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國與責任
李赫挨了打，但他的話畢竟起了作用，他老爸李傑終究是把他這些話聽到心裏去了。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李赫特別提到了他那個最近很有些落魄消沉的小兄弟吳彥卓，好像比起現在刑警支隊如日中天的顧維安來，李赫還要看好吳彥卓一些。
李傑很難對自己說這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因為李赫的話，真的讓他想了很多。尤其是那段關于蕭峰、韋小寶的江南七怪的比喻，還有《西游記》是職場小說的言論讓李傑大跌眼鏡，李傑自己也是極喜歡看金庸小說的，但是他看的時候只是覺得過瘾，卻沒想到李赫竟從中扯出這麽多道理來，還都是很實在的道理。
雖然在許多年後李赫關于《西游記》那些話也是老梗了，可在98年，這麽讀《西游記》，還是很有震撼力的。
對于自己這個兒子，李傑是真看不懂了。
16歲生日這一天，李赫和自己的老爸推心置腹的聊了整整一個上午。
也還好李傑平日裏對李赫的思想狀态掌握得并不夠，不然他會因為李赫前後判若兩人的差別發現很多無法解釋的漏洞，要知道他可是信仰市刑警支隊的老牌偵查員，最擅長通過細節推理的。換一個人他絕壁會發現其中有貓膩，偏偏對自己的兒子是燈下黑，只覺得兒子和過去不一樣了，有點妖，尤其是那什麽“被規定的神仙帶到規定的地點繼續修煉”，這特麽的是誰教他的？還細思極恐，人間社會真的到處是這樣的套路。
李傑憑着自己的直覺，覺得他這個兒子有問題，但問題出在哪，他也弄不清楚。他沒有深究，是因為他覺得兒子的這種變化畢竟是朝着好的方向在變，這小子能說出這麽多道理來，他自己的未來，想必也不用他老爸太操心。就是這些言論也好思想也好，在李傑看來太功利太油滑了一點，不是自己喜歡的。他倒不是真要自己的兒子當蕭峰那樣的大英雄，但也別是韋小寶那樣的無賴吧？
但那又怎麽樣呢？連兒子都看出這麽多問題來，李傑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我行我素了，一個人的時候我行我素叫潇灑，有家有室依然我行我素就叫不負責任了。
對于李赫來說，這次長談收獲也還是很大的，最起碼李傑過去一直覺得李赫就是個連打架都打得不利索的臭屁孩子，現在覺得他是真的長大了，甚至父子倆可以平等的交流一些問題。這對李赫來說很重要，如果老爸一成不變的覺得他就是個小屁孩，那麽他重生帶回來的很多信息，在老爸這裏就什麽都用不上。
對于李赫高三準備從理科轉文科，李傑現在是雙手贊成。在80年代以及90年代早期，人們的口號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重理輕文的風氣很普遍，即使到了新世紀以後也是應用型實用性學科更受重視，而文史哲這類基礎學科普遍被認為沒用的，而且是最、沒、用的。
但是李傑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看到了“文學即人學”這種觀點的精髓，覺得李赫跟他說的那一套一套的道理，如果他自己能夠學以致用，他又有很不錯的理科基礎，最後打通文理科的任督二脈，成為一個……混世魔王，那也是指日可待的。
而李赫對老爸關于“混世魔王”的期待也是醉了，這才是親老爸啊……這到底是什麽境界呢？也就是所謂迎娶白富美，當上ceo，走上人生的巅峰這樣還是不夠的，既要功成名就，財富地位一樣不少，又要輕松寫意，享受生活，任性自由，只有這樣的境界，才配得上老爸所謂的“混世魔王”。可這樣的目标，老實說李赫不知道就算自己再重生一次能不能達到。不是沒有信心，而是這世界就是一個相對的世界，你收獲的往往就是你失去的，要想什麽都抓在手裏，重生也不是萬能的也麽哥。
但是，抓住這重來一次的人生，什麽都盡可能去嘗試一下，李赫覺得這是可行的。
李赫說：“爸我要考一個文科類的綜合性大學，不一定非要到北上廣那樣的一線大城市，就省城的光大也行，光大也是全國重點嘛。重要的是光大歷來就號稱美女如雲，走路一不小心撞到一個妹紙擱別的學校都是班花系花的。聽說光大有句話叫‘光大無校花’，就是因為美女太多，誰也不服誰，所以沒有公認的校花。我要考到這樣的學校去，給你找一個校花級的兒媳婦。”
