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說這話的廖飛宇是溫柔的,程梨身體有一瞬間的僵住。
再面對外人時,廖飛宇懶洋洋地擡頭,臉上帶着懶散和疏離。
好似他天生高人一等。
而後程梨才明白為什麽廖飛宇要同他這麽親密。
一走去,就開始有人盯着程梨,這麽盤靓條順的妞兒。
誰看了不得記着。
他們的眼神赤.裸而又直白。
那種眼神讓程梨非常不舒服。
可他們一眼一移,看到了程梨身邊的廖飛宇,跟老鼠碰見獵人一樣,迅速移開再也沒敢看程梨。
他們到酒吧的時間還算早,場子也沒熱起來,都是在喝酒低聊着天。
樂隊在舞臺上排練,偶爾發出幾句琴弦生。
廖飛宇攬着程梨向舞臺那邊走去,程梨眯眼看了一下不遠處,才發現是廖飛宇的樂隊。
而陳陽燦一早就看見了他們走過去。
他放下手裏的貝斯,沖兩人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
不得不說,兩人的氣場非常搭。廖飛宇不羁又帶着一點痞氣,程梨則是特立獨行的酷。
特別是廖飛宇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邊走邊偶爾低頭認真聽她說話的樣子,特別像摩登畫報裏走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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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們也太搭了吧,怎麽不去拍電影!”陳陽燦笑着說。
廖飛宇直接無視她,指着臺上排練的隊友說:“拔穗——吉他手,老謝——鍵盤手。”
“還有這貨。”廖飛宇的手指從他們移到陳陽燦面前,碰巧對上他一臉期待的眼神,頓了頓,“不重要。”
“飛哥,你至于嗎!”陳陽燦瞪着他。
其他兩位隊友對于廖飛宇捉弄陳陽燦一事早已見怪不怪,甚至毫無波瀾。
“又見面了,程梨。”栗色頭發的拔穗停下撥弄琴弦的手,沖程梨一笑。
原來她叫拔穗。拔穗和程梨是兩種不同的類型,拔穗身材高挑,丹鳳眼,卻帶着清冷。
至于老謝麽,五官挺英俊的,留着藝術長發,額頭上用黑色的梳子全別到了腦後,腳踩着一雙拖鞋。
這人是怎麽躲過教導主任的追殺的。
老謝好像不怎麽喜歡程梨,從鼻孔裏發出一個哼之後,就埋頭做事了。
“你別理他,他就那樣。”陳陽燦出來打圓場。
程梨不在乎他這個态度,她沒打算和他交朋友。
廖飛宇給程梨安排了一個座位,問她要點什麽。
“野格。”程梨回答。
廖飛宇聞言.舔.了一下嘴角,兀自笑了一下。
他的女朋友還真是特別,翻牆不用他接,頭盔不用他幫忙取,也沒有向之前遇到的女生那種嬌滴滴地說要一定要什麽牌子的牛奶,不喝酒。
真給他省事兒。
廖飛宇給她叫了一杯野格之後,就跳上臺去了。
原來廖飛宇是帶她看他的表演。
不過程梨發現,周子逸竟然不在。
程梨坐在臺下,看着他們演出。臺上的燈光早就十分鐘就暗了。
忽地燈亮,程梨以為他們會臨時找一個主唱,結果他們竟然進行了伴奏表演來熱場子。
是一首輕快的音樂,場子漸漸熱起來。
一曲完畢,聲音還在延續。廖飛宇不知道什麽跳下臺來。
廖飛宇坐在程梨旁邊,點了一根煙。
煙霧在他指尖燃燒,廖飛宇彈了彈煙灰,忽地開口:“好看嗎?”
