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潮汐力
[這個可以放這裏嗎?]艾瑞絲問。
“不, 非常難看。”快銀直言不諱。
小心地把紀念品放在桌上的艾瑞絲聞言轉過頭,屏幕上飛過一排憤怒的表情。
他們旁邊,一身小黑裙的紅女巫坐在床上,無視兩個日常互怼的幼稚鬼, 悠然自得地塗着指甲油。
“別吵了, ”等塗完十指,她慢悠悠地吹了吹指甲,擡頭看向唇槍舌戰的兩人,微微勾起嘴角, “下一個是誰?”
“……”
指甲油瓶在紅色能量中沉浮, 一大一小兩人不約而同後退一步,噤若寒蟬。
見兩人偃旗息鼓, 旺達才收斂了笑,無力嘆氣。
“拜托,男孩和女孩, 你們到底要吵到什麽時候?”
[我一直很安靜!]艾瑞絲第一個甩鍋。
“她說得字數比我多!”快銀不甘示弱。
眼看兩人又有吵起來的趨勢, 旺達翻了個白眼, 幹脆移開目光:“彼得呢?”
快銀的身形模糊了一瞬, 頭發無風自動, 他迅速撫平頭發, 把自己剛剛偵查的結果告訴兩個女孩:“他在和珀瑟電話。”
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Ahh”。
“沒完沒了。”旺達崩潰地抓了抓頭發。
[我們暫時見不到他了。/sad]艾瑞絲。
快銀表示贊同,然後興致勃勃地提議:“嘿我們先出去逛逛怎麽樣?”
三個人對視一眼,迅速起身,跳窗溜出旅館。
……被集火吐槽的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
“你也……”彼得驚訝得差點咬到舌頭, 吸了口冷氣才匆匆問:“你也會來重力泉?”
隔了一層樓板,全副武裝的少女倚在門邊,指尖一圈圈繞着發尾,耳機線延伸進衣領,羽絨服雪地靴圍巾毛線帽一應俱全,看起來像是準備出門。
“……呃,大概快和你們會合了。”
鐘梓星邊說邊從門縫瞄了一眼走廊,确認沒看到人影,才松了口氣,背靠着門板,順勢滑坐下去。
——她已經在這個見鬼的旅店窩了四天了。
雖然在小鎮采購時,鐘梓星就覺得重力泉的氣氛非常奇怪,所有居民都有種童話式……或者說仙境式的思維方式,根本不像是智商正常的人類,但溫泉旅館裏的謀殺案還是擊碎了她的想象阈值。
在聽到“死者”名字的瞬間,鐘梓星的懵逼瞬間切換成冷漠,原本惴惴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
OK,就算是電影裏慣例被大幅削弱的死侍,“死”這個字眼對他來說依舊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莫名其妙死在溫泉旅店的房間裏,還留下幾乎完整的屍體……鐘梓星除了“碰瓷”想不到其他字眼來形容。
不過知道這樣一個存在就在這裏,無動于衷是不可能的。
在等待警察到來的過程中,鐘梓星湊到女傭身邊,準備好抽紙和熱水,繞着圈子套她的話。
“死侍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名為麗莎的女傭語帶哽咽。
鐘梓星:“……對,他是個好人。”
良心,對不起了,先委屈你一下。
“不只是個好人!他給我送鹹鲑魚!他還能一個人和巨熊搏鬥!如果他和我求婚我絕對會嫁給他的!”麗莎不依不饒。
鐘梓星:“……”
對不起,良心,我頂不住了。
經過如上一番讓鐘梓星懷疑麗莎是不是得了仙境熱的對話之後,鐘梓星終于搞清楚了大致的經過。
大約半個月前,一位背着雙刀穿着紅色緊身衣的男人來到了重力泉,當他蹦蹦跳跳推開溫泉旅店門的那一刻,麗莎就無可自拔地對他一見鐘情……等等,這是編外劇情,跳過。
總之賤賤大咧咧地用“死侍”的名字登記了房間,然後開始了他的重力泉日常——具體就是每天出去打獵……拖着各種神奇動物的屍體回來抵住宿費用。
是的,韋德·威爾遜先生窮得叮當響,已經欠下了十天的房費。
……鐘梓星忍不住覺得“碰瓷”的設想非常有道理。
但是好景不長,原本按照他的收獲,死侍努努力還是能還上房費的。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兩個裹着黑袍的男人來溫泉旅店找他——
“我當時在隔壁房間打掃——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偷聽,我只想完成我的工作,你不知道布蘭特先生多嚴厲!但是他們沒注意到我,我彎腰去撿一塊面包屑的時候發現牆根裂了一條縫,多無恥啊,那些修理工,他們就這樣對待一座好房子!”麗莎一臉的義憤填膺。
“對對對。”鐘梓星雙眼放空,機械地點頭。
“然後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說,‘先生,你違反了神奇動物保護法的基本條款,我相信你今天獵殺的神奇動物數量足以把你送進監獄。’你相信嗎?他們居然這麽說!什麽時候重力泉不允許打獵了?那樣我們冬天的生意都從哪裏來?”