李傑點頭說：“同意，但媳婦不一定非校花不要。你媽就是校花級的，但過日子她不如純純媽。”
李赫說：“那就多找幾個備着，你和我媽還有娅姨看着，誰賢惠挑誰。要是都滿意，那都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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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傑看了兒子一眼，豎起了大拇指，這絕壁是每個男人的理想，只看你敢想不敢想。
李赫哈哈一笑，這也就是米娅老師沒有在家，不然老爸還得假裝義正言辭的揍他。然後李赫說：“不管我考什麽大學，讀什麽專業，上學期間，我都要自己創業。注意我說的不是勤工儉學，我是要自己創業，我要賺錢，賺很多錢，幫我媽實現她的人生理想。”
李傑對創業對賺錢就沒什麽概念，不過還是點頭說：“這個可以，有錢了先讓我換個大房子，你妹妹長大了，老住在我們卧室外面的陽臺那真不行了。另外給我買一輛頂配的帕薩特，我們組裏那輛桑塔納真要追嫌犯的話一跑就散架了。”
李赫鄙視的說：“爸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行，我努力給你們組，不，給你們支隊捐20輛頂配的帕薩特，給你單獨配一臺蘭博基尼刷成警車，你愛怎麽追逃犯就怎麽追去。”
李傑哈哈一笑，開着蘭博基尼警車追逃犯這個畫面不要太美，随即他又正色說：“你想賺錢這個我贊成，但有一點，你知道你爸是幹什麽的，如果作奸犯科，我會親手把你扔到號子裏去。”
李赫用眼睛盯着老爸的眼睛，說：“老爸要是我說的話實現了你可不要太吃驚。”
李傑點點頭，點了一支煙，悠悠然的說：“真有那麽一天，腦子裏留一點家國，留一點責任。”
李赫愣了一愣，前世也好，現在也好，李赫一直覺得自己的老爸混得很不怎麽樣，可當老爸對他說腦子裏要留一點家國這幾個字的時候，為什麽他一點也不覺得老爸窮酸和矯情？老爸這樣的情懷李赫是沒有的，但忽然間，他對這個自己的老爸也肅然起敬了。
李赫心裏苦笑了一下，說：“老爸你不覺得我想的不切實際嗎？”
李傑深深的抽了一口煙，輕輕的吐出來，反問：“你不覺得我剛才說家國的時候不切實際嗎？”
李赫呵呵一笑，搖頭說：“真沒覺得不切實際。”
李傑也呵呵一笑，說“你這個年齡，怎麽異想天開都是理直氣壯的。不管怎麽樣，人只要有理想就總有可能，當然了你能想到是不是不切實際，這一點我也是很欣慰的。那就先說點實際的，今天怎麽說也是你生日，想要個什麽禮物你說吧。別拿應付你媽那一套對付我，什麽折現，折現就是給你十塊錢自己吃羊肉粉去。”
“那，”李赫想了想說：“你給買一把吉他吧。”
李傑說：“這個我不懂，要多少錢？”
李赫也不知道買一把吉他要多少錢，樂器這個東西也沒譜，像他妹妹學小提琴，那小提琴的價格也是從幾百幾千到幾百萬都有。
李傑想了想，說：“這樣吧，純純的小提琴花了2000塊錢，我也給你2000塊錢去買吉他吧，我的小金庫也就這麽多了。”
李赫呵呵一笑，說：“那倒不用，給我1000吧，留下1000給你買煙抽。”
李傑瞪了兒子一眼，罵罵咧咧的說臭小子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我也就是随口說說的，你還真下得了手。罵歸罵，他還是從口袋裏拿出了錢來。李赫一眼就看穿他是早有準備的，什麽私人小金庫，分明是米娅老師把錢留給他，故意讓他這麽說的。他們家也就是工薪家庭，98年的時候要拿出2000塊錢給孩子買生日禮物，那絕壁是狠狠咬着牙的，所以也真不能拒絕，拒絕就生分了。估計也是李赫自己攢錢買單車，讓米娅老師覺得自己這個後媽沒有盡到責任，加上16歲也算是一個比較特別生日，所以她一咬牙就拿了2000塊錢出來讓李傑給兒子買禮物。
不過李赫知道他們家兩個孩子開銷不小，收入就這麽點，所以老爸說過日子米娅老師比他親媽喬楚更好，這一點李赫也不得不承認。
李傑還要再拿點錢讓李赫下午請他的同學和他一起過生日，這次估計真是他的私房錢了，看臉色看眼神就看得出來，李赫善解人意的把老爸的手推了回去，李傑虛僞的堅持了一下下就高興的收回去了。李赫一邊鄙視着自己的老爸一邊暗自得意，其實，他自己那天賭球的錢還剩一些呢，這個就不能如實彙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