“還行。”程梨回答。
個人色彩非常讓人難以發現。
廖飛宇語氣漫不經心地:“一起玩。”
“什麽?”程梨有些錯愕。
“周子逸今天不在,我們缺個主唱。”廖飛宇吸了一口煙。
“哦。”程梨維持着表面的淡定。
廖飛宇發出低低的笑聲,他定定地看着程梨,像是看穿了她僞裝的一切。
“小雀斑,別騙人了,上次生日,你的眼神都快把我們燒着了。”廖飛宇擡了擡唇角。
原來他看出了她眼裏的渴望。程梨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人知道。廖飛宇總是這樣,淡着一張臉,對什麽也不放在心裏,可又看穿一切。
只要他願意,他會雙手奉到你面前。
廖飛宇把正在燃着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随即站起身。程梨知道,廖飛宇話已經說到和這個份上了,她再拒絕或扭捏的話,廖飛宇可不會管她。
程梨仿佛受了誘惑似的,跟着站了起來。
廖飛宇走到程梨身邊,攬住着她肩膀,擁着她走上舞臺。燈光暗下來,廖飛宇坐在她斜後方,拿起了鼓槌。
程梨偏頭看了他一眼,廖飛宇沖她點了點頭。而小正太陳陽燦呢,沖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示意她搞砸了一切有他們。
程梨不是沒有站在舞臺上唱歌,之前她在酒吧當調酒師的時候,替人頂過場,所以并沒有表現出怯場。但心裏終歸有一絲緊張,廖飛宇這支樂隊看起來很像歡迎,臺下的人基本都把目光集在了他們身上。要知道,被期待,當然想做得更好。
一切準備就緒後,廖飛宇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音樂響起,陳陽燦輕輕觸動指拔電貝司,輕快的前奏倏地響起,噠噠噠噠,伴奏裏響起了猛犸象的一聲長長的吠叫。
場面瞬間歡快起來,人們沖到靠近舞臺的兩邊的欄杆上發出歡呼聲。
程梨站在舞臺上,開始打拍子,身後的鼓點慢慢跟着程梨的節奏,拔穗站在她旁邊,手指輕撥電吉他的琴弦。
臺下觀衆大部分都認得這歌,開口:“hohohohoho……”
程梨拿着話筒,看了臺下一眼,她的聲線清透又透露着一絲慵懶:“夢是什麽。”
是啤酒花裏我們吐出的野馬
帶我在這世界
閃電般的奔跑
我們像野馬一樣在這世界上
你看到了什麽
在8英裏的空中
放浪的時光總顯匆忙
愛只永恒在電視上
仍然放任自流
勇敢到沒有了方向
勇敢的像一只野馬
它正在閃閃發光
猛犸象持續發出長長的吠叫聲,讓人想到在懸崖邊上的花。來酒吧的人大多是解壓的,他們壓抑已久。一首搖滾歌曲像久旱逢甘霖,他們的臉上綻放出笑容。
恰好程梨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無袖背心,搭了一件黑色的小皮裙,露出勻實又筆直的兩條玉腿。汗珠從程梨的臉上低落到她精致的鎖骨裏,可她看起來無所謂。
臺下不知道誰沖上去送了一支紅玫瑰給程梨,音樂伴奏還在持續響着。程梨舉着那支玫瑰邊跳邊唱,發出歌曲高潮的吶喊。
廖飛宇坐在後方看着程梨,燈光打在她身上。
他第一次看見程梨露出純粹又張揚的笑容,好像她天生為舞臺而生。
觀衆的眼睛聚集在她身上,程梨紮着長卷發,眼睛明亮又透着光。
她臉上的小雀斑在燈光的切換下時而被放大,時而模糊。
程梨站在那裏唱歌,像發光體,而她本人,像每一幀流動的電影。
底下的人跟着呼喊和尖叫,有人站在那裏,邊拿酒瓶邊唱。
我們像只野馬一樣在這城市裏流淌
浪費了太陽也從不感到悲傷
我們像只野馬一樣在這裏流淌
多希望看到不一樣的明天
一曲完畢,臺下的人不停地喊着“安可”“教父牛逼”,程梨只是覺得釋放和輕松,她先前擠壓的那些壓力随着歌唱和汗水一并蒸發了。
他們坐在原處休憩,拔穗扔給程梨一瓶水,笑道:“嗓子不錯。”
其他人在喝水,廖飛宇也是,他喝了一口後就坐在那裏抽煙。
忽然,臺下繼而有人圍成一個大圈。原來是有人在求婚。
一個長相斯文的男生,捧着一束花,單膝跪地,真誠地說:“都說上學美好的距離是前後桌的距離,高一我坐在你前面,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是拿筆戳我的後背說要抄數學作業……”
人群中爆發一陣哄笑,女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
“大學我們異地戀,一個在北,一個在南,放假的時候你坐着長途火車來看我,我們互相看對方的車票已經這麽厚厚一疊。轉眼我們已經畢業三年了……”
程梨正凝神看着,舞臺上忽然來了一個服務員,低聲跟他們說一會兒要唱一首美好的歌,這是客戶計劃的求婚。
廖飛宇點了點頭,繼續抽煙。
“佳佳,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嗎?”男人臉帶微笑,聲音卻洩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嫁給他!嫁給他!”圍觀的群衆開始起哄。
而佳佳也是感動地捂住嘴,她擡頭看了看舞臺的方向,恰好對上廖飛宇的眼神。
在所有人都希望女主角答應這樁求婚時,廖飛宇壞得很,他比了個叉的姿勢,一直擺手,示意女主佳佳別答應。
觀衆看了笑得不行,有認得廖飛宇的熟人喊到:“飛哥,蔫壞啊!”
