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獅
徹夜未眠。
黎明東方剛泛起白光，杜玥和夏源立刻動身返程，準備回到山洞裏昏天黑地睡一覺。
他們沿着山脊才走出一小段路，停在旁邊守候整晚的豹抖了抖身上挂了露的毛，敏捷的跳上高坡繞過兩人，來到他們前方帶路。
“按照豹的作息，這個點它本來該睡覺了。”夏源牢牢握住杜玥的手，感慨，“岳父真是關心你。”
“…你确定要叫岳父嗎？”杜玥有點受不了他這種稱呼。
“因為它把你當崽子啊。”夏源癱着臉意味不明的掃了杜玥一眼，“我以為，自己意圖表達的很清楚了。”
表白還搞得這麽迂回，是悶騷本騷無誤了。
杜玥今年的笑點被承包，沒忍住噗嗤一聲，直到快抵達洞房嘴角還挂着笑意。
“有那麽好笑嗎？”夏源難得想表個白，醞釀好幾天結果遭到如此嘲笑。他沉下臉嚴肅的打斷杜玥，“你的意思呢？考慮好了嗎？”
“嗯嗯…”杜玥勉強止住笑意，板起臉端出嚴肅認真的表情。
她眼珠子狡黠的一轉，因果報應的把之前夏源說過的話還回去，“你猜？”
…真是皮卡丘都沒你皮。
“猜屁啊！”夏源沒忍住爆了粗，淡定自若的表情幾乎繃不住。虧他剛才還緊張了幾秒，以為杜玥能說出什麽人話。
他往前湊了半步，靠近杜玥。兩人之間距離幾近消失，只要一低頭，彼此就能夠互相觸碰。
灼熱的呼吸漸漸逼近，杜玥久違的心跳漏了兩拍，正在腦子裏天人交戰，思考自己初吻的時候應該睜眼還是閉眼——
“嚎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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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獸的吼叫聲強行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杜玥吓了一跳，她從未聽過咪咪這麽有攻擊力的叫聲。
杜玥慌忙往旁邊看去，見原本乖順蹲坐的豹前身壓低，幾乎緊貼地面，呲着獠牙，擺出十足進攻的姿勢，炯炯獸瞳望向山洞中。
夏源遙望兩人居住了大半個月的山洞，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山洞外卧了只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母獅子，同樣亮出獠牙表情猙獰。越過它的身體往洞裏面看，之前杜玥總躺的小席子上，多了四只出生沒幾天的小獅子，互相依偎着安睡。
看到這樣的場景，杜玥渾身血液冰冷，想都不想就要往裏面沖。
旁邊豹朝她吼了下，夏源連忙從後面拽住她，呵斥道，“別去！”
“旺財、旺財還在裏面！”杜玥到底是個感性的姑娘，想到被獨自留下的小獰貓，愧疚感洶湧襲來，“你放開，我要去看看旺財！”
她轉過頭去掰夏源的手，洞口的母獅注意到動靜，警惕的撐起身體，随時準備進入戰鬥。
“嗷嗷！”
頭頂的合歡樹枝葉中穿出熟悉的叫聲，聽起來還帶了些委屈的意思。
枝葉窸窸窣窣劇烈抖動，從中鑽出個橘黃色的小腦袋，脖子上還挂着杜玥的攝影包。
“嗷嗷！”獰貓看到他們回來，叫聲驟然恢複氣力，迅速從樹梢撲騰跳下砸進杜玥懷裏，小爪子扒住她的衣服叫個沒完。
杜玥見到它，情緒才平複下來。她接住旺財，把電腦包從它脖子上摘下來，仔細檢查獰貓的身體。
旺財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是屁股後面禿了一塊毛，皮上滲出點點血跡。
還沒有成年的獰貓縮在杜玥懷裏，幼小的身體身體劇烈顫抖，明顯是被吓得不輕。
“抱歉抱歉，都是我不好，不該把你留下的。”杜玥撫摸旺財的毛發，輕柔的安撫它。
夏源接過電腦包，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筆記本也裝在裏面，紙頁上有幾處明顯的齒痕。
獰貓是活動敏捷的小型貓科動物，雖然打不過獅子，但論逃跑肯定沒問題。大概是為了帶上這些，它才避無可避的讓大獅子撓了一爪子。
杜玥安撫過獰貓，眼眶有細微的泛紅。她之前再害怕，都沒有想哭的意思，現在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脆弱。
