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架風波
白程趕到課室的時候,上課鈴聲正好響起,帶了快一個學期的新生們,早已經沒了當初的謹小慎微,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大學已經足夠将一群在課堂上擡頭挺胸的學生們變成一群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的瞌睡蟲。
作為藝術系,白程被一位教授抽調為藝術概論的助教,說是助教,但基本上白程只負責打雜。該教授年紀較大,資格較老,有一套自己的理論,最不喜別人幫忙,在他眼裏小年輕多會礙事。
每日被導師折磨成狗的白程求之不得,不過上課的時候,她還是得象征性的出現,做些幫老教授弄弄電腦,打打開水的雜事。
其實白發蒼蒼的老教授肚子裏的東西一大堆,也是藝術修養極高之人,奈何枯燥的文字,幹巴巴的理論,是許多學生選擇睡覺的最佳時刻,更何況,又恰好是下午吃飽喝足之後,打瞌睡的好時機。
作為過來人,白程非常了解這些新生們的心情,初冬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曬的人身上暖洋洋。
老教授的聲音似是飄在虛空之中,白程自己都忍不住思緒放空。
課程結束,剛才還趴在位子上要死不活的學生們,瞬間精神了起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教室已經空蕩蕩。
白程上去幫着收拾電腦,書本等物品,老教授望着空蕩的教室神情有些落寞,白程想要說幾句,張開了嘴,卻又不知說些什麽,只能為口幹舌燥的人遞上一杯水。
在他們那一代,尊師重道氣氛濃烈,對待知識如饑似渴,很多人将上課視為神聖的事。奈何現實變的很快,老教授滿腹經綸,卻無法跟上時代,以新的手段去吸引年輕一代的注意力,他有自己僵化的一套教學方式,卻無法贏得更多的關注。
望着頭發花白,一向挺胸擡頭,氣質頗好的教授有些佝偻的背影,白程心中也有些酸澀。回辦公室的路上,老教授不怎麽開口說話,白程引着他交流了幾句,發現他興致不高,便也不在打擾。
将人送到之後,白程告了辭,看看時間,也才四點多,這個時候正好能夠去下菜市場。白程在心裏估算着要做哪幾樣菜,要有小白愛吃的紅燒排骨,小炒牛肉,他食量較大,除了一樣綠色蔬菜之外,還得配個茄子煲,外加骨頭湯。
少年模樣的小白也頗有好處,比如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小白在旁邊看的多了,一上手還真像那麽回事,做出來的飯菜比她還好,很多時候,白程甚至成了打下手的那一個。
吃完飯之後,現在的小白也不急于去睡覺,甚至有時會陪她坐在沙發看電影,或者在她備課寫作業的時候,靜靜地在一旁看書,白程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想到這些,白程心下喜悅,恨不得立刻買了菜趕回家,可一通電話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等白程心急火燎的趕到大學附屬的高中時,只看到肖怡涵衣服淩亂,垂頭喪氣的站在角落,而白逸飛則同樣靠在牆上,頂着淩亂的短發,白色校服襯衫上,兩個大大的腳印。
來不及和人打招呼,白程将兩人從上到下都檢查一遍,确保沒有斷手斷腳,也沒有其他傷勢之外,才終于松了口氣。
Advertisement
兩人見到來人,都怯生生的叫了聲姐,特別是肖怡涵,也沒了往日的咋呼,伸出個腦袋,叫完人之後,立刻縮到了白逸飛身後。
白程瞪眼看他們兩個,正準備開口的時候,身後有聲音響起,“您是這兩學生的姐姐吧?”
