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麗花皇宮的半果美人魚雕塑姿态很撩人,尤其是綠蕪包房門前被燈光染得湖綠湖綠的那具,它雙臂收緊在胸的兩側,深溝顯露。
馮程程照着它那樣顫了顫臂膀,白色深V連衣裙內波濤‘胸’湧。對着跟鏡子似的牆磚,她彎起唇角妩媚一笑,用大紅的口紅描繪唇色,飽滿的唇嬌豔欲滴,她整了整頭上金色假發,在左臉頰點上一顆小黑痣。
現在,她就是瑪麗蓮夢露。
綠蕪外的燈光轉為橙色,馮程程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架黑色的鋼琴,許維身着深黑色西服坐在跟前,他背對着門口深情演繹,并未察覺有外來者。門關上那一刻與外面的吵雜隔絕,取而代之的是輕柔的鋼琴曲。
等曲終,她為他鼓掌。
許維轉頭,深邃的眼底讓人看不出真實情緒,只有燈光折射出的星光,有些灼人。
馮程程挺直了背,緩緩向他走去,傲人身形展露無遺。
只是一眼,許維又回到了自己的天地。他修長的指在黑白的琴鍵上來來回回,奏響了一曲卡農,馮程程理好裙子坐下,伸指打亂了他的節奏,是‘愛的紀念’。
馮程程投入地彈奏,光潔的琴面上倒映出兩人的影像,一黑一白。她側臉向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一同合奏,他靜默了許久,終于在音樂的高|潮部分按出了第一個音符。
“怎麽?夏寧遠沒給你錢花,到這裏讨生活來了?”又是一曲終,他露出難得的笑容,微揚的唇角滿是諷刺。
聞言,馮程程心底一滞,不着痕跡地撇了撇嘴,後扭頭朝他讪笑:“許總真會說笑,實不相瞞,今晚我邀請您來是想和您談樁大生意。”
許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比哭還難看,說不出他那是什麽表情,但害得馮程程戰戰兢兢,胸口一片冰涼,幽幽的涼……
馮程程擡頭找到了胸口涼的根源,原來她坐的位置正對空調口,裏邊噴出的冷氣直往衣服裏鑽,再加上她這還是第一次穿這麽低的領。
不好!這衣裳太過嬌小,讓胸跳脫了。
條件反射,馮程程埋頭調整起衣裳來,殊不知一旁的許維将這一系列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靜靜地坐着,唯獨眸色變化,染上了一層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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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許維清了清嗓子,以提醒她自己的存在,馮程程嬉笑着回頭說‘馬上好馬上就好’,他側頭望去,只見她臉上隐隐浮現淡淡的紅,她五官較大,飽滿立體,唯獨一張削尖的瓜子臉極不相稱,現在又戴了頂黃燦燦的假發,不倫不類,也不知道唱的是哪出。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裹着張床單出門。
“你要談什麽。”許維的臉色暗沉,他所在的位置剛好可以透過她的衣縫看到了裏頭的肉色……
她是在勾引他。
除了這個許維再想不到其他理由,臉色越發難看了,放在琴鍵上的手不禁收緊,壓響了一個低沉的音符。
馮程程被琴聲拉回,眼見許維黑面神的臉不由得一驚,但随後又扯開了笑容,連忙握住許維的手,狗腿道:“許總莫氣,談生意要緊……”
馮程程話音還沒落,許維強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随即坐倒在不遠的沙發上,細細喘息。
她的手很涼,沁骨的涼。剛碰到她,就一陣的煩心,不知道為什麽煩,就是莫名的讨厭……
馮程程提着裙子跟上,許維在那邊發話了,“坐下,別過來。”
頓了頓,他又說:“在那邊說也一樣。”
馮程程有些尴尬,但得知他願意聽她說,又來了精神,眉峰一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聽說許總最近正開發鳳凰城CBD,我這邊倒有一個優秀的團隊!”