杜玥吸吸鼻子抱緊旺財，聲音明顯帶着哭腔問，“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把它們趕走嗎？”
“母獅剛下了小獅子，很需要找個能躲避的地方。它現在非常護犢，即使我們加起來也趕不走。”夏源頓了會，補充道，“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只要做了母親就會變得剛強。”
杜玥明白這個道理，小時候自己無論遇到什麽事，總有媽媽在前方庇護。
她突然覺得自己叛逆成這樣，真是對不起吳秀麗女士。
“杜玥，”夏源思考幾分鐘，像是終于打定主意，偏過頭叫住杜玥，“你想過離開嗎？”
“嗯？”杜玥發懵。
“離開這裏，走出前方的荒漠就能到山區雨林。在山區雨林深處，就能找到可以接應的人。”夏源直勾勾望着杜玥，抿了下唇補充，“但是荒漠環境比草原差很多，漂留會很辛苦，你願意跟我走嗎？”
杜玥張張嘴，還沒說話又被打斷。
“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幫你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多十天，我找到人就來接你。”
依照杜玥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草原上活下去。只要自己夜以繼日趕路，大概不會出什麽差錯。
夏源明明計劃的很好，可說出這個決定時，他心情還是無比沉重。草原上處處兇險，萬一杜玥出了什麽意外，萬一自己再找不到路，萬一…
未來有太多萬一，牽絆住他原本說走就走的腳步。
沉默蔓延良久，杜玥抱着旺財摸了兩把，慢悠悠開口，“我可以說話了嗎？”
夏源結束思考，“說吧。”
“哦，那就走呗。”杜玥敷衍又随意的回答了句，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她答應的太幹脆，夏源又不放心了，強調道，“沙漠…”
“停。我好歹是自然攝影師，知道在沙漠裏生存的難度。但是啊…”杜玥露出促狹的表情，照模照樣說，“跟你在一起，我可能還有活路。否則，我肯定會…你懂得。”
即使她自動消音，夏源也明白過這種意思。他緊緊盯住杜玥看了會，沒忍住偏過頭笑出聲。
當初恐吓她上車的時候，他怎麽就沒想過因果輪回，緣分會這麽奇妙呢？
決定好了要離開，兩人便不打算再靠近山洞。
守護幼崽的母獅見他們離開，這才拖着生産完虛弱的身體走進洞中，卧在小獅子們的身邊，把它們攬到自己懷中。
杜玥和夏源順着高坡下到吉普車旁，車內的補給用品已經消耗了一半，剩下的大多是非消耗品。
吉普已經徹底報廢，沒辦法再行駛。他們打算把車裏有用的東西找出來，棄車前行。
“還有這麽多東西啊？一、二、三…”杜玥數了數春運似的麻袋包，犯愁。
“沒必要都帶，找幾樣最需要的。出去的路還長，帶東西太多會成為累贅。”夏源利落的把所有麻袋拆開，從中選取要拿的東西，順便叮囑道，“你要是困了在駕駛座睡一會，等我拿好東西叫你。”
“不了，我現在很興奮，根本睡不着。”杜玥把旺財放在駕駛座上，太陽還沒升到頂，車內溫度不算炎熱，至少沒變成烤箱。
豹也跟着下來，卧在車影子裏打盹。
“壓縮餅幹都帶着嗎？”杜玥問。
“帶兩包好了，你又不喜歡吃。”夏源指着旁邊的幾個大壺，“把水都帶上。”
“這麽多很重啊…”杜玥嘀咕着，還是把水都放在要帶的物品中。
“沙漠裏水資源很匮乏，人又容易熱，所以水是必須的。”夏源把可有可無的東西全部扔下，以減輕分量。拿到最後一樣，他問，“帳篷要帶嗎？”
“當然要！”杜玥到底是個小仙女，無法接受蓋天睡地喂蚊子。
夏源拿起裹成小方塊的簡易帳篷，隔了會才輕聲說，“只有一頂，還是單人的。”
杜玥立刻意會，“沒關系啊，又不是一起睡過。”
這話太有歧義，搞得像是他們發生過什麽似的。
明明兩個人連情侶都不是，她考慮到現在，也沒給個明确答複。
夏源沒再多說，把帳篷也放在需要帶的物品堆裏。
收拾好行李，夏源率先下車到前方探路。
跟着下來的杜玥帶着輕便的物品，看男人大包小包，身形筆直背脊寬闊。
能為她頂天立地。
“夏源大佬，”杜玥嘴角噙着笑，眼睛彎彎像是月牙，眉梢眼底都透着喜氣問道，“處對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