白程回頭,看到和她說話的人,穿着深藍色的職業套裝,帶着眼鏡,身材高挑,神色無波。只那雙眼睛一直盯着她,若不是她□□的身材表明眼前實實在在是個女生,白程都要懷疑她不懷好意了。
“你好,我是陸念,也是學校的教導主任,這三個學生不但逃課,還聚衆鬥毆,把人打的小腿骨折,等會兒人家長還會過來商讨賠償事宜。”她聲音不帶感情,一板一眼。
白程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四處看,這才發現不大的辦公室還有另外一個少年站在角落,同樣垂頭喪氣,似是鬥敗的獅子,時不時的擡頭看幾眼陸念,眼裏滿滿的怨念。
“所以,最終結果又可能是三人都被記大過,特別是主犯。”說着,伸手指向角落裏的少年,聲音帶着隐藏的憤怒,“已經記過一次大過,這是第二次,再有第三次就會被退學。”
角落裏的少年看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惱羞成怒,“姐!”那聲音裏,有委屈,也有不好意思,還朝白逸飛那個角落看看。
白程一驚,心想我不是你姐啊,只聽陸念繼續說道,“陸銘,別以為這次我還會幫你兜着,你等着吧,看爸媽回來怎麽教訓你。”
被稱作陸銘的少年哭喪着臉,一提到爸媽,剛剛湧起的一點勇氣也洩掉了,蔫蔫兒的耷拉着腦袋。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
白程輕咳一聲,開口,“陸主任是吧,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麽情況,能讓我和弟弟妹妹單獨談一下嗎?”
陸念點了點頭,朝外走,走到門口,又對着陸銘說道,“還不快出來,你胳膊上的傷以為藏着我就看不到了嗎?”
陸銘蔫蔫兒的跟着氣場強大的陸念走了出去。
辦公室只剩姐弟三人,白程一個眼神瞟過去,肖怡涵趕快又往白逸飛身後躲了躲。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白程問道。
白程雖然家庭很複雜,可她不得不說,無論是和肖怡涵還是白逸飛,他們三人之間的感情真的挺好。
肖怡涵愛撒嬌些,白逸飛平時和白程雖然交流不多,但在白程和白熙國争吵,甚至要拿着棍子揍她的時候,年紀還小的白逸飛就會果斷擋在白程面前,抱着她,就是不讓白熙國動她一下。
小時候,白逸飛還是那種比較比較腼腆的男孩子,五六歲的時候,看到白程一個人躲在房間哭,被他撞見了,他也不說話,扁着張小嘴,嘩嘩掉眼淚,哭的白程都莫名其妙,就聽他軟軟說道,“姐姐不要哭,我保護你,等我長大了,誰都不能欺負你。”
爹不疼,媽不愛的白程終于在兩個比她小許多歲的弟妹面前,找到了家的感覺,那之後,白程才慢慢收了那些叛逆之心,回到兩邊家的時候,也多是沖着這兩個弟妹去的。
白程會帶着他們去瘋玩,但是也有絕對的權威,從小就如此。
此時兩人見姐姐板着臉問話,肖怡涵趕緊推了白逸飛一下,白逸飛抿抿嘴,幹巴巴的說道,“姐,我們沒想鬥毆,是那群人先挑釁的,是他們先弄傷小涵的。”
說着,肖怡涵立刻配合的蹦了出來,撸起剛剛藏在身後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抓痕,可憐兮兮的模樣,“真的真的,姐,你看,那幾個男的非要我陪他們去喝東西,我不願意,就把我堵在了角落裏,要不是白逸飛和陸銘正好經過,我就要遭殃了。”
白程已經拿着肖怡涵的胳膊在細看,雖然的确沒傷及筋骨,但白皙的胳膊上好幾條指甲印,紅紅腫腫,看着也心疼。
又看肖怡涵正得寸進尺的沖白逸飛擠眉弄眼,得意模樣。啪的一下,彈她腦袋,惹她驚叫一聲姐,敢怒不敢言的往後退了一步。
“知道錯了沒?”白程心下有氣,聲音也帶了怒氣。
白逸飛見狀,立刻伸手保證,“姐,我們真的沒想鬧事,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肖怡涵也伸出爪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你說你們,逃課也就算了,逃個課還被抓住,丢人!”白程義憤填膺的說道。
白逸飛、肖怡涵感到慚愧。
