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流言
直到大夫來看過了, 說崔嘉寶确确實實是昏了過去,要好生休養幾天方可。大夫心細,還順手開了瓶傷藥。
裴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暗恨那大夫多事。
老侯爺卻問道:“聽說小七被打了?”
裴氏有些不滿, 老侯爺能叫出崔嘉寶的名字,叫崔嘉茗卻只稱排行。但好不容易有個告狀的機會, 連忙添油加醋了一番。
老侯爺卻道:“給我看看小七的臉。”
裴氏一直将崔嘉茗摟在懷中, 聽了這話,連忙讓崔嘉茗走到老侯爺跟前去。崔嘉茗手還捂着臉, 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忘瞪崔嘉惠一眼。
崔嘉茗把手拿下來, 好讓老侯爺可以看個清楚。
然而崔嘉惠不像崔嘉寶,學騎射時都興致缺缺, 到了最後也只是勉勉強強合格,力道比平常女兒家也大不了多少。再加上她沒往死裏下手,崔嘉茗當時疼得很,現在連一點紅腫都沒有了。
裴氏一下傻了眼。剛剛崔嘉茗又氣又哭, 她光顧着安慰和讨伐小周氏,也沒注意到這傷竟已看不出痕跡。
老侯爺沒說話, 裴氏已然不敢說話。
張氏喝了口茶,道:“還好掌掴不留疤, 不然小姑娘家家臉上留疤,以後可怎麽辦?小四真是在外面學野了,這麽沒規矩!怎麽往自個妹妹臉上招呼。”
老侯爺點頭道:“嘉惠, 還不快認錯!你祖母說的極是。雖說小七犯錯在先,你身為姐姐訓導她沒錯,但臉上精貴,我以前教訓弟弟妹妹的時候,從不往臉上動手。”
張氏手微微一抖,好在她及時穩住,沒将茶倒出來。
崔嘉惠卻聽懂了,老侯爺雖說讓她認錯,錯的卻不是教訓崔嘉茗,而是用錯了方法,她便爽快地上前請罪。
老侯爺滿意地點點頭,道:“行了,你們也別折騰人,老二這一房才剛回來,便讓你們折騰倒一個。”
這下再明顯不過了,老侯爺是把過錯壓在三房身上了,裴氏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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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寶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方才覺得有哪裏不對,仔細一看,發現自己手上纏了繃帶,便傻了眼。
冬青一直在一旁照顧她,剛剛又出去換了盆水,此刻進來見崔嘉寶已經醒來,便高高興興上前。
“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崔嘉寶朝她笑,雙眼亮亮的,道:“睡了一覺,感覺暢快極了,可我這手是怎麽回事?”
冬青道:“七姑娘懷疑您是裝昏,用力掐的,看着就可疼了,我還擔心你會醒過來呢。她這力道大的,便是尋常人睡過去了,只怕也會痛醒,到時候那裝昏的名頭可就安上了。沒想到姑娘你愣是沒有一點反應。”
崔嘉寶聽出她打趣意味,也不生氣,笑眯眯道:“這些天可不是把我憔悴壞了嗎?哪有這麽容易醒的。只她脾氣也太壞了,居然就直接上手,要不是我當時昏着,不小心還手了可就壞事了。”
崔嘉寶昏的那麽随意,是因為她知道她這一昏,三房多少是站不住腳的,她也不求什麽,就求個安靜。
冬青看她嘴唇都有些幹燥了,還在說話,連忙端來一杯水讓她潤唇,嘴裏道:“姑娘沒動手,四姑娘可動手了。”
“哎呀,壞了。”
崔嘉寶忘了崔嘉惠這一茬,她當時畢竟不舒服,考慮時竟忘把崔嘉惠的脾氣給加進去了。
冬青沒讓她白擔心,連忙把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崔嘉寶只覺老侯爺的态度值得推敲,但他對二房的偏頗毫無疑問是件好事。
崔嘉寶人既醒了,便先去小周氏那,恰巧崔嘉惠也在。
崔嘉惠一見她便橫眉冷對,顯然是生氣了,小周氏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崔嘉寶一下認慫,讨好地看着她們倆。
小周氏知道她倔,一時半會兒掰不過來,嘆口氣,說起別的事來。
“昨個兒這事,不知道怎麽就傳出去了。”
崔嘉寶疑惑道:“傳成什麽樣?”
