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
半晌,我推開他,走上草地,脫了鞋襪,赤足行走。
劉聰也脫了鞋襪,一聲不吭地去撿柴生火,準備烤魚。
“容兒,等着吃便可。”他朝我一笑,将魚兒插在削得尖尖的青竹上。
“咦,魚的內髒不清除一下嗎?”
“內髒?”他不解道。
“你沒殺過魚嗎?魚的內髒當然要弄出來了。”我想,他懂得烤魚,應該會殺魚。
“我不會殺魚。”他理所當然地說道,“君子遠庖廚。”
“你會烤魚,還遠什麽庖廚?”我打趣道。
“你出身士族高門,養在深閨,莫非你會殺魚?”劉聰不以為然地瞅着我。
我讓他把那削鐵如泥的匕首遞給我,摁住魚,将魚鱗刮幹淨,接着開膛剖腹,将內髒撥出來。
他看得目瞪口呆,“你一個姑娘家居然會殺魚,佩服!佩服!”
我得意地瞪他一眼,在泰山南城老宅,沒少做過竈間的粗活,殺魚只是小事。
他看着草地上血淋淋的內髒,皺眉道:“假若這是一具屍首,只怕你也會這樣一刀下去,把人的內髒……”
說着,他還比劃着刀切的動作。
“閉嘴!”
Advertisement
“其實我想說,往後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你。”劉聰低聲嘀咕着,做好逃命的準備。
我懶得理他,繼續殺魚,吩咐他把殺好的雨拿到河中洗淨。
當我們吃着香噴噴的烤魚,那種成就與滋味是無法形容的。
吃飽後,歇了半個時辰,他開始教我騎馬。
他坐在我身後,手把手地教我,怎麽拉缰繩,怎麽讓馬跑起來,怎麽讓馬停下來,怎麽控制駿馬,等等。我一一記下,“都記住了,還有什麽沒說的?”
“急什麽?”劉聰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要記住,假若馬癫狂起來,你不能緊勒缰繩,盡量伏低身子。”
“知道了,你讓我一人騎騎。”
忽然,他握着我的右手,我全身一僵,被他掌心的熱度燙着了。
只是片刻,他就躍下馬,輕拍駿馬。
我按照他所教的掌控着,駿馬慢行,繞來繞去,很溫順。
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繞得我頭暈,于是讓駿馬停下來,“不難學嘛,我是不是學會騎馬了?”
“學得還挺快,倘若累了,下次再學。”
“那下次再學吧。”
劉聰出其不意地伸臂,抱着我的腰,将我抱下馬。
心再次怦怦地跳。
所幸,他很快就放開我,拉着馬他回竹屋。
作者題外話:很歡樂呀很歡樂,我只能說,交往的最初都是這麽歡樂滴。
絕望,仇恨,冷酷
在竹屋睡了一個時辰,醒來後,我看見劉聰坐在屋前竹階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在想什麽?
我一直在想,這三個月,他在洛陽嗎?若不在洛陽,他在哪裏?為什麽帶我到這裏?為什麽教我騎馬?
我對他根本不了解,卻莫名地覺得他不會害我,其實,我有什麽值得他加害于我?
“坐吧,陪我聊聊。”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聊什麽?”我坐下來,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在他身後。
“此次被廢,你有什麽感想?”
“既來之,則安之。”
“趙王篡位,陛下被幽禁,你有什麽想法?”劉聰又問,深幽的目光落在遠處。
他為什麽問這些問題?有何目的?
我淡然道:“我只是一介女流,能有什麽想法?”
他終于側首,目光微厲,“你應該看得明白,司馬衷自身難保,根本沒有本事保護妻小。你跟着他,早晚賠上一條小命。”
“然則,如何?”我反問。
“容兒,聽我的話。”他握着我的雙手,殷切道,“随我走,離開洛陽,我會傾盡所有保全你,讓你知道,當我劉聰的女人,遠遠比當司馬衷的皇後強。”
“我可以先問你兩個問題嗎?”我微勾唇角。
“你想問什麽?”
“你喜歡我什麽?”即使上次問過,我還是要問,因為,沒有無緣無故的男女之情。
劉聰靜靜地看着我,忽而失聲一笑,松開我的手,“上次在金墉城,你也問過這個問題,這幾日,我不斷地問自己,我為什麽喜歡你,喜歡你什麽。”
我聽着,注視着他的眼眸。
他的眸光堅定不移,誠懇無欺。
他凝視着我,眼中的暗色越來越濃,“不否認,初次見你,我被你的美貌與氣韻吸引,然而,當我把刀架在那無 恥之徒的脖子上,我看見你的眼眸布滿了絕望、仇恨與冷酷。一個柔弱的女子被人欺負,自然會絕望、憤怒,但你不一樣,你的絕望帶着刻骨的仇恨,你的仇恨帶着駭人的冷酷。你擁有一張冷豔妩媚的臉,也有一雙令人驚心、詫異的眼眸。”
我驚詫,就那麽一眼,他就瞧出這麽多?我的眼睛真的流露了心中的所思所想?
