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激烈對峙
靳久、顧則帶着滿身寒氣走進祁遠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坐在椅子上,發呆的看着書桌上的照片,聽到聲音,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便再沒動作,眼神空洞洞的。
“祁董事長,我需要你派人和我們一起去救人。”靳久開門見山,臉上壓着憤怒。
這一次,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來人,固執的望着某一處,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
“祁董事長,就算突然收回手裏的槍,也總要給個理由吧?”顧則皺着眉開口,不清楚到底靳立軍和他講了什麽,能讓祁遠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那麽這世界上也唯有一個女人能夠做到,“我和你說過,靳久是唯一能夠幫到你的人,難道你不想找到木槿了嗎?”
就像打開了一個開關,祁遠臉上的表情從呆滞變成了憤怒,擡頭看着站在辦公桌前的兩人,因為憤怒正張臉有些變形,“你們還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你這話什麽意思?”顧則反駁,不知道他現在唱的是哪出?
靳久只是垂着手,若有所思的看向祁遠。他不願求人,可是事關白程家人好友,不得不考慮周全。靳立軍老奸巨猾,狡兔三窟,就連逃跑都留了許多後路。
如果沒有猜錯,這四人應該都是在去找白程的時候,被守株待兔,甕中捉鼈的受害者。無論他們哪一個受到傷害,白程下半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而他決不能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想怎麽樣?”靳久冷靜的問道,不知道靳立軍到底身在何處,更不知道人質的位置,饒是靳久個人能力再強,憑借一人之力,很難保全全部,更何況,白程那邊也不能拖太久,如果超過今天,難保不會有人報警。
祁遠銳利的目光掃向他,牙龇目裂,猛地向前隔着辦公桌拽住靳久的衣領,“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祁董事長!”顧則大吼一聲,向前想要拉開人,靳久伸手攔住他。
反而是冷靜的看着祁遠,同樣一字一句的回答,“是又怎樣?”
“你!”祁遠眼中布滿紅血絲,瞪大眼睛,那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狠狠的咬死眼前人。
顧則完全聽不懂兩人的對話,左看看右看看,不發一言,若有所思的看向靳久。
靳久的手按在祁遠抓着衣領的手,一點點的将其扯開,猛的一推,看着平時在人前一派正經的人狼狽的摔在地上。
“你,我和你拼了!”祁遠已經失去了理智,站起來又要向着靳久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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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久站在原地未動,顧則上前将祁遠按在了椅子上,“冷靜點!靳立軍是什麽人你會不知道?他講的話就一定可信,我幫你那麽久以來,什麽時候騙過你,就算判死刑,總要給個明白死法吧!”
祁遠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将顧則推開,手指着兩人,怒吼道:“滾,你們都給我滾!木槿死了,你們還有什麽意義?”
因為震驚顧則愣在原處,回過頭向靳久求證,不敢相信,一直以來,找的竟然是一個死人,一個空蕩蕩的幻影。
靳久依然面無表情的看着站在中間,喘着粗氣的祁遠。
“不說你找不到,就算讓你找到人又有什麽意義?你有資格再和她一起嗎?”靳久的話冷酷不帶感情,像是尖仞插入祁遠心髒。
祁遠倒退一步,張口想要說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只惡狠狠的盯着靳久。
打量着對峙的兩人,顧則的表情也漸漸冷了下去,靳久從未信任過他,這樣重要的消息從來沒有向他提過,看着他因為祁遠的突變手足無措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況且,他的心思顧則從來猜不透,有求于人的人,又何必激怒現在的祁遠?除非,他還有更重要的籌碼?想到此處,顧則眯着眼睛看向依然一臉平靜的靳久。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們。”祁遠好像瞬間蒼老了十歲,從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董事長變成了一個孤獨的老年人,用手遮了眼睛,癱坐在椅子上。
靳久不動,顧則也不動。
這樣靜默了一會兒,坐在椅子上的祁遠又瞬間蹦了起來,像是暴躁的獅子,“滾,我讓你們都滾!聽不懂嗎?我他媽再也不想看到你們!”說着返回到辦公桌旁,顧則正在好奇,只見他手中不知何時拿了一把靈巧的□□,直指靳久的額頭。
靳久卻依然紋絲不動,臉上甚至帶着嘲諷的笑,挑釁般問道:“開搶?你敢嗎?”
“你以為我不敢開槍?”祁遠和平時的那個儒雅紳士的人判若兩人,顧則絲毫不懷疑,現在的祁遠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顧則吓出一身冷汗,恨不得把靳久的嘴巴堵住,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耍嘴皮子,暗暗發力,不敢走神,腳都已經伸出去一半了,準備将人推開。
“這把槍你不是留着給自己的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一直打算自殺的不是嗎?”靳久近乎冷漠的說道,“反正被你害死的又何止木槿一人?”
“閉嘴,你給我閉嘴!”祁遠拿着槍的手開始顫抖:
“怎麽,害怕了?你不是一直知道你做的孽障事嗎?怎麽樣?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夢到過你拿還未成型的孩子?他有沒有哭着喊你爸爸?”靳久說道,冷靜的表情終于有似破裂,甚至帶着憤恨。
“為什麽你會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手抖的更厲害,可是依然死死的指着靳久,“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事?”說着像是想到什麽,拿着槍的逐漸往下滑去,聲音中帶着渴望與痛苦,連雙唇都在抖動,好不容易完整的問出:“你,你曾經見過木槿?”
