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衆人退出去後,霍曜冷眼瞧着黎玉帛,也不說話,盯得人心裏發毛。
黎玉帛沖他眨眨眼,嘻嘻一笑:“王爺,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就敢把我娶進門。”
這問題問得有點意思。
霍曜居高臨下地盯着黎玉帛,漆黑的眸子深似海。
黎玉帛完全猜不出面前這帥氣又聰明的大腦在想什麽,只好沖他又勉強笑了笑。
霍曜忽然轉過身,在黎玉帛對面坐了下來,繼續冷眼瞧着黎玉帛。
好一個戰略性沉默。
黎玉帛破釜沉舟,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決定狼人自爆:“王爺,我爹我們整個黎家都是太子一派,你知道吧?我爹讓我嫁進梁王府,是為了讓我害王爺,幫助太子啊。”
霍曜:“???”這麽老實?上來就全都交代了?
黎玉帛表情看起來嚴肅,但瞳仁微縮,手腳發顫,額頭還有細汗,明顯害怕至極,似乎在強裝鎮定,不帶任何表演痕跡。
霍曜眯了眯眼,心裏頭奇怪,聽聞黎家培養了數位訓練有素的養子養女,就挑了這麽個傻乎乎的送過來?
霍曜薄唇微啓:“你的意思是,你是太子殿下安插在我身邊的細作?”聲音沉沉的,像是從寒冰地獄傳來。
看這陰鸷的眼神,看這六親不認的表情,黎玉帛能腦補故事最後霍曜給他來個一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乖乖點頭:“是的,王爺,我本是太子安排來的細作。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霍曜:“???”誰是雞?誰是狗?
霍曜王公貴族的身份遭到前所未有的貶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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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玉帛霍然站起來,頭上的奢華鳳冠晃得厲害,珠玉相撞,叮當作響。真是的,明明就是男子,幹嘛成婚要戴這麽累贅的鳳冠,戴個帽子或束發冠不香嗎?
他走到霍曜面前,蹲下去,拉住霍曜的衣袍一角,惴惴不安地說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從現在起,王爺,我一定只幫你,不幫太子!”
都這麽表忠心,王爺再無動于衷就太不是人了!
黎玉帛情緒一激動,嫩白的臉頰上就泛起淡淡的潮紅,眼睛睜得大大的,像一只軟萌的白兔子。
霍曜不得不懷疑,這樣蠢笨的細作能活到明天?也太小瞧他梁王了!
被霍曜淡淡瞥一眼,黎玉帛感覺後背像有薄刃貼着走了一圈。
他輕輕扯一下霍曜的衣袍,眼睛睜得大大的,如一只可憐無助的白兔子,誠懇地柔聲道:“小的絕不敢撒謊,以後唯夫君馬首是瞻。”
霍曜看了一眼被黎玉帛抓皺的衣袍,又将目光落在他的眼睛裏:“我們是父皇賜婚,你進了梁王府,往後自然是本王的人。本王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本王敬他,效忠他。你竟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放肆!”
說到最後,語氣和眼神裏的寒氣直接将人給凍傻。
黎玉帛尴尬不已:“……”
說變臉就變臉,擱這表演川劇呢?
真是虛僞的表裏不一的男主,明明就想将太子取而代之,卻說得比唱得還好聽。難怪被讀者評為“年度最有心機最腹黑的男主”。
腹诽歸腹诽,黎玉帛還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吓着了,松開抓着的衣角,往後仰了過去。人沒倒,頭上的鳳冠霞帔“嘩啦啦”墜了下去。
摔破也就摔破,但這垃圾玩意勾住黎玉帛的頭發,疼得他頭皮發麻。如果疼痛有等級,這至少也有四五級。
“嘶——疼,疼……”黎玉帛面容扭曲,不得不俯下身子,盡量讓腦袋靠近鳳冠霞帔,減輕疼痛。
他想取下鳳冠霞帔,但看又看不清,手也不好用力,越努力越扯得頭皮疼。
黎玉帛只好摒棄前嫌,求助地看向霍曜:“相公……幫幫我……”
霍曜眯了眯眼,淩厲鳳目透着些許疑惑。以往潛伏在他身邊的細作都智計百出,這個怎麽看着不對勁?
再看看。
霍曜擡起手,修長的手指勾了勾,黎玉帛立馬反手捧着鳳冠霞帔到他面前。
“轉過去。”霍曜順着黎玉帛的頭發摸下去。
他的手掌很大,一個手掌就幾乎将黎玉帛整個後腦勺裹住,慢慢往下,找到被鳳冠霞帔勾住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将頭發抽出來。
黎玉帛的心髒跳到有生以來的最快速度。當霍曜的手落在他頭上時,他有種霍曜要用九陰白骨爪刺穿他腦袋的幻覺。
幸好只是幻覺。
霍曜将鳳冠霞帔擱在桌上。黎玉帛轉過身來,沖他甜甜一笑:“謝謝相公。”
“相公,我們喝交杯酒。”黎玉帛倒好兩杯酒,其中一杯遞到霍曜面前。
霍曜接過酒杯,眼神慢悠悠地在黎玉帛身上巡查了一遍,像是要紮一千個窟窿似的。
黎玉帛被他瞧得心虛:“來,喝酒,喝酒……”
他伸手過去,膽戰心驚地和霍曜的手臂交疊,匆匆對視一眼,不敢久視,低眉一飲而盡,酒一入喉,辣!辣!辣辣!辣辣辣!
“咳咳咳……”黎玉帛被酒水的辛辣味嗆得咳嗽,兩只桃花眼立刻盈了點點淚光,臉頰紅得像沾上朵朵桃花,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酒怎麽這麽辣啊?”