“你年輕貌美,不該有絕望、仇恨、冷酷,于是,我記住了你,想更多地了解你。”劉聰又握着我的手,言辭懇切,“容兒,我不知道你發生過什麽事,但我保證,我劉聰的女人,不會絕望。”
“我絕望,是因為我痛恨男人,世間所有男子,我都痛恨!”我故意惡狠狠道,陰沉地眨眸。
“為什麽?”他震驚。
“你不必知道。”
“我看得出來,你不恨我,也不讨厭我。”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即使我不讨厭你,那又如何?”我嗤笑。
“容兒……”劉聰着急道,“雖然我不知你究竟發生過什麽事,但并不是每個男子都是你所見的那樣。”
“你不必再說,我不會随你離開洛陽。”我必須讓他徹底斷了帶我走的念頭。
“你寧願留在司馬衷身邊,也不願随我走?”他眸色暗沉,雙眼風起雲湧。
“是!”我斷然道。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也看着他,讓他知道我的決心。
對視半晌,他堅硬的臉膛慢慢回暖,恢複如常,松開我的手。
烤雞翅
劉聰說,入夜後送我回金墉城。
暮風湧起,遠處有炊煙袅袅升起,郊野風光如畫。
他騎馬回來,手中拎着一袋東西,“餓了嗎?”
“晚膳吃什麽?”剛才還不覺得餓,他一提起,倒覺得五髒廟空空如也。
“我烤的雞翅讓人三日不想吃肉,想嘗嘗嗎?”
“這是雞翅?”我指着他拎着的那袋東西。
他咧唇一笑,将那袋雞翅遞給我,去撿柴生火。
若淵黑眸因為濃濃的笑意而璀璨晶亮,他笑起來很好看,那是一種陽光般溫暖的俊朗,更是一種豪氣幹雲的心胸與氣度。
我看着他忙活,想着吃完這頓烤雞翅後就要回金墉城,不由得悵然起來。
劉聰将兩只雞翅插在削得尖細的青竹上,接着放在火上慢烤。
雞肉的香氣飄散開來,那雞翅“吱吱”地響,我禁不住這誘 惑,吞着口水。
不一會兒,他将烤好的雞翅遞給我,“仔細燙着。”
我不客氣地接過來,聞了聞燒烤的香味,饞得好像餓了五日五夜。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雞翅熟了,嫩嫩的,香香的,很好吃。
不知是餓了還是太好吃,我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兩只雞翅,滿嘴油光,還盯着正烤着的雞翅。
“兩眼放光,還以為你是餓死鬼。”劉聰又好笑又無奈,“你沒吃過烤雞翅嗎?”
“沒吃過。”
“容兒,方才你啃雞翅,狼吞虎咽,不過很可愛。”他憋着笑,不敢笑得太放肆。
“快點烤!再不烤好,我就啃你。”我威脅道。
“我不介意你啃我,你想啃哪就啃哪。”他意味深長地笑。
我明白他這話的言外之意,迫于他似有暗示的目光,轉頭避開他。
劉聰又遞給我兩只雞翅,我一邊吃一邊道:“教我烤雞翅吧。”
他笑道:“教會你了,那我豈不是無用武之地?”
我斜睨着他,“不教是不是?”
他但笑不語。
吃完後,我纏着他教我烤雞翅的訣竅,他被逼無奈,才答應教我。
如何将雞翅插在青竹上,如何掌握火候,他手把手地教,低聲講解着。
我試着插了一只雞翅,放在火上烤。
烤雞翅根本不難,一學即會,往後若有機會,一定烤來吃。
雞翅“吱吱”地響,一面應該烤得差不多了,我轉首問道:“現在要翻身嗎?”
腦子一轟,一片空白,我全身僵住。
唇,正好碰觸到他的唇。
這個瞬間,他也愣住了。
火光騰躍,豔紅灼熱,唇瓣貼合,周身滾燙。
我猛地回神,轉過頭繼續烤雞翅,窘得垂着頭,不敢動一下。
眼角餘光看見,他看着我,而且我感覺他的目光越來越炙熱。
火勢更加旺了,我的臉腮越來越燙。
“袖子着火了。”劉聰驚叫道。
我剛反應過來,就被他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