靳久沒有回答,顧則同樣緊張的看向他。
“認識,但那不重要,她已經不在了。”靳久抿着唇說道。
靳久當然認識木槿,只是當時他并不知道木槿叫做木槿,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木槿只有一個編號——灰色三號,被關在籠子中,對着路過的每個人嘶吼,和他的朋友白毛狼王一樣,是靳久訓練的“工具”。
灰色三號是一頭母狼,還是一頭性格暴戾,随時随地會攻擊人的母狼。她從未化成人類的形狀,甚至從未在人類面前展示她真正的身份是狼人。
當時靳久年紀尚小,和餓狼關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雖然會挂彩,但是也不至于傷及性命,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那時已經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
可灰色三號的強悍超過了靳久的預期,剛被推進籠子,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被踩在了腳下,甚至尖牙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年幼的靳久害怕的哇哇大哭,可外面的工作人員卻只是抱着胸,甚至沒有往裏再多看兩眼,其實就算看到了又如何,他們會觀察,會計算,最終還要讨論才會決定救不救他出來,以防他只是偷懶,不願意好好訓練。
靳久絕望的閉上眼睛,叫出了父親從來不讓他想的人,“媽媽。”像是一種本能,哪怕從沒有過媽媽,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否愛他,可是在最終關頭,孩子想到的還是像媽媽求救。
也就是這一句,救了靳久的命。
他的喉嚨沒有被咬斷,暴躁的灰色三號舔了舔他已經被刺破的皮肉,走到了籠子的另一旁。
靳久吸着鼻子,躲在角落,可憐巴巴的看着灰色三號,又怕又懼,還帶着好奇,時不時的伸頭打量一下,直至訓練結束灰色三號也再未看過他一眼。
那之後,每每和灰色三號訓練的時候,靳久都小心又小心,灰色三號會攻擊他,可哪怕是年幼的靳久也知道,她再也沒有真正的“攻擊”過,反而像是在教他如何躲避?如果保護自己?
這樣的關系一直保持到一年之後,灰色三號還是很暴躁,只有在面對靳久的時候會偶爾露出溫柔的一面,有時候靳久在訓練中受了傷,可憐巴巴的變成小狼崽跟在她的後面,還會得到她的關懷,舔一舔,蹭一蹭,像極了母親的模樣。
對于年幼的靳久來說,心中甚至帶着隐隐的期待,也許,灰色三號就是自己的母親?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丢了他,也丢了父親,此時關在實驗室中,所以母子才能相見?可能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并不好?但這不打緊,對于兒子,她還是有喜歡的不是嗎?要不然為什麽暴躁的灰色三號獨獨會放過他?為什麽會教他本事?又為什麽會在他受傷的時候關心他?
這樣的想法甚至一度讓靳久完全将灰色三號當成了自己的母親,甚至在訓練間隙,偶爾還會在她面前鬧個小孩子脾氣,撒撒嬌,受傷的地方,明明還可以忍受,偏偏一到她的面前,就淚盈于眶,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靳久抱着隐秘的小期待,期望母親認他的那一天,只是他沒有等到叫媽媽的時刻,只在某一日如往常般去實驗室的時候,發現灰色三號空蕩蕩的籠子。
在實驗室,一只狼住進了一個籠子,除非死去,否則,永遠沒有離去的機會。
那天的靳久第一次發了脾氣,像個小孩一樣又哭又鬧,拒絕訓練,不顧一切的想要找到灰色三號。
最終,還是一個比較年輕、比較心軟的工作人員看不過去,知道小孩在鬧什麽,才偷偷對講他拖到一旁,告訴他,灰色三號自己撞死在了牆上。
狼也是會自殺的,在這個實驗室裏,絕望的生活環境,使得很多狼選擇了自我了結這一條路。
雖然年幼,可是靳久也知道,他無能為力,而他能做的只有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足以改變這一切。
而關于母親的回憶,只有灰色三號的氣味,靳久把它珍藏在心中。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聞到相同的味道,只是意外的,他有機會知道更多灰色三號的事情,也許,這也是緣分?
顧則找到他,當靳久知道木槿的味道就是灰色三號的氣味,就是他心中母親的味道時,對着祁遠,他恨不得當場就将眼前的男人碎屍萬段,可靳久不能,因為木槿雖然恨祁遠,可曾經,木槿最愛的也是祁遠。
“她有沒有提到過我?”祁遠突然看向靳久,雙手按在桌子上,眼中帶着奇異的渴望。
靳久冷笑一聲,甚至不必回答,祁遠的臉色已經一片煞白。
“靳立軍知道木槿死的消息并不意外,因為他就是殺人兇手,沒有他,木槿依然會活在這個世界上。”靳久望着眼前的男人,緩緩說道。
顧則心中暗地給靳久豎起了大拇指,原來,他在等這一刻。
只是,祁遠的反應完全出乎顧則的意料之外,只見祁遠再次癱倒在椅子上,眼睛空空洞洞,望着桌上的照片,自言自語一般:“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你難道不想給她報仇?”一直看不出什麽表情的靳久臉上帶着憤怒,顯然沒有想到,祁遠會是這般反應。
“報仇?”祁遠重複,“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報了仇,木槿也不會回來,也不會原諒我!”眼神中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也沒有剛才歇斯底裏的憤怒,剩下的只有空洞。
顧則皺眉,就見靳久猛的上前,一拳砸在祁遠的臉上,抓起他的衣領,将癱軟的人從椅子上拎起來,憤怒的說道:“這一拳是代木槿打的。”說着,又将人放下,沖着祁遠的臉又打了一拳。
祁遠站不穩,坐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
這一次,靳久沒有再說話,像是看垃圾一樣看了祁遠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而躺在地上的祁遠嘴角鮮血直流,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依然在呢喃,“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顧則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向着靳久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