說來慚愧,都大學畢業了,黎玉帛從來沒喝過酒。沒想到第一杯酒竟然就是交杯酒,還喝得這麽狼狽。
霍曜喝下酒,面不改色,心裏卻有一番計較。
成婚之前,他派人打聽過黎玉帛的身世。
黎玉帛是戶部侍郎黎襲志最厲害最受寵的養子,年十八,棋琴書畫,無一不曉,禮樂射禦書數,無一不通,又生得傾國傾城,簡直是完美的細作,恰如三國時期的貂蟬。太子使計,讓皇上賜婚霍曜和黎玉帛,擺明了是學司徒王允的美人計。
但眼前的黎玉帛,美人倒是個美人,卻不知計在何處?
霍曜的眼神像一池深潭,黎玉帛望不見底,産生未知的恐懼。
黎玉帛讪讪笑道:“讓王爺見笑了。王爺別不信我的話,來日方長,王爺自然會看到我的真心。”
翻譯過來就是,懇請王爺多留我活幾天,我一定找機會逃走,互不相見,就不會心生仇恨。
霍曜頭一回見這種牛頭不對馬嘴風格的細作,玩興大起,有意要試探試探,便道:“既然是真心的,那便伺候本王寬衣就寝。”
黎玉帛瞪大了眼睛:“???”
書裏可沒這茬,梁王潔癖得很,從不讓任何男男女女女近身。
但霍曜的命令如此,不能再拿書裏的條條框框來對照,就像說明書也有失靈的時候。
面對梁王霍曜,誰敢說一個“不”字。黎玉帛只好豁了出去:“我……求之不得!”
霍曜站起來,吹滅蠟燭。燭影幽幽,映照着霍曜的高鼻深目,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竟顯出一絲柔和來。
“還不來幫本王寬衣!”随着這句冷鐵寒冰般的口吻,那點柔和消失殆盡,只剩威嚴繞梁。
黎玉帛一個箭步立了起來,一面維持假笑,一面幫霍曜脫掉外衣,搭在花梨木衣架上,又摘掉他額頭的抹額,取下他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別的不說,就光是這一套行頭,就足夠用作黎玉帛跑路的資費。
轉身間,霍曜已經上了床,盤腿坐着,一幅等着人伺候的大爺模樣。他身穿紅色中衣,和這被布置成紅色的拔步床幾乎融成一色,只留個又白又俊朗的面龐,看得又清晰又怪可怕的。
黎玉帛認真看了一眼,然後默默放下銀鈎上的寶簾,把自己隔在外面。他揮了揮手,就像關上艙門,送別飛機似的。
爬上霍曜的床,無異于送死!黎玉帛不想,真不想。
霍曜一個人坐在床上,隔着紅色紗簾,朦朦胧胧看到黎玉帛纖瘦的身影,命令道:“上來伺候本王。”
來真的呀?
黎玉帛磨磨蹭蹭,不得不掀開紗簾,鑽進床,早已耳朵根都紅透了。
雖然他平時在網上經常看澀澀,但理論不等于實操啊!母胎二十二年,他還沒開張過!何況他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和身體準備。
不是說做這種事之前,要好好清洗一番嗎?何況王爺看起來很猛很會玩,一身的肌肉像家|暴男,真要那啥,不得裏裏外外洗幹淨?
但事實是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黎玉帛半跪在霍曜面前,低眉順眼,像只乖乖就宰的羊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如拜個早年吧:“祝王爺早生貴子……”
???怎麽嘴裏說的和心裏想的不一樣?
霍曜道:“可惜你也是個男子,不然早生貴子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
拒絕,謝謝。
就算是生子文,我也不生,怕痛。
黎玉帛笑道:“王爺,我不是那種争風吃醋的人。以後王爺想娶妻就娶妻,想納妾就納妾,想生幾個生幾個,我絕對沒有意見。”
霍曜躺了下去,說道:“把衣服脫了,伺候本王。”
好家夥,居然喜歡被騎|乘。
黎玉帛莫可奈何,心不甘情不願地脫掉華麗的紅色喜服。
說實話,霍曜這昳麗長相這寬肩窄腰身材,如果在現代網絡上發個視頻,評論區絕對千萬聲“老公”,湊不齊一條褲子,也許黎玉帛也是其中澀澀之一。但此時此刻,完全猜不到這位狠心的爺到底在想什麽,黎玉帛實在害怕,澀澀的心淡如水。
衣服還沒脫完,黎玉帛的肚子不争氣地響了起來,餓了。
他臉皮薄,白裏透紅,腼腆道:“王爺,我餓了。一整天沒吃飯……”
霍曜看着黎玉帛,發出靈魂拷問:“是吃飯重要還是伺候本王重要?”
細作應以侍奉讨好王爺為己任,但黎玉帛這個細作顯然不是傳統的細作,也許……也許在試一種很新的方法。
昏暗中,黎玉帛看不清霍曜的眼神,只覺得他說話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耐煩,像那種随時會抓起一把刀砍人的暴躁狂。
黎玉帛抿了下嘴唇,不敢答話,繼續順從地脫衣服。
衣服摩擦發出窸窣響聲。
黎玉帛肚腹空空,渾身沒剩多少力氣,雙手軟綿綿的,一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可憐巴巴的模樣。
無言沉靜片刻,霍曜坐起來,繞過黎玉帛,掀開床簾下了床,喊道:“楊智及!”
立馬門就被打開,有個手持拂塵的公公快步走了進來。
霍曜吩咐:“傳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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