。
帶着所有的期待,祁遠快速的朝着他們的家跑去,他顫抖着推開門,沒有見到木槿,卻被突然沖出來的狼壓在了地上,尖銳的牙齒眼看就要貼上他的喉嚨,他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在頸間噴過。
他被吓傻了,躺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想不到眼前會發生更加可怕的事。
剛才差點奪去他生命張着血盆大口兇狠的狼,在他的面前,一點點蛻變,從狼頭到身子,直到變成一個渾身□□,冷冰冰盯着他看的木槿。
木槿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人,轉身進屋套上了衣服。
如果他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就算是活活吓死、生生被咬死,也不會沒種的落荒而逃。可沒有人可以知道未來,所以祁遠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重新沖回了雨中,離開了那個他渴望的家。
祁遠躲在小旅館裏,吓得瑟瑟發抖,開始搜索所有關于木槿的從前,怪不得她從不談論家人,怪不得她曾有意無意的談起過狼人的傳說,當時的祁遠不過一笑而過,還嘲笑過她的天真……
受了驚吓,着了涼,祁遠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睡過去,又從夢中驚醒,夢中,枕邊人突然變成張着血盆大口的惡狼一口咬掉了他的腦袋。他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身上、床上都是濡濕的汗漬。那一晚,他再也沒有閉上眼睛。
早上,頂着一雙熊貓眼,他披着雨衣又躊躇的來到了門前,忍了又忍,還是推開了大門。只是這一次,沒有血盆大口的狼,也沒有木槿冷冰冰的臉,而是淩亂的屋子,和滿地的血跡。
不好的預感襲來,祁遠顫抖着手摸了摸地上已經幹涸的血跡,看到裏屋出來一群兇神惡煞,荷槍實彈的人,祁遠父親冷着臉站在一旁,命令道:“那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