小周氏道:“怪就怪在,傳的都是崔嘉茗性子惡劣,将姐姐給害暈了。”
這富貴人家的事,哪有那麽輕易往外傳的?多半是有人故意透出的風,而這內容,聽起來便像是針對崔嘉茗的。要不是小周氏主動提起這件事,崔嘉寶都要以為是小周氏報仇了,更不用說跟母雞護崽一樣護着崔嘉茗的裴氏。
她們才剛回來,對人事都不熟悉,崔嘉寶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是誰搞的鬼,也不知是出于好心亦或者是不懷好意。
小周氏卻輕點她的頭,道:“都說你傷神過度了,還成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說出來不過是支會你一聲罷了,我們現在也沒必要做什麽。裴氏定然會有所反擊,到時候再說。”
崔嘉寶沒想到,這反擊來的這麽快。
不過一天的功夫,外邊的流言就轉了個風向,說的她身體嬌弱,是個病秧子,常年不斷藥。這一來,便将她暈倒的原因推到她自己身上去了,還狠狠地抹黑了她一把。
崔嘉寶本就是偏羸弱的長相,雖然這些年身子骨比從前健壯許多,但骨架擺在那兒,怎麽也看不出粗壯來。她膚色又白,和崔嘉惠的白裏透紅不同,帶着點病氣。
這流言一傳,崔嘉寶走到外邊,別人只怕又要信上三分。
崔嘉寶想,小周氏可有的愁了。
她如今年已十三,再過兩三年便要定親,可誰家會想要個病弱的媳婦呢?她總不能一個個跑到人家跟前,找個大夫來證明自己的健康吧?
但暗地裏,崔嘉寶卻有些高興。
婚嫁難,對她來說并不是件壞事,她甚至不願意去想某日與個陌生男子成親這樣的事。崔嘉寶忍不住拿出那個随手攜帶的小金猴,摸了又摸,又輕輕笑一下。
她提醒自己,在小周氏面前可不能表現的那麽開心。若是小周氏知道她不想嫁人,只怕每天夜裏要愁的事情又要多上一些。
崔嘉惠因為這流言又氣上一場,崔嘉寶只安慰她,道:“等她們見過我拉弓射箭的樣子,就不會再懷疑我身子虛弱了。”
京中到底與撫州不同,貴女們也不興什麽騎射,她上哪找這個機會?
崔嘉惠又改成氣她了。
崔嘉寶笑嘻嘻哄她。
這事這麽一鬧,侯府裏便安靜許多,大家平日裏見面不過是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一番。張氏雖總愛在些小事上磋磨,但忍一忍也便過去。
崔嘉寶開心的是,總算能見董明月了。
董府如今是禮部郎中,從外地調回京中,還升成了正五品,是個着着實實的升官。禮部聽起來像個空閑衙門,實際上卻掌管了科舉之事,多的是能做文章的地方,自然手中有權。
董明月知道她們入京之事,兼之前些天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不知多少人在觀望,她便大大方方地讓董成濟送來請柬。将二房兄弟姊妹幾人一個不落地全請了。
崔嘉寶看着請柬便想笑,只道過了快一年,董明月還是一點都沒變。
随着年歲漸長,崔崇文和崔崇武對嫡庶之別也了解得愈發深刻,心裏不是有苦澀,但知道兄弟倆的處境比起旁人已是好了太多。
他們年歲小的時候,并不是所有宴會都能出席,有時小周氏會拘着他們。但等他們長大一些,拘的便越來越少了。而像現在這種場合,他們出席是毫無問題的。
兩兄弟跟着崔崇安騎馬,崔嘉寶倒是也想騎,但知道不能肆意,還是乖乖地和崔嘉惠坐在馬車裏。
崔嘉惠正在看指甲,她昨日讓月牙新調的顏色,怎麽看怎麽滿意,嘴裏問道:“這幾年我就沒搞懂過,你怎麽對騎射這麽感興趣,我只覺得手疼腿疼。”
崔嘉寶朝她眨眨眼,道:“因為我有個好先生。”
崔嘉惠沒懂,也懶得繼續問。
崔嘉寶無聊,照舊想要掀簾角,卻聽到崔崇安在外面跟長了眼睛在馬車裏一樣,威脅她不準掀簾子。
崔嘉寶自然是不懂崔崇安心情的,隔着簾子做了個鬼臉。
崔崇安從前是守舊,現在卻是出于崔嘉寶不能懂的哥哥的心思。自家兩個妹妹長得都格外出衆,他可不想讓什麽街道邊、茶樓上知慕少艾的少年郎來個驚鴻一瞥,吸引了些狂蜂浪蝶來。
這心思崔崇安可不好意思跟姐妹兩說,崔嘉惠安分些,只崔嘉寶是個小滑頭,他只好在一邊嚴防死守。
崔崇武傻頭傻腦的,不知道崔崇安為什麽不讓崔嘉寶掀簾子,還想替姐姐求求情。崔崇文卻瞪他一眼,低聲道:“傻小子,姐姐長得太漂亮啦,崇安哥怕她被一些輕浮人士看了去。”
崔崇文這聲音再小,離得不遠的崔崇安和崔嘉寶還是能聽見。崔嘉寶臉一紅,卻又沒忍住笑出聲,這笑聲讓崔崇安尴尬極了,恨不得把壞事的倆小子打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薛明澤剛入軍的時候,因着父親領了個不低的職位,大家心裏都不怎麽看得起他。
磨了一年後,那身功夫便徹徹底底轉成戰場上的殺招,發起狠來軍營裏沒幾個人能打得過他,大家誇他年少有為,礙于冷臉無法接近他。
直到有人發現薛明澤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愛好,他特別愛做木雕,老是刻猴。
幾個大老粗一合計,沒戰打回城的時候買了只猴給他。
惆悵于給小姑娘準備什麽禮物的薛明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