麗莎喝了口水,情緒稍稍平靜:“當然,死侍先生進行了抗議,但是他們沒有理會,還要求死侍先生繳納一筆可怕的罰金。這真是太邪惡了,他們居然這樣敲詐一位溫柔有風度的紳士!”
“……”姑娘,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鐘梓星囧囧有神。
她吐出一口氣,揉揉臉,努力保持理智,不讓自己被這個瘋狂的世界同化。
截至目前,她大概理解究竟發生什麽了。瑞切爾對重力泉的現象有所了解,那麽肯定有巫師駐紮在這座小鎮,考慮到這裏神奇動物的密度,他們的職責應該是以保護神奇動物為主。
……然後他們發現了獵殺神奇動物還債的死侍,于是上門收繳高額罰金。窮困潦倒的死侍不得不出下策,自行導演了這場殺人案件斷頭逃生……
太慘了……
鐘梓星都忍不住同情起來。
“別擔心,麗莎,死侍先生……”她幹巴巴地安慰。
麗莎淚汪汪地看着她。
鐘梓星頓時卡了殼。
……不争的事實是,死侍的屍體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安慰的話說出來也沒意義。
仿佛為了緩解她的尴尬,旅館外應景地響起了警笛聲。
鐘梓星立刻如釋重負地站起身,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腳底抹油地逃離了仍然在哀悼自己逝去的愛情的麗莎。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鐘梓星更加恍惚,懷疑自己真的誤入愛麗絲的仙境。
從警車上下來了兩個警察,胖的那個叫布拉布斯,瘦的不知道。兩個人跟着店主上了樓,鐘梓星站在大廳,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陣陣天翻地覆的巨響,伴随着吼聲和尖叫,震得磚石縫隙裏的灰塵簌簌落下。
大概十分鐘後,三個人渾身是血地出現在樓梯口。
鐘梓星目瞪口呆。
“沒關系,你的旅店不用關門。”瘦警官嘻嘻笑着保證。
愁眉苦臉的布蘭特先生這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他們齊心協力擡着屍體,從下巴快要驚掉的鐘梓星身邊路過,被他們擡着的死侍手垂下來,在地板上剮出長長的血痕,樓梯木板被踩得吱呀作響,血珠滴滴答答淌了一路。
鐘梓星:……
“他們會把屍體擡到哪裏?”她一臉不可思議。
“我們會把他扔去喂魚,”麗莎擦了擦眼淚,破涕而笑,“已經沒關系了,需要現在登記入住嗎小姐?”
“……”這其實是黑店吧!!!
然而除了這間溫泉旅館附近完全沒有落腳地,西斯盯着背包的目光灼灼得像是在發射熱射線,鐘梓星左看右看,偷偷把他拽到一邊打商量。
“……我知道了。”
在她描述完他們現在處境之後,西斯點點頭。
你知道什麽了???
鐘梓星以為他沒聽懂,又帶點恐吓性質地講了一遍。
這次西斯的确給了點反應。
他歪着頭思考一會,平淡道:“這裏空間不穩定,随時可能連接到其他維度,這些人類都被那些維度逸散出來的氣息侵蝕了。”
所以這片區域才會有如此多的異常現象。
鐘梓星:“……所以?”