佳佳終于在酒吧全場觀衆的見證下戴上男生遞過來的戒指。
程梨看着臺下鬧成一片,歡呼的客人,說道:“一首《喜歡你》送給你們。”
前奏緩緩響起,程梨的聲音慢了下來,酒吧的客人都安靜地喝酒聽歌,享受着這對新人帶來的美好祝福。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輕撫你。
那可愛面容。
挽夢說夢話,
像昨天,你共我。
程梨唱到一半,忽然,酒吧沖進來一個男人。
男人沖到佳佳他們臺,趁其沒反應過來,一把扯住佳佳:“你跟我回家!你在這跟男人談情說愛,誰才是你男人?你媽都收了我的錢!”
“你別碰她!”斯文男人緊皺眉頭。
“你就那小白臉吧!”
“你這只豬頭罵誰,你今天不能帶走佳佳!”
雙方你争我搶,瞬間扭打在一起。場面一失間失控起來。
倏忽,酒吧的各個角落裏不知道從來冒出來搶婚男的幫手,沖過來打架。
不知道大家是被酒精迷惑還是在捍衛這樁美好的愛情,看的人也沖上去幫忙。
廖飛宇看得去頭疼,扔了鼓槌,跳下舞臺大步走了過去。
程梨也跟了過去。
他穿越重重障礙,走到兩人面前,狠狠攥住兩人的肩膀,用力一分,唇角帶着一絲譏笑:“兩個人的歲數加起來都是花甲了,還在高中生面前打架。”
“你他媽誰啊?”搶婚男神色憤怒。
廖飛宇舌尖頂了一下左臉頰忽地笑了,他正想說“他媽的這裏歸他管”時。
推搡的人群中一女的發出尖叫:“我艹你大爺,老娘新買的包!”
廖飛宇話還沒說出口,便感受到一個巨大的阻力推搡過來。人群鞭得更為混亂。
值班經理跑去調人員了,場面一時控制不住。
程梨也被迫加入混戰中。她的發圈不知道被誰扯了,散落下來。
忽地,一雙幹燥的大手牽住她,帶着程梨逃離現場。
程梨偏頭一看,是廖飛宇,他的側臉輪廓分明,一路拉着她往前跑,心跳不知道怎麽地就加速了。
她分辨不清是酚氨激素導致的,還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跑到側門那裏去的時候,程梨惡劣心起拉響了酒吧的警報器。
廖飛宇一路擁着她出去,因為跑得太快,程梨站在門口,彎下腰來氣喘籲籲。
廖飛宇也有點呼吸不穩,他懶散地站在門口呼氣。程梨雙手搭在膝蓋上,一擡頭看着廖飛宇。
兩人對視了幾秒,不約而同地笑了。
酒吧那個女人用包砸人的時候,鏈子不小心刮到了廖飛宇那張冷峻的臉。一條血痕斜斜地延至下巴處,他的黑體恤領口也不知道被哪個瘋子勒得變形了,這會兒倒有些落拓不羁的味道。
至于程梨,她比廖飛宇好一點,頭發散亂,發圈還晃悠悠地挂在頭發上。
程梨摘掉發圈時,感受到了廖飛宇的注視,她開口:“怎麽?”