“還有,就說打架,我沒教過你們嗎?要打也要挑些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打的這麽明目張膽,是等着別人告狀嗎?”白程越說越生氣。
白逸飛、肖怡涵低頭忏悔。
站在門口敲門的陸念和陸銘:……
白程看過來,收了那幅恨鐵不成鋼的目光,輕咳一聲。
陸念抽着嘴角走了出來,“受傷孩子的家長馬上就要來了,可能要和對方交涉一下。”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突然鬧哄哄,有一個尖利的女聲嚷嚷着,“是那幾個小畜生傷了我兒子。”
白程和陸念對視一眼,兩人下意識的将幾個還在擋在了身後,就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就是這三人吧,怎麽做錯了事,就躲在家長身後。”一個身材粗壯的女人怒目看着後面的幾人,說着竟然要伸手抓人。
陸念眼疾手快擋住了那只手,客氣說道:“你好,這位是肖怡涵和白逸飛的姐姐,我是陸銘的姐姐,也是學校的教導主任。”
被擋住手的婦女個子不高,看着眼前就兩個女子,明顯沒有放在眼裏,“怎麽,教導主任的弟弟就能動手打人啊,我告訴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非砸了你們學校不可。”
白程皺眉,碰到不講理人,最是麻煩,她看向那個男人,只見他色迷迷的盯着陸念打量,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你們說吧,這事怎麽解決。”那男人同樣一副理論模樣。
“孩子受了傷,我很抱歉。不過具體什麽情況,也要等調查清了再說。”陸念說道。
“調查,調查個屁,我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了。”那婦女突然嚷道,沒等人反應過來,就伸出手要去抓後面的肖怡涵,白程不防,下意識的将人擋在她前面,左臉頰一陣刺痛,同時伴随着幾人的尖叫。
白程捂着臉,就見白逸飛攔在了她的面前,對着那婦女怒目而視,而陸銘擋在那男人面前,肖怡涵則緊張的抓着白程的手,一連串的問道,姐,你沒事吧,姐,你傷到哪裏了。
白程松開手,臉上一道紅色的指甲劃痕,白逸飛氣的就要上去揍那婦女,被陸念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不知她何時也将陸銘拉在了身後,一人擋在那夫妻倆面前,她個子本就高,又踩着高跟鞋,那男人也才與她平視,可氣勢上輸了許多。
“在我辦公室傷人,你們要麽道歉,要麽讓她也抓你一下。”說着,陸念指向白程。
白程剛剛護妹心切,一時疏忽才中了招,此時推開肖怡涵他們,也走到了陸念一旁,如果不是在學校,她真想好好打一架。
那婦女明顯欺善怕惡,此時聲音也有些弱下去,“誰讓她擋着路,我告訴你,我兒子的事還沒了了,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走了。”說到後面,聲音又高了起來。
“兩個選擇,要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一下具體情況,要麽就請警察介入,我聽肖怡涵說是你家兒子非要拉她去喝東西,她不願,還被你兒子帶人堵了起來。”陸念聲音不高,卻帶着隐隐的威脅。
白程站在一旁,不知為什麽,也感到背後汗毛直立。默默的離陸念遠了一步,這女人氣場太強大了。
那夫妻兩鬧了一番,此時也終于發現,眼前人不是好糊弄的,也不再逞強耍威。
坐下協商,最終的結果是雙方打架都有錯,各記小過一次,至于醫藥費,這邊兩家各賠兩千,但是他們剛才傷了白程,她的這兩千就算抵消了。
望着極度不滿,卻又不得不離開的兩人,白程不得不佩服陸念的談判能力,只見她輕輕推了推眼鏡,平靜無波的眼睛看向白程,說,“很抱歉讓你在我的辦公室受傷,如果有什麽問題,你也可以随時聯系我。”
白程點頭,雖然莫名其妙挨了這一下,但瘋狗咬你,你又不能真的去咬瘋狗,況且,事情總算解決了,她也不算虧。
白程和陸念握手,以示感謝,随後就帶着一臉懊悔的兩人走了出去。
離開時,白程走在後面,她擡頭時,正撞到陸念略帶探究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