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嫁給司馬穎為側妃,還是有本事将那不可違逆的聖旨取回。
“趙王執掌朝政,陛下受其掣肘,我可以盡力幫你,不過,有一些事,我想知道真相,望你誠實以告。”
“容姐姐想知道什麽?”孫瑜的眉眼露出喜色。
“三年多前,你我與表哥去郊野游玩,你做過什麽?”當年那件事,我耿耿于懷,想親口聽她說。
“我沒做過什麽……”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慌色,眼珠滴溜溜地轉。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我寒聲道。
“容姐姐息怒……”她驚惶道。
“孫瑜,你是否應該敬稱一聲‘皇後’?在吾面前,你應該自稱什麽?”我拍案,色厲內荏。
孫瑜驚詫地看我,想來沒料到我會突然翻臉無情,也沒料到我會問起當年之事。
片刻後,她深深吸氣,道:“三年前,在泰山南城郊野,民女故意欺瞞堂哥,将皇後丢在郊野。是民女的錯,民女任意妄為,懇請皇後恕罪。”
三年多前那件事,我銘記于心,此生此世都不會忘。
那時,我十六歲,孫皓和孫瑜來泰山南城游玩,相約去郊野游覽。沒想到,她竟然暗中使計,騙表哥先回城,将我一人丢在郊野。我認不得回城的路,又逢下雨,走到天黑也還沒回城,只能在野外的茅草屋歇一晚。
更沒想到,就在那間茅草屋,我被一個身長九尺、長着一雙白眉的亡命之徒毀了清白。
這筆賬,我記在那魁梧男子的身上,更記在孫瑜的頭上。
我厲聲喝問:“今年五月,吾回到洛陽,你還做過什麽?”
聞言,她的身子顫了一下,低聲回道:“民女……那日民女邀皇後去金谷園游玩,後來沒去成,是民女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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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妒忌
“這麽說,那個欺負我的公子是你安排的?”
“民女讓下人向高公子通風報信,說街口有一個絕色美人,那高公子是洛陽城臭名昭著的好色之徒,見了皇後自然不會放過皇後。”
“還有呢?”心一分分地冷涼。
“祖母壽宴那日,皇後落水,也是民女暗中搞鬼。”孫瑜的聲音越來越低,螓首也越垂越低。
“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吾?”怒火焚心,我怒聲質問,“吾哪裏得罪你了?”
“民女任性妄為……皇後恕罪……皇後恕罪……”她伏地叩首,吓得瑟瑟發抖。
“說!”
孫瑜顫聲道:“民女只是……堂哥一向疼惜民女、呵護民女,後來,堂哥只喜歡皇後,不再喜歡民女,民女不甘心……民女是孫家女兒,祖父、祖母疼惜民女、喜歡民女,但後來,祖父、祖母和堂哥都喜歡皇後,民女妒忌皇後,就設法捉弄皇後,以解心中怨氣。”
太荒唐。
她多次捉弄我,讓我受盡淩辱,只因為祖父、祖母和表哥喜歡我,只因為她妒忌我。
蛇蠍心腸。
她不敢再求我成全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我不想再看見她,吼道:“滾!”
孫瑜連爬帶滾地離開昭陽殿。
碧淺安慰道:“皇後息怒,如今真相大白,以後她再也不敢捉弄皇後了。”
這口怒氣,怎能輕易咽下?她加諸我身的傷害,我怎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她想嫁給司馬穎,我偏偏讓她嫁不成!
