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霍曜将黎玉帛攬在懷中, 自然而然的親昵和愛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這一刻,馬潛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取代黎玉帛, 哪怕他頂着黎玉帛的臉, 王爺也從來沒有那般含情脈脈地看過他。
原來這就是真心相愛的眼神, 純澈而多情。
可王爺是他馬潛喜歡上的第一個人,況且他的扮演從來沒有失敗過。馬潛心裏極度不平衡,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到底是我哪裏露出了破綻?”
霍曜将目光從黎玉帛身上移到馬潛身上,看到他臉上那張和黎玉帛一模一樣的臉,他就心生厭惡, 繼而憤怒。霍曜走上前, 拔出馬潛胸口的匕首,往他臉上一劃,揭下一張帶了血的人皮, 告訴馬潛最重要的破綻:“你沒有真心愛過一個人,你看我的眼神和玉兒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不,不可能!”馬潛胸口痛,臉上痛,鮮血流遍全身,模樣甚至可怖, 但這些他都不在意,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技術有失敗的地方,“我觀察了梁王妃整整三天,絕對沒有模仿錯的地方。”
黎玉帛這兩天被打得也受了傷,但見到霍曜他就來了精神, 能忍受身體上的痛苦, 提高了聲音說道:“模仿得再像, 你也終究不是我。”
霍曜牽着黎玉帛的手,說道:“第一眼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對,我還以為是因為你被擄走了數日,所以會稍有變化。但你的解釋實在沒辦法讓人信服,如果真是土匪擄走你,他們為何不直接毀屍滅跡,反而放你回去,豈不是增加危險?再者,玉兒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個凸起的老繭,你沒有。”
霍曜牽起過太多次黎玉帛的那雙手,對每一處的細節都了如指掌。
黎玉帛擡起手看了一眼,略感驚訝,沒想到這個因九年義務教育和高中猛學習産生的老繭,在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
“還有,你教鹦鹉說的那句‘王爺,help!’是救命的意思。也就是玉兒通過你的嘴,來向本王發出求救的信號。”
沒想到自己竟然中了對方的詭計。
馬潛失望不已,又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喘着氣說道:“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假的,故意裝作将我當成真的,就是為了利用我找到梁王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霍曜死死地盯着馬潛,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百個窟窿,“只是可恨,要和你虛與委蛇三天!你想僞裝好自己,就得學得玉兒的方方面面,但是玉兒只消失了三天,所以你只學了三天,不可能什麽都學會了,一定會留着玉兒的性命。”
說到這,霍曜又溫柔似水地看了黎玉帛一眼,整整六天的分別實在太煎熬了!前三天他每一刻都在發瘋的邊緣,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擾亂他的神經,仿佛淩遲處死一般;後三天更加難受,他分明知道王府裏的不是玉兒,也知道玉兒此時此刻正在某處遭受煎熬,但是不得不壓住內心野獸般的嘶吼,步步為營,唯恐一個不小心,會讓他永遠見不到黎玉帛。
霍曜接着道:“終于我發現了一個小破綻,知道你還沒學玉兒的筆跡,所以就讓吳嬷嬷催着你寫字。為了學會玉兒的筆跡,你一定會再去找玉兒,果不其然。在你離開梁王府的那一刻,我就在跟着你。要不是這兒小路九曲回腸,本王也不會找了這許久才找到這。”
馬潛口吐鮮血,目光牢牢鎖定在霍曜臉上,奄奄一息道:“哈哈哈,是我輸了!王爺如此聰慧,我心服口服。如果早些遇到王爺,我甘願當王爺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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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曜擡腳踩上馬潛的胸口,頓時血噴如激流,一片血肉模糊。他看着馬潛,就好像盯着路邊的一只死狗,語氣裏滿是輕蔑之意:“你不配。”
馬潛大叫一聲,帶着絕望和痛苦,悲憤死去。
鎮國大将軍呂軌中站在一旁,義憤填膺,沒想到這麽完美的計劃才剛剛開始就失敗了!他既震驚又悲恸,難怪人人都說梁王是不能得罪的猛虎,是狡猾的狐貍。
霍曜步步逼近呂軌中,目光森冷,語氣冰涼:“呂大将軍,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呂軌中身上常年佩刀,此時抽出一把鋒利的刀刃,對着霍曜道:“你殺了我兒子,我一定要你一命抵一命。”
“呂大将軍真是老糊塗了!”霍曜并沒有将呂軌中的威脅放在心上,“我大周朝向來以民為重,但大将軍和你兒子自私自利,不為百姓考慮,只為自己的利益,如何配當我大周朝的官員?如何對得起百姓愛戴地稱一句‘将軍’?”
呂軌中想起死去的兒子,脾氣就變得非常暴躁,怒吼道:“我上陣殺敵,九死一生!沒有我,何來大周朝的安寧?區區一對夫妻的性命,如何敢和我的兒子相提并論!那些不過是賤民,死了便死了,你卻得理不饒人!”