廖飛宇盯着她嘴唇上的口紅,此時也花了,幹枯玫瑰色的唇膏沾在唇角。他慢慢俯下身,伸出手指想要擦掉她唇邊多餘的唇膏。
在他的手指離她僅一寸時,程梨捉住了他的手,制止意味明顯。
廖飛宇收回手,發出低低的笑聲,好似并不在意程梨的抗拒。
廖飛宇去騎摩托,他把頭盔遞給程梨,後者猶豫了一下。
“他們會處理。”廖飛宇說。
程梨坐上了他的摩托車,她以為廖飛宇會把她帶回學校,沒想到竟然騎着摩托帶她一路兜風去了。
最後竟然一路把車騎到了海邊。夜晚的海風涼爽,兩人走在海邊,聽着浪聲。
月光朝海潑了一層清晖,波光粼粼,十分溫柔。
程梨挑了塊地坐下來,廖飛宇跟着在旁邊坐下來。
“要哭就哭出來吧,喊也成。”廖飛宇開口。
訝于廖飛宇此刻說出的話和他的細心,程梨才明白他今天這一系列的安排。
帶她翹課出來吃東西,讓她當了一回主唱,帶她來海邊,這一切都是一個标準男友,不甚至超出了她認為的男友職責範疇。
程梨的心有片刻盈軟,她搖了搖頭,難得說出真心話:“哭不出來,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你的樂隊為什麽叫教父?”程梨問。
她一直知道廖飛宇的樂隊,卻從來沒真正關心過。可這回,試過一次,她便愛上了那種感覺。
“有部電影叫《教父》,看了印象深就取這名了。”廖飛宇抓了一個石子扔向海邊,石一跳過一層又一層波浪,最後消失在月光下。
程梨呆在海邊,什麽話也沒講,就這麽靜靜地看着海。廖飛宇坐在一邊也自覺地不打擾她。
當晚,程梨回家拿出自己的本子認真地把這一天的感受寫了下來,可能是一首詩,也可能是一首詞,然後她睡了好覺,沒再失眠,一夜到天亮。
她得感謝廖飛宇。
早上背着包去上學,來到十三班,依舊是一群人打打鬧鬧。
江妍在她旁邊安靜地寫作文,謝北跟個聒噪的大媽一樣在她旁邊嘚嘚個不停。
起先程梨心情好,沒跟謝北計較,只是說了句“離我遠點”。
可謝北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還非要在程梨面前刷存在感。
程梨笑了笑,站起身,抓起他的書本就往謝北身上砸。
謝北立馬跑得老遠,可有什麽用呢?程梨本來跑步就快,追上他,不停地揍他,沒帶一點客氣的。
惹得謝北捂着頭直求饒,忙說:“姑奶奶,我錯了。”
“啊!我特麽今天剛倒好的發型!”謝北痛苦地“啊”了一聲。
程梨揪着他的頭發,語氣尋常:“要不要——”
本想說一句威脅的話,忽然有同學喊了一句:“程梨,有人找。”
班上的人順着聲音來源看過去,這會兒不同于廖飛宇來找她的嫉妒,看到拔穗來找程梨,驚訝又有一千萬份的好奇。
拔穗不同于程梨的酷,她是清冷又好看,長得高,家世好,比她們大一個年級,在讀高三,在學校和廖飛宇,以及教父樂隊的人是朋友之外,沒有其它朋友。
她不需要,她連闵從語都不需要讨好。
據說拔穗還有一個外校,已經上大學的男友,神秘又完美。
所以說從不與人為伍的拔穗為什麽會主動來找程梨?
程梨在他們心中越來越厲害,不僅能直接越過闵從語,站在廖飛宇身邊,還讓拔穗親自來找她。
學生時代的八卦和好奇會放大,她們對一向默默上學的程梨忽然成為學校的焦點人物,心态是嗤之以鼻。但又好奇。
一方面是好奇程梨身上的種種,另一邊則是抱着唱衰的态度看程梨。看她就嚣張就希望她摔得多慘。
拔穗同程梨來到了樓下較為安靜的地方。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口袋裏的手機就傳來了震動聲。
她拿出手機,點開一看笑了,亮給程梨看:“我還沒來得找你說什麽,論壇上就有我找你的新聞了。”
“無聊。”程梨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你銀行賬號多少?”拔穗站在她面前,說道,“我轉筆錢給你。”
“轉錢給我幹什麽?”程梨眉頭輕皺。
拔穗見程梨的反應笑了一下:“不用擔心,這是你昨晚的演出費?”
“演出費?”程梨問道。
她以為就是玩票性質的唱了幾首歌,沒貼錢就不錯了,怎麽還有演出費。
“昨晚算是商演,那家酒吧是高級酒吧,去的人非富即貴,消費得多,老板給的出場費都挺高的,”拔穗笑了笑,“當然,這不是排除教父樂隊在校外的名氣和飛宇的資源。”
換而言之,廖飛宇這個樂隊雖然在學校低調,在校外的一些圈裏卻很出名。
以及他的樂隊出場費這麽高,不排除他叫廖飛宇這個名字。
所以程梨跟着沾了一回光。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程梨沒有推辭報了自己的賬號。
五分鐘後,程梨收到一筆轉賬的消息:五千塊。
拔穗轉完賬後就打算回教室了,程梨喊住她:“謝謝學姐。”
“不客氣,”拔穗語氣平平,“這是飛宇讓我轉給你的。”
程梨低頭看着手機裏的轉賬數額,一種大膽的想法在她心裏滋生起來,她擡起頭,眼神坦然:“學姐,進你們樂隊有什麽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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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梨唱的第一首歌,是後海大鯊魚的《猛犸》,還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