西斯一臉莫名:“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鐘梓星繞了點彎,才理解了西斯的意思。
無論是他還是自己,都不可能被傷害到,所以不管周圍環境多詭異,對他們而言都無所謂。
但是她又不是因為這個……啧。
因為兩個人只算一間房的費用,西斯得以保持人形。鐘梓星刷完卡,回頭一看發現他站在櫃臺邊,捏着支圓珠筆,眉梢緊皺目光陰冷,不知道還以為他看到了什麽噩耗。
鐘梓星瞥了眼,發現他在登記,每次落筆都格外謹慎,筆殼幾乎都要被他捏碎,可惜一筆英文字依舊爛得像是煮爛的南瓜。
……不知道西斯願不願意練練英文。
鐘梓星實在被這亂七八糟的字惡心了一把,她努力把注意力從字形上移開,随後發現西斯寫的不是“Sith”這個單詞。
“斯波克?”
西斯矜持地颔首。
鐘梓星:“……那西斯呢?”她就不信以太能舍得抛棄這個中二度飛起的名字。
“……”西斯艱難取舍一番,眼中流露出沉重的掙紮。
許久,他深吸一口氣。
“西斯·斯波克。”
鐘梓星:……朋友,你完了。
她在拉西斯入坑星際迷航時,根本沒有料到西斯會迷ST裏的斯波克大副迷到要改名……
然而更糟心的事情還在後面。
當天晚上,鐘梓星出去遛彎回來,一進門,血腥氣撲面而來。
“……”她掩着鼻子困惑地擡起頭。
然後傻在了原地。
西斯一如既往坐在桌前看視頻,時不時拖動進度條,這一幕鐘梓星已經習慣了,只是,這次有點不一樣。
——在西斯的右手邊,一條似曾相識的手臂橫陳在桌上。
手臂斷面血肉模糊,隐約能看到森白骨茬,因為從冰湖裏撈出來,已經顯得發脹發白。
“那,是,什,麽。”鐘梓星覺得自己每個音節都是死的。
西斯回頭看她,斟酌了下,輕聲開口:“這上面有熟悉的氣息。”
是啊是啊滅霸的詛咒嘛,因為詛咒賤賤才達成了真正的“不死”嘛。
鐘梓星僵硬點頭。
……但這也不是你把死侍的胳膊撿回來的理由OK?
求你把它扔了好嗎???
“總之出于種種原因……”
這個“種種”完全不能概括她這幾天經歷的心累。鐘梓星面無表情地想。
四天時間就這樣浪費過去了,進度半點沒有不說,還耗到了小蜘蛛他們組團過來。
鐘梓星是從窗戶裏看着他們入住旅館的,看到五人有說有笑地走進旅店,她當即一個激靈,急匆匆召喚西斯過來把房間封上——考慮到蜘蛛俠被強化過的五感,不封上絕對只剩下暴露一個結局。
“提醒一下皮特羅別亂跑,”她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瑞切爾說這座小鎮附近很危險。”
“OK,我……我們會等你的。”彼得說。
鐘梓星敲手機的節奏卡了一瞬。
“不用,”她輕描淡寫,“我會來找你的,布蘭特溫泉旅館,對吧?”
“對、對。這裏環境不錯——”
話音未落,背景裏響起麗莎的尖聲譴責,那邊小蜘蛛反應很快,反手捂住話筒。
接着是小跑的腳步聲和均勻的呼吸聲,麗莎的聲音漸漸遠去,大概是遠離了那片走廊。
鐘梓星全程沒出聲,反倒是彼得有些尴尬,躲到安靜的角落裏,才小小聲解釋:“……除了剛剛那個。”
“你現在在哪裏?挺安靜的。”鐘梓星有點好奇。
“樓梯底下,有點黑……不過沒人打擾。”
鐘梓星想象了一下彼得縮在樓梯底下的樣子,好容易才憋住笑。
“鑽出來之前記得拍拍頭發,”她指點經驗,“可能會有蜘蛛。”
“你說得對……我看到蜘蛛網了。”說到最後基本上是自言自語,“旅館裏應該有肥皂吧。”
鐘梓星無奈:“行了快出來,我聽得見你的。”
“你以前經常鑽樓梯下面嗎?”
“差不多吧……”鐘梓星說。
“小時候家比較大,随便找個角落就能鑽進去,”她邊回憶邊說,“我比較喜歡那種環境,狹窄又黑暗,轉個身都會撞到頭,躲進去一整天都不會有人發現我……”
鐘梓星着說着,慢慢目光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她突然改口。
“一起出門走走?”
旅館外在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