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不必。”
“這次你沒殺我,我銘記在心。”劉聰行至我面前,唇角噙着微弱的笑。
一箭雙雕
“不必,時辰不早了,表哥在外面等你,你快走吧。”我的面色越發清冷。
他換上禁衛士兵的袍服,沉靜地看我,握着我的臂膀,越來越用力。
我拂開他的手,卻被他攬入懷中。
炙熱的擁抱,短促有力,然後,劉聰毅然離去。
離去之前,他在我耳畔道:“容兒,當初的承諾,不會變。你應該知道,我完全可以不顧你的意願強帶你走,但我沒這麽做,因為我要你心甘情願地跟我走。我會等你,等你改變主意,等你跟我走!”
的确,他可以輕易地夜闖宮城,必定也可以帶我離開宮城,只是他沒有強迫我。
我冷冷一笑,即使他沒有強行帶我走,也抹不去他的惡行。
半個多時辰後,表哥來昭陽殿對我說,劉聰已安然離宮。
——
深宮的日子,一日日地熬。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七月,孫皓說,河南尹李含、侍中馮荪和中書令卞粹等人刺殺長沙王司馬乂,被人告發,司馬乂派人夜擒他們,當場誅殺。
他還說,這三人是受河間王指使刺殺長沙王司馬乂的。
八月,河間王司馬颙以李含之死為由,命部将張方為督,領兵七萬,征讨長沙王。
Advertisement
成都王司馬穎立即響應,使陸機為前将軍,統兵二十餘萬,進攻洛陽。
長沙王司馬乂并不驚慌,上奏司馬衷;司馬衷下诏,以司馬乂為大都督,興兵迎擊。
當初,司馬乂事事請教司馬穎,二人聯手對抗司馬冏,如今反目成仇,兵戎相見。
皇家宗室中的每一個人,在至高權柄的誘 惑下,手足情誼可棄,血緣親情可抛,上一刻是盟友,下一刻便是敵人,一切皆以自身利益為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根又如何?在這局勢瞬息萬變的天闕、洛陽、亂世,唯有自己與手中的權勢最可靠。
十月,司馬穎麾下陸機軍和司馬乂戰于建春門,大敗,損兵折将不少。
戰事不斷,戰火綿延,金戈鐵馬,血染京都,烽煙滾滾。
宮內人心不穩,一些宮人總在牆角議論,二王大軍會不會攻破城門,長沙王能不能守得住。
我站在殿廊,遙望濃煙升騰、火光隐隐的天空,想着率軍征戰的司馬穎會是什麽模樣。
是否甲胄光寒,是否寶刀森冷,是否目光如炬?
自分別後,司馬穎時不時地飛鴿傳書給我,我沒有回信。當時,他離去之時,問我會不會回信,我說,這就要看你有多少誠意了。我沒有回信,不知道他是不是以為我沒有原諒他。
劉聰行刺長沙王失敗,回邺城後,我終于給司馬穎回了一封書函,卻只是一幅字,上寫:
夫将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
司馬穎看到這字,會想起我與他最初的美好。
劉聰應該會看到這字,會以為我假借司馬穎告訴他,我不會給司馬穎回信,讓他放心。
一箭雙雕,一舉兩得,這是我的無奈,也是突但是來的靈光。
炫耀
河間王、成都王聯手征讨長沙王,這場戰足足打了四個月,司馬乂戰勝,斬殺敵軍俘虜六萬多人。有時,半夜會突然驚醒,我恍惚聽見外面有兵戈聲、喊殺聲和軍靴踏地的橐橐聲。
表哥說,河間王、成都王合兵一處,兵多将廣,圍攻洛陽,決定以圍困之策令司馬乂投降。
因為戰事太久,長沙王大軍困守洛陽,米糧匮乏,就連普通老百姓也的日常米糧也難以為繼。
洛陽城,變成一座孤城,水盡糧絕。
這個寒冷的年關、新年,蕭條,冷清,宮人和洛陽城的百姓似乎都感到了一種滅頂的絕望。
正月初二,司馬衷下诏,改元永安。
永安元年(公元304年),正月初八,孫皓突然來昭陽殿,說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
司空、東海王司馬越,趁守軍饑餓疲憊,勾結幾個禁軍将領,初六夜裏擒獲司馬乂,将他送到金墉城,嚴密囚禁。之後,這些禁軍将領奏請司馬衷,罷去司馬乂所有官銜、職務,重用司馬越,以安民心。
初九,司馬越開城投降,将河間王、成都王迎進洛陽。
後來,我才知道,孫皓也參與了以司馬越為首的兵變。而東海王司馬越之所以開城投降,是擔心司馬乂抵擋不住二王大軍。這些禁軍将領選擇叛變,一來他們受司馬乂部将欺壓、早已心懷怨憤,二來洛陽城內米糧、物質缺乏,饑荒将會引起大範圍的恐慌與暴動。他們認為,再死守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
十二日,河間王司馬颙部将張方将長沙王司馬乂抓到營地,活活燒死司馬乂,時年二十八歲。
我盼着司馬穎進宮,卻又擔心劉聰看見我與司馬穎在一起而發癫。
出乎意料的是,我盼來了一個忘記了數年的故人。
——
正月十三日,宮人來報,說我的妹妹來觐見。
妹妹?