霍曜閉了閉眼,他知道有像呂軌中這種想法的官員不在少數。他們不将百姓放在眼裏,只将百姓當成他們升官發財的臺階,魚肉百姓掠取百姓是家常便飯。而這種情況也不是霍曜多勸兩句就能改變的。
霍曜赤手空拳地上陣,和呂軌中對打。霍曜年輕力壯,又常練武,身手矯健,而呂軌中雖是将軍,但久不上戰場,疏于練武,養得一身肥膘,又兼年邁,手腳不靈活,幾個回合之下,就敗下陣來,被霍曜搶走手裏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交給趕來的王府侍衛,押送大理寺。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馬潛暴起,将手裏的匕首插向黎玉帛,又快又猛,猝不及防,黎玉帛被刺中手臂,痛得發出驚叫。
霍曜驚懼之間,轉身迅猛地抓住馬潛的腦袋,往後一扯,在場的人都聽到馬潛的脖子發出喀啦啦響聲,整個人直接撞向牆壁,這回是真的死透了。
霍曜将黎玉帛抱在懷裏,眼看着他胳膊上的血液不住地往外噴湧,吓得神智皆失,從身上扯下一片布,簡單地包紮後,一面将人抱回梁王府,一面命人傳太醫。
黎玉帛看着自己的血往外噴湧,他倒不害怕,只是舍不得王爺這樣着急,抱着他往王府狂奔,額頭的汗水不停地流,都灑在黎玉帛的臉上了。黎玉帛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有好幾回王爺為了他這樣奔波,每回自己受傷,都有王爺在身邊。
黎玉帛覺得自己很幸福。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碰到王爺,有王爺無比珍惜疼愛他,比什麽都足夠。
黎玉帛終于回到梁王府,熟悉的環境讓他覺得很安心,還有熟悉的楊智及公公、吳嬷嬷、采香、秦小嬌等人都出來迎接他了,個個又哭又笑。
黎玉帛神志還很清醒,笑着說道:“不用哭,我還活着呢!吳嬷嬷,我今天想吃你做的銀耳蓮子羹,要冰鎮的,你去給我做一碗好不好?我這幾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吳嬷嬷抹掉臉上的淚水,連忙道好。
黎玉帛又說:“采香,點上月麟香,我不喜歡這屋子裏有別人的味道。”其實他什麽都聞到,房間裏和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區別,但他想,這幾天馬潛一定在這待過,所以要想盡一切辦法,遮掩掉馬潛曾經在這待過的痕跡。
采香回話道:“房間裏都擦拭清洗過了,連被子都換過來,那個假人用過的被子坐蓐都扔掉了,王妃放心。”
黎玉帛笑了笑,果然還是身邊的人懂他。
他又對楊智及說道:“楊公公,勞煩你把鹦鹉拎進來,它剛剛看見我,叽叽喳喳叫。幾天沒見,變笨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楊智及領命而去。
黎玉帛仿佛忘了身上的傷痛,興致很好地說完一句又一句,忍不住又對秦小嬌道:“小嬌,你這段日子怎麽樣?”
秦小嬌走到黎玉帛面前,說道:“我很好,就是很想王妃。”
小孩子的話絕不會騙人!黎玉帛就知道自己人緣還是不錯的,他說道:“我也很想你們。等我好了,我帶你去河裏抓魚。”
黎玉帛還要說話,霍曜扶着他躺下道:“有什麽事等傷好了再說。”
黎玉帛搖搖頭,拉着霍曜的手道:“我現在精神好着呢!還有好多話要說。”
霍曜定睛看着他,目光溫柔如春水初生,令人沉醉。黎玉帛突然松開霍曜的手,道:“這雙手洗過嗎?”
霍曜蹙起眉頭,不懂他的意思。
黎玉帛嘀嘀咕咕:“這雙手被別人拉過,洗幹淨沒有?”
霍曜哭笑不得:“那是不得已為之。你要是真介意,我剁掉這雙手。”見黎玉帛精神奕奕,他知道這些傷應該沒有大礙,心裏便放心許多。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黎玉帛拉住霍曜,霍曜舍得,他可舍不得。
頓了頓,黎玉帛又低聲嘀咕:“除了手,還有其他地方被他碰過嗎?”他最擔心霍曜為了讓馬潛露出破綻,不得不睡了他,那黎玉帛可就虧大發了!
“沒有,絕對沒有!”霍曜斬釘截鐵地保證,“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黎玉帛低低淺笑,聽到想要的答案,這回心滿意足,再對上霍曜的眼神,臉上不自覺騰起一朵紅雲,恍若初熟的桃子。
倏地,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黎玉帛擡眼去看,發現傷口包紮的地方滲出一片鮮血,疼痛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