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柯人還有位叔父,乃是孟谌名頭上的弟弟,太祖皇帝所收的義子。
先太祖皇帝孟元晖攜孟谌打天下的時候,一次遇敵兵伏擊中了毒箭,彼時一個名喚袁青的越騎校尉不顧安危為他吮血除毒。事後孟元晖深為感動,便将袁青收作義子,賜名孟廣清,待他與親子無異。
孟元晖在世時孟廣清倒還忠心耿耿,與孟谌攜手并辔,一派兄友弟恭。後來孟元晖戰死,孟廣清便有些莊持不住,及至封了安平王坐鎮一方,心愈發大了。他在孟谌面前倒不敢顯露端倪,依舊肱骨良臣的模樣,但明裏暗裏,卻總向孟柯人使絆。大概念着孟谌膝下僅孟柯人一名獨子,倘若将這太子之位廢去,待孟谌死後,天下江山還不是盡落入他手中?
前些時日禦史府上做宴,孟廣清得了時機,暗地派人往孟柯人酒盅裏投了那悍猛淫藥,又使計将孟柯人騙去與禦史夫人同處一室,意欲讓他在滿堂的王公貴卿面前,做下那背德喪倫的醜事。熟料孟柯人年紀雖輕,卻耐受得很,竟死拗着逃了出去。
逃到室外後孟柯人神志混沌,體內淫性勃發又不知如何疏解,只做無頭蒼蠅一般在禦史府裏亂竄。不一時便滿面赤紅、燥熱難耐,眼瞅就要壓制不住。正緊急之際,迎面恰撞來個人,被他立時就伸手攬入懷中。
欲`火将孟柯人燒得神智盡失,只覺懷裏的軀體香軟可人,緊緊貼住那冰沁的皮膚,一陣清涼舒緩之感正澆熄他一身炙熱,便愈發放手不得。将人擄入一間廂房,就欲成那件好事。
怎奈好事多磨,懷中佳人軀體雖美,卻也不是任他拿捏。那人趁孟柯人被藥力沖得虛恍無力之際,朝他胯下猛然一擊,孟柯人痛得一松手,便教那人掙脫出去。
疼痛也使孟柯人喚回些神識,他知自己這做法非情非禮,實在逾矩,便也不再窮追,咬牙攤平在地上,苦熬着藥力,只祈求能将它捱過。淫藥毒烈,幾番讓他覺得自己熬不過去,就要殒命于此。未成想本已逃脫的那人,不知何時竟又重回到他面前,親自将身體攀過來,貼着嘴唇與他纏吻。孟柯人霎時福至心靈,此前十數年都不曾有過的快活之感流遍全身。
以往他也不是沒與宮娥行過人事,但從來感受平平,無非是打發閑暇作的耍子。在那廂房中的半晌,卻足以抵過此前所有的歡情時刻,真正讓他懂得了何謂适情任欲、倒鳳颠鸾。
他曾拿眼偷觑過那人一回,随後便被發帶罩住了雙目。但就那倉促一觑,卻讓他恍若是見着了雲中仙子,落榻凡塵。
可嘆良辰苦短,歡情難久。一股精元瀉出,孟柯人還尚未盡興,仙人卻已回九霄雲上,只給他留下一只紅緞鞋,和滿腹無處排遣的相思。
孟柯人曾拿着這形制獨特的紅緞鞋,向禦史府和參宴的諸王公大臣去一一問詢,到頭來豪無所獲。畢竟他那一眼看得潦草,只知那人必定風姿卓絕,卻連個面貌也未記真切。匆匆半晌歡情,真仿佛一場春`夢,醒轉便無處可尋。
之後孟柯人時時将紅緞鞋帶在身邊,只趁無人時拿來緬念。此番被孟銀砂撞見,教他既羞又幸。羞的是這思春之情,着實使人難以啓齒;幸的是阿姊一向同他親厚,或許真可以出個法子幫他,一解他這連日相思。
于是孟柯人便掐去頭尾,又掩了諸多細節,才将這段困囿自己的情事吞吐講出。
孟銀砂聽後倒是爽朗一笑:“我還當有甚難處。不就是記不得臉面,有道是‘情之所至,死可以生’,況乎堂堂一國太子不過是想尋個人,又有何難?既有那形制怪奇的鞋子,便還從這處着手,”說着從孟柯人那裏拿過緞面鞋,又仔細端詳了一番,“我過幾日少不得出宮一趟,捎帶着再替你打聽打聽,你看如何?”
“小弟多謝阿姊!”孟柯人一掃先前羞赧,眸泛星光,當真是喜不自勝的模樣。
孟銀砂才被父皇的薄情寒透了心,現下見着弟弟倒似個癡情種子,心中頓覺寬慰不少,又道:“你也毋需憂心,因緣本是前定,既然已經結下這根,自有攀援之期。等待時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