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剛跑完操,程梨剛好餓了,她都把陳柏康帶到學校食堂,請他吃飯。陳柏康雖然比她小一歲,家教卻挺好的,主動幫女生端盤子,找好座位後,兩人坐下。
即使這樣,程梨也沒有跟他客氣兩句,直接問道:“文姐說你想退學,退完學下一步是幹什麽?”
陳伯康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然後找你拜師,認真跟着你玩音樂。”
程梨剛把這青椒夾進嘴巴裏,被猛然嗆到,咳嗽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我自己都是半吊子,勸你另找高手,”程梨看了他一眼,繼續夾菜,“你退學後找我介紹工作給你倒是可以。”
程梨說完後,發現陳柏康一聲不吭,卻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她跟他媽媽舉例的哥哥姐姐不同,不會苦口婆心地勸他,或者跟他講看到的社會險惡,從而産生讓陳柏康退縮的心理。
“姐姐,你怎麽不像其他人一樣勸我啊?”陳柏康問道。
陳柏康這個人精得很,先是抛出自己的煩惱,拉近兩人的距離,從“學姐”到“姐姐”,讓程梨沒有防備心理。
程梨斜睨他一眼:“然後你在心裏偷偷罵我傻叉?”
陳柏康低頭露出一個笑容,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程梨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比其他女生有勁多了。
“你要怎麽選擇是你的事,但你要能承擔起得起後果,十六歲,在國外已經算是成人了,”程梨看着陳柏康,瞳孔溢出一點嘆息,“前提是讓你媽少操點心,我本人是不建議你錯過上學時該遇到的風景。”
“好,我會好好考慮的,”陳柏康順從地點頭,他話鋒一轉,“但是,姐姐,如果這方面還有疑惑的話,我可以來找你嗎?”
程梨本想拒絕,無奈抵擋不住他一雙幹淨的眼睛望向她的真誠,她思考了兩秒:“可以。”
吃完飯,陳柏康送程梨回教室上早自習,兩人在走道上慢慢走着。程梨走得慢純粹是想消食,而陳柏康呢,他是想和程梨多呆兩分鐘。
然後野孩子論壇就跟現場直播一樣,有人傳了兩人的照片,标題是程梨第N任暧昧模糊男友,這次是二中新晉的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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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有人嚎道:趕緊把你們的男神捂住,程梨特麽的這是男神收割機嗎?
陳柏康送程梨到教室門口,這一幕恰好被廖飛宇看到了。或者說他早就看到了,早在兩人在樓下時,廖飛宇立在窗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煙。
陳柏康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一只青蘋果,笑道:“之前就聽說姐姐喜歡吃青蘋果,送你。”
程梨挑了挑眉,訝于他心思的細膩,但還是接了過來:“謝了。”
廖飛宇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心口一窒。之前他和程梨在一起的時候,程梨讓他每天送一個青蘋果給她。
廖飛宇當時正在做試卷,他為了逗程梨,挑眉問道:“那我有什麽好處?”
程梨當時拽了一下他的校服領口,紅唇幾乎貼着他的下巴:“你不送的話,那我就收其他男生送的蘋果。”
廖飛宇占有欲那麽強的人,他哪裏讓。之後的日子,程梨的桌上都會雷打不動地收到一個新鮮的青蘋果。
她沒再收過其他男生送的東西,就連玩得那麽好的謝北也沒收。
廖飛宇惡狠狠地盯着姿态親密的兩人,什麽時候,送蘋果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特權了。
“姐姐拜拜。”陳柏康沖她揮手,在轉身的那一刻,若有若無地朝廖飛宇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嘴裏的笑立刻撇得幹幹淨淨。
等陳柏康走後,程梨轉手就要回教室,廖飛宇從另一邊走來,堵住了程梨的去路。廖飛宇整個人跟流氓一樣,把她壓在牆上,半眯着眼睛:“那個人誰?”