許維失笑,随手放下了剛到嘴邊的酒杯,傾身向前,勾唇:“你應該最清楚,我手下從不缺優秀的團隊。”他着重了‘優秀’二字,眼底滿是不屑,又端回酒杯,獨自品嘗紅酒的甘醇。
是,他許維出生商人世家,MIT畢業就接管美新國際,一顆精于算計的商人頭腦再加之用人如神,在淮三角商界中不是赫赫有名,也是風生水起。
這也是她來找他的原因。
“許總常年在外,就算您的團隊再優秀,也不如我們這些地頭蛇來得熟悉啊。”馮程程自豪地拍了拍胸口,大胸也跟着顫了兩顫,直到……涼飕飕的感覺又來了,馮程程才稍稍拱起了背,仔細檢查衣服,生怕‘胸’又不聽話。
她說的是有道理,可驕傲如許維,又怎會被她的三言兩語打動。
“熟悉又怎麽樣,既然是優秀的團隊,相信這點問題還難不倒他們。”許維在沙發上舒展開來,他吊着眼尾看馮程程,以慵懶的神态,而杯中美酒太過誘人,他淺嘗不止。
“可許總就不想了解了解那邊的情況?蘭百貨好歹也占了五成。”蘭百貨是百年老店,在鳳凰城占地五成,勢必會成為許維開發新興商圈的絆腳石,馮程程好心提醒,同時也讓他看清她現在的身份——馮氏企業唯一的接班人,而蘭百貨就是馮家發家的産業。
聽完她一言,許維不再說話,仍是眯眼細細地打量着她,就像是在欣賞一尊稀世珍寶,那漫不經心卻又銳利的眼神,惹得馮程程渾身不自在。
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許維動了動眉梢,起身坐直,喚她:“過來。”
像無措的小獸,馮程程巴巴地望着他,不敢前行。
他向來喜怒無常,先前兇巴巴地不準她去,現在又色眯眯的叫她‘來’,實在危險。
“怎麽?馮氏的當家人就這點膽子?不是要和我談生意嗎,坐那麽遠,怎麽談?”許維手肘撐在膝蓋上,他雙手合十放在唇邊,鷹眼綻出銳利的光一直聚集在馮程程的身上。
馮程程再次走向許維,但心情沒有剛才那麽輕松,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馮氏起死回生的機會。
馮程程僵直着背坐下,白裙子在暗紅的沙發上綻成一朵花,品酒的區域一片昏暗,只有點點的鐳射燈光在四周畫出星辰的樣子,時快時慢變換着位置,讓人暈眩。
同樣是美麗的星辰,但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他們也是這樣對坐互望,只不過是在美麗的愛琴海邊,那裏海天一線,即便是坐着平視前方,也能感到漫天星辰的包圍,那時的棉質白裙不比現在,是毫無雜質的白,單純的棉質,柔軟而舒适。
許維遞來了杯酒,馮程程正猶豫要不要接,斜眼瞟到他的臉,麥色的皮膚上泛着暧昧的紅,心底沒由來的慌亂,不禁揪緊了手裏的裙邊。
他抿唇淺笑,應該是有點兒醉意了。
可是他為什麽要喝醉?