當她踏進大殿,袅袅婷婷地朝我走來,我才恍然想起,我還有這麽一個親人。
她穿着男子衣冠,身形嬌小窈窕,明眸皓齒,即使不施粉黛,那姿容也明豔得不可方物。
三年多未見,孫瑜愈發美豔,雙眸如泛春波,含情似霧,眼底眉梢的媚色勾 魂奪 魄,風姿綽約,似有千種風情,撩 人心懷。
“孫瑜參見皇後。”她規規矩矩地行禮,唇角噙着疏離的笑。
“免禮。”我也以疏淡的姿态對待她,思忖着,這些年她在哪裏?為什麽毫發無損?此時洛陽局勢千鈞一發,她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回洛陽?
“皇後是否以為孫瑜和孫家所有人一樣,慘遭誅殺?”孫瑜垂額斂眉,“今日孫瑜進宮觐見,皇後是否覺得不可思議?”
很早以前,她就嫉妒我搶了她的風頭,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陷害我,我知道,此次她回京、進宮觐見,目的只有一個:炫耀。
只是,我不明白,她想炫耀什麽?
難道,與司馬穎有關?
姐妹情深(二更)
碧淺站在我右側,替我問出口:“表小姐想說什麽就盡管說,不必賣關子。”
孫瑜抿唇道:“假若皇後對孫瑜的私事沒有興致,孫瑜就不煩擾皇後了,今日觐見皇後,只是想讓皇後知道,孫瑜尚在人世。”
“你如何保全一命?”既然她想炫耀,我就給她一個機會。
“孫家、羊家遭難之時,孫瑜并不在京中,而是在邺城。”她淡淡的表情完美得無懈可擊。
“邺城?”碧淺驚詫道,擔憂地看我一眼。
“皇後不願為孫瑜賜婚,孫瑜愛慕成都王,非王爺不嫁,只能獨自前往邺城找王爺。”孫瑜凄然道,那神色別有一番辛酸與苦澀,“假如皇後有興致,孫瑜就說給皇後聽。”
“你想說就說咯。”碧淺沒好氣道,瞥她一眼。
我端了杯盞,淺抿一口,那般苦澀。
孫瑜慢慢道來,我不知道她所說的能不能信。
她找到成都王府,司馬穎心軟了,就讓她暫住在王府。他忙于地方庶務和軍務,她見縫插針地接近他,可是,他總有借口避開她的追蹤與靠近。她不氣餒,千方百計,制造各種機會“偶遇”他,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于與他單獨相見。
但是,他所說的,傷了她的心——司馬穎要她離開王府。
她痛哭流涕,以孤女身世堪憐博得他的同情、贏得他的憐惜,他終究沒趕她出府。
孫瑜打聽到,司馬穎極盡孝道,時常親自侍奉程太妃,對娘親可謂言聽計從。于是,她決定從程太妃身上下手。偶然之下,她在花苑救了程太妃,程太妃念在她對兒子的癡心長情上,讓她在身邊服侍。于此,這些年,她一直服侍程太妃,将程太妃哄得服服帖帖,深得老人信任。
雖然司馬穎有王妃、侍妾,但并不上心,孫瑜覺得奇怪,就暗中觀察。
終于,她得知,他對一個女子念念不忘,才會冷落府中的如花妻妾。
讓她震驚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就是表姐羊獻容。
可是,孫瑜有心無力,無法阻止司馬穎愛表姐。饒是如此,她也不氣餒,決定一步步來。
她再次成功地接近他,對他說,她與羊獻容自小一起長大,姐妹情誼深厚,如今表姐身陷洛陽,水深火熱,陛下又無法保護她,她一定挨得很辛苦;她說,每次想到表姐身不由己,在內亂頻生的宮城受盡欺辱,她就睡不着,為表姐心痛。她誠懇地求他,若有機會,救表姐出來。如果司馬穎應允,她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他。
聽完這番話,司馬穎有些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