程梨本來懶得跟他說話,但轉念一想,她要在廖飛宇受的委屈要一一還回去。于是程梨故意刺激他:“新相好。”
廖飛宇眼睛沉沉,兩人肌膚相貼,廖飛宇捏住她的下巴,就在教室外面的走道裏,低頭吻了下去。
程梨怕過來的同學看到了,緊張得不行,又被廖飛宇這樣蠻橫的行徑氣得不輕,她對廖飛宇又抓又撓。
可是廖飛宇被抓也巋然不動,在那軟唇上狠狠碾.磨,良久才松開她,語氣半威脅:“給你‘補習’了那麽多次,誰教你的亂撩不負責?”
程梨被他貼得那麽近,弄得心煩意亂,毫不留情地踢他一腳。其實有些事情,這樣争來争去,真的沒意思。
因為有些事情真的沒意思。
她看着廖飛宇,發出一聲很輕的嘆息:“廖飛宇,在我這,當我決定不喜歡你的時候,你就什麽不是了。”說完,程梨就離開了。
廖飛宇聽到,心口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有些難受。
其實廖飛宇心思深,又那麽精明的一個人,他怎麽會不知道程梨喜歡上他了。那個時候的他只是裝作不知道,還游刃有餘。
可自己是怎麽陷進去的呢,他不知道,廖飛宇終于肯承認的是兩人在山洞那會兒,程梨為了他硬是熬了一整晚時而産生的心動。
他醒來的第一眼,程梨一直握着他的手,直接又坦然地說“怕你死”。那一刻,廖飛宇覺得他的女人,怎麽他媽那麽可愛的要命。
沒有人對他說過怕你死這句話,這世上誰不希望他死呢?父親一直不喜歡他,大哥廖效生恨不得他死,而一向感情最深的媽媽,在發病的情況上會掐着他脖子,邊流淚邊說:“你怎麽不去死。”
只有程梨,只有她。
沒過兩天,陳柏康又來找程梨,這次是求她辦事的,所以陳柏康機靈得很,準備了一切充分的理由。
程梨蔻丹色的指甲下意識地敲了敲桌面:“讓我去你們學校唱歌?”
陳柏康重重地點頭:“姐姐,你就當幫我這個忙。休學的事,回家我也有跟我媽好好溝通,她說我認真上完這高中三年,就送我去好的音樂院校,所以我還在思考當中。這次學校晚會是我經手策劃的,并且這個節目是我的,你可以來幫我嗎?我想拿出點成績,給我媽看看,這樣她就不是中立态度,而是主動支撐我了。”
“可以嗎?姐姐,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陳柏康眼神祈求,姿态又很低,“就一首歌的時間,而且從那次比賽之後,我就一直夢想跟你同臺來着。”
陳柏康的訴求和動機看起來無懈可擊,加上程梨受不得別人這麽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程梨松了口:“什麽時候?”
陳柏康知道她松口了,臉上的興奮明顯:“下周五,姐姐,到時候我來接你,唱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像是害怕程梨會拒絕一樣,陳柏康轉身離開。
他整個人向後退,邊往後倒退走邊沖程梨揮手:“姐姐拜拜!”
走道上有呼呼的風灌進陳柏康的白體恤裏,鼓起一個弧度。
程梨眯着眼睛看着他,還真是一個自在如風的少年。
周四,老謝趿拉着一雙拖鞋來十三班找程梨,一副不耐煩的語氣:“周末要由亞娛帶着去拍海報和專輯封面,還有錄歌。”
程梨正在咬着蘋果,她看了一眼老謝:“謝了。”
老謝冷哼一聲,也沒搭理她,說完轉身就走了。
周末,程梨倒了三趟公交,才來到老謝給的這個地址。
她整個人都要被颠吐了。
一到站,程梨就暈得不行,臉色慘白。
程梨本想打老謝電話,想了一會兒自己這個狀态可能會跟他對罵,就打了陳陽燦電話。
陳陽燦熱心積極得很,還說要出來接她,讓程梨站在樹下等他。
程梨應了句“好”就把電話挂了。七月天,熱浪陣陣來襲,連路邊的樹葉都打着卷兒,光影偶爾透過縫隙照在這個由高級樓層堆成的街區,忽閃忽現,像貓背上的一道光脊。
她倚在路邊,神色恹恹。只是一晃眼的時間,程梨一擡眼,看到有人來接了她了。只不過不是陳陽燦,是廖飛宇出來接她。
廖飛宇看她這種樣子忍不住問:“怎麽不打個車過來?”