見馮程程久久不接,許維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說:“你從小就是被馮老爺子拿酒灌大的,別告訴我你不能喝。”
他倆打小就認識,人們口中的青梅竹馬,同吃一碗飯,同睡一張床,就差沒同穿一條褲子,沒穿一條褲子全都是因為他太小氣。
有次他倆睡,她尿急穿錯了褲子,又執意要學他站着尿尿,結果弄濕了褲子,他愛穿白,褲衩前尿跡斑斑,傭人們洗褲子時就暗地裏笑他,當時他們也才六七歲,他沒經過父母的同意直接解雇了嚼舌的傭人。
從此之後他倆睡前,他都把褲子疊得個整整齊齊放在枕頭底下,并且再不借褲子給馮程程穿。
他努力解釋不借褲子的原因,臉也是這樣紅,雖然理由很蹩腳,說什麽他的褲子前面有洞洞,只有長小**的才能穿……但,着實可愛。
馮程程抿着酒杯的邊沿,慢慢地喝,借着酒杯的掩護,肆無忌憚地看着許維,有掩耳盜鈴之勢。
五年不見他變了許多,穿衣打扮,品味、習性什麽的。以前張揚如他,只喜歡喝酒精濃度較高的伏特加,最愛瑪麗蓮夢露,破洞牛仔褲加白色T恤是他标志性的打扮,搞搖滾樂,梳莫西幹頭,染五顏六色的頭發。
從小就會橫眉解雇人的他,突然成這樣,馮程程十分費解,他只說:像我們這種人生在這樣的人家,今後要做什麽都清楚得很,不如趁現在空閑,多放縱放縱。
馮程程仔細一想,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但她甚至沒機會放縱……
現在他回歸正途,不光是性格外貌,就連神情都是變了。
他的眸色更加暗沉,黑發剪短了服貼整齊,沒有燙發的焦黃,也沒有古怪的顏色。內斂沉穩是商界中人給他的贊賞,莊重嚴肅是他給手下員工的印象,所以他幾乎沒什麽花邊新聞,又實在是商界難得一見的好夥伴、好老板、好黃金單身漢。
“我記得你只有蘭百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準備怎麽跟我談?”
“嘿……沒想到許總還挺關注我的。”他這一問馮程程更尴尬了,她突的放下酒杯,微駝了背,一屁股挪到許維的身旁,連忙套近乎。
她突然貼近,一陣提香潤膚露的香氣撲鼻而來,熟悉的香。許維不禁皺眉,捏着杯腳的指緊了幾分,他不再發話,馮程程終于感到空氣中肆意彌漫着的詭秘氣氛,自覺地移開,和他保持距離。
“你是個生意人,我只能以談生意的方式,求你幫我。”事到如今,馮程程再不想和許維繞彎子下去,幹脆直話直說,“你應該也清楚,爺爺死後,我兩個姑姑不待見我,百般削弱我在馮氏的勢力,蘭百貨不能搬,你我都是在那裏玩到大的,你……”
“那又怎麽樣?你都說了,我是個生意人,當然要以生意為重。”許維打斷馮程程的懇求,有賭氣的意思,擺正了身子再不看她一眼。
馮程程瞪大了眼望着他,滿面的不可置信,盈盈眼裏閃過複雜的神色,末了嘆息一聲,軟言:“只要不讓蘭百貨搬,我願意——”
“你願意什麽?難道你覺得我還會缺你那點股份?”他早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陰恻一笑,又貪念起杯中酒。
馮程程冷臉愣了半晌,轉眼又笑着貼了過去,“那許總是怎樣想的呢?只要您不讓蘭百貨搬,一切都好說。”
馮程程挽着許維的膀子合适宜地蹭了蹭,後擡眼望去,對上他淩厲的眸子。兩人僵持片刻,許維瞳色轉暖,終于打破沉靜,“我想要你……”這句話在他心底徘徊了很久,不吐不快。
馮程程驚訝地微張着嘴,許維輕笑,又說:“要你來我公司帶團隊,并且蘭百貨改制一切得聽從團隊建議,否則免談。”
不知何時,許維的手放在了馮程程的腰後,他話才完,在她腰間的手就緊了一分。
馮程程撇開臉松了一口氣,暗罵他死狐貍趁火打劫,轉臉她笑靥如花,輕拍了下許維的胸,奉承:“許總說得是,只要您高興,怎麽辦怎麽好……”
“還有,別叫我許總。”許維猛的抓過她的手,蹙眉沉聲警告。
馮程程剛想答他,他欺身上來一口咬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