與司馬穎初次相見,是在外祖母六十壽宴。
五月末,壽宴擺在金谷園,這舉世皆知的天宮瓊宇金谷園是石崇的私人別苑。
石崇依附先皇後賈氏一黨,今歲四月,趙王司馬倫與梁王司馬肜、齊王司馬冏發動政變,廢皇後賈氏為庶人,後來在金墉城以金屑酒毒死她。賈後一黨倒了,石崇無人可傍,被免職,後又被斬殺,家産也被抄沒,這金谷園也就變成孫秀的囊中之物。
為彰顯孫氏煊赫的權勢,孫秀等人決定以外祖母的六十壽辰大做文章,讓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今時今日孫家在朝中的地位與權勢。于是,外祖母的壽宴擺在金谷園,告訴所有人,誰敢得罪孫家,下場就如石崇。
孫家下人早在三日前就在金谷園準備壽宴、布置廳堂,壽辰這日,我随羊家女眷來到金谷園。
孫瑜熱情地接待我們,後來說帶我觀覽這個世間絕無僅有的仙宮。
果然名副其實,金谷園的确是阆苑仙境。
金谷園依邙山、臨谷水而建,築臺鑿地,修園建館,挖湖開塘,方圓幾十裏,規模龐大,令人嘆為觀止。
孫家、羊家人領着賓客游覽園子,孫瑜引着我游園,處處是人,處處皆景。
亭臺樓閣,池沼碧波,魚躍荷塘,茂樹蔥郁,修竹亭亭,鳥鳴清脆,百花争豔,令人眼花缭亂。她為我講解着,想着外祖母在此舉辦壽宴,雖然有着其他目的,但也算是享了子孫之福。
不久,下人來禀說存放賀禮的廂房發生了一點小事,孫瑜匆匆走了,讓我慢慢觀覽。
直到壽宴開席,我才匆忙趕回去,因為,引路的侍女迷路了。
作者題外話:會發生什麽事呢?
斷人心腸
回到前院,臨近一個小池塘,忽然,有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狠狠地撞了我。
我想穩住身子,可是,這下人好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失足掉進池塘。
不遠處就是賓客雲集的前院,侍女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跑來圍觀我的糗樣。
我不識水性,在池塘中撲騰着,喝了幾口水。
好像有人喊着“快救人”,就在這時,有人躍入水中,抱着我,救我上岸。
我咳得厲害,孫瑜上前噓寒問暖,訓斥那下人太魯莽,沖撞了容姐姐。
救我的人是一個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飛拔的劍眉凝着水珠,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然而,他只有半邊臉,銀色面具遮掩了左臉。
孫瑜為我道謝,吩咐下人帶那男子去廂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帶我去更衣。
一直在想,那個沖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沒有推我,僅僅一剎那,我無法确定。
是錯覺嗎?
回到壽宴,那個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來賓多是洛陽城的達官顯貴,大多數是巴結逢迎之人,紛紛上前向外祖母祝壽敬酒。
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尋着救我的男子,卻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興,舞姬退下後,孫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兒是您壽辰,瑜兒恭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瑜兒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這麽開心,今日又有這麽多貴賓在場,不如讓瑜兒與容姐姐為祖母與各位貴賓獻上一份薄禮,博祖母一笑,可好?”她嬌聲如莺啼。
“哦?什麽禮?”外祖母含笑問道。
“瑜兒舞一段,容姐姐彈奏秦琵琶(備注:秦琵琶就是阮),為瑜兒伴奏。”孫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愛的外孫女、孫女,為祖母獻禮,是應當的嘛,是不是?”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
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純熟,可我從來沒學過。
八歲那年,我求母親教我,可母親嘆道:“容兒,此生我不會再奏秦琵琶。”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爾會聽見那凄楚的樂聲從柴房傳出來。
母親在柴房昏黃的燭火下彈奏秦琵琶,淚流滿面,樂聲也随之嗚咽。
那是一曲斷人心腸的《越人歌》。
孫瑜有此提議,是故意的嗎?
外祖母斂了微笑,“罷了罷了,莫在貴賓前獻醜。”
有孫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兒母親擅彈奏秦琵琶,技藝獨步洛陽,人人皆知。想必容兒得了母親真傳,為祖母獻上一曲也不為過。”
其他孫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着臉,不語。
怎麽辦?
我根本不會彈奏秦琵琶,如何獻藝?說母親從未教過我,他們會信嗎?
也許,孫瑜就是想讓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為孫老夫人獻上一曲吧。”寂靜中,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所有人循聲望去,走近前的是一個身姿軒昂的錦衣公子,左臉卻戴着銀色面具,遮掩了半邊臉,令人難以認出真容。
然而,僅僅是右臉,他的俊美與氣度就令人心折。
作者題外話:這錦衣公子是什麽人?
越人歌
這個戴着半邊面具的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衆人竊竊私語,讨論着這錦衣公子究竟是什麽人。
外祖父爽快道:“公子美意,老夫代內人與孫女領了。”
下人奉上一把作工精良的秦琵琶,孫瑜縱然不情願,也要獻上一舞。
她無法令我出糗,想必咬牙切齒吧。
秦琵琶身正圓如琵琶,音色高雅,純厚圓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