“沒錢啊。”程梨直接說道。
廖飛宇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話:“一般這種活動,公司都派車過去接,不然的話就報銷。”
????所以他媽的廖飛宇是為了報複她之前放的狠話嗎?
廖飛宇瞥見她鼻尖上的汗珠,遞了張濕紙巾過去。
程梨一邊接過紙巾,一邊跟在廖飛宇身後,她擡頭看了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怔然。廖飛宇脖子後面的美漫露出紋身,一如既往的懶散又嚣張。
她捏着手裏的濕紙巾。随時帶紙也是程梨逼他養成的習慣,當時廖飛宇瞥她一眼,語氣略微嫌棄,問:“不娘嗎?”
程梨把腳放在他大腿上,腳趾勾着他T恤的一角故意往扯:“那你帶不帶?”
廖飛宇一手攥住她的小腿,語氣閑散:“那你讓爺爽一下。”
程梨當即扯着他的脖子就親,那虔誠又帶點媚的姿态,簡直把廖飛宇的魂都勾了去。
程梨把腦子的這些回憶迅速删去,她在這想他媽想什麽想,兩個人存在的問題就夠多了。
首先廖飛宇一而再而三地耍她,就夠讓程梨心灰意冷了。
一行人進了錄音棚之後,先是錄歌,其他人伴奏。
程梨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收了先前那副懶散的模樣。
程梨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将人帶進那種情緒裏收不回來,而樂隊的其他成員,無論是和聲,還是鼓聲,都堪稱完結。
現場的老師誇他們,很不錯,後生可畏啊。這些聲音好得後期甚至不需要修音。
接下來是訪談,由于亞娛的少爺在這坐鎮,加上編導之前也了解過這些玩樂隊的個性,所以提問一般最多是主唱接受訪問,其他人保持沉默。
一般都是問音樂方面的問題,私人問題很少會出現。
廖飛宇不願意過多地出現在公衆的視線裏,所以一道訪談的環節他就出來了。
編導一般提問,程梨來答。第一個問題,就是《紅眼睛》的創作靈感,這是最為重要的。
程梨對鏡頭有天然的掌控和放松感,所以坐在空蕩有着背景布的空間時,她對着鏡頭歪頭想了一會兒。
“說實話,那應該是大多數青春期迷茫的一個狀态,你可以說裏面講的是我,可以說是每一個叛逆的小孩,”程梨卡看着鏡頭,坦率又自然,“來源是前段時間,有人給了我快樂,還騎着摩托車帶我去海邊,沿途的景都很美,所以記住了。”
僅僅只是一牆之隔,程梨在門內,廖飛宇在門外。廖飛宇站在顯示器面前,耳機裏透過的電流沙沙作響,他還是聽清楚了程梨說的話。
原來她第一首也是寫給他的。那天程梨問他為什麽取教父樂隊這個名字,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是因為一部電影。
她就去認認真真地跑去看了。
此時,廖飛宇腦子裏蕩起程梨的聲音:
是誰,拉住你,在午夜飛行。
海浪一陣一陣,你說自由和平等,還有愛與.性。
在烏鴉飛起,紅玫瑰開滿園的時候。
我們在一起用力接吻。
想做你的壞女陔。
在音樂響起,天光亮起的時候。
看是誰匍匐在對方腳下。
緊接着編導問:“那那個帶你去海邊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程梨的情緒被編導拉了回來,她對着鏡頭笑了了一下:“被我用删除鍵給删掉了。”
神情輕松,毫無眷戀,不可謂不是程梨本人了。
廖飛宇胸口一窒,感到一陣疼痛。可這也讓他意識到,絕對不能放程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