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41章 秀青仙山

春雨千絲潤大地，寒梅萬點繡青山。

秀青山上神舟渡，渡過滄海又人間。

在白國境內有一座仙山名為秀青，坐落于清江以北，幻海之濱。

因山體海拔極高，山下四季如春，而山上卻終年積雪，山上山下恍如隔世，猶如天上人間。

秀青山景色極美，常說一山之中有四季，四季花開在秀青。

秀青山又極為險峻，古往今來有多少游俠志士前往，想一探山巅之美，卻都止步于山腰。盡管如此，經年累月還是有大批的朝聖者前來登頂，哪怕能再接近一點山巅也是足矣。這些人并不僅僅只貪圖山巅美景，其實更是為一窺那傳說中神仙的所在。傳說，神仙就居住在這秀青山巅。

古往今來，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歲月，雖然沒有人真正見到過神仙的真容，可秀青山卻愈加香火鼎盛，俨然成了一處朝拜聖地。

更在百年前，白國王室将秀青山半山圍攏，作為王室禁地，只王室成員才可踏足半山朝拜，普通百姓，只得在下層仰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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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曉蘇和潘兆南在山腰茶寮裏聽朝拜者口口傳唱，一早上幾個版本聽下來，居然也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說辭來。

他們連日趕路，剛剛來到這秀青山腳下。

不想驚動衆人，三人便放緩了腳步，随着大批朝拜的百姓，一同向山上慢慢舉步。一直走到山腰，王室禁地的外圍才停下，找了一處差寮歇歇腳。

此處雖是山腰，但一應俱全，差寮驿站商賈藥店，林林總總竟是應有盡有，俨然一座山間小城鎮。其間更有秀青山山神廟香火鼎盛，歲歲年年，香煙彌漫。

“這秀青山頂真有什麽神仙嗎？怎麽這麽多人過來朝拜？”

易曉蘇看着南來北往的人們，美目圓轉，拎過茶壺剛想倒，卻發現已經磬空，還沒說話，潘兆南已經伸手接了過去。

“小師叔，我來我來。”說着，便拎着茶壺跑開去找店家添水。

易曉蘇撇了撇嘴角，看向雲長曦，只見雲長曦淡笑如風，慢慢道。

“仙界崩潰已有數萬年，真正的大羅神仙早已羽化登極。之所以被凡人誤傳此處有神仙之所，只不過是因為秀青山巅實則上古仙界的一處渡口。”

“渡口？”易曉蘇喃喃，沒怎麽明白。

這時候潘兆南拎着半壺熱茶跑了回來，易曉蘇順手接過，想給雲長曦斟茶，便又被潘兆南一把搶過去。

“小師叔，放着我來，你和師父好好閑話便是。”

說着給雲長曦和易曉蘇各斟滿了清茶，恭敬奉上。

易曉蘇撇嘴一笑，邊攬着雲長曦右手，将茶盞塞進他掌中，邊調笑道。

“我們家兆南最近是怎麽了？竟變得如此勤快。天未亮就起來練功，睡覺都還在背法決，平日裏忙前忙後的，還竟搶活兒幹，比我還體貼你師父。兆南，你和小師叔老實說，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放心，老實和我們交代，小師叔決計不讓你師父教訓你。”

易曉蘇笑得全無心機，潘兆南卻心思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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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日，雲長曦正式收他為徒，雲長曦将精純的仙力渡了一些給他。

在傳渡仙力之時，潘兆南的神識也多多少少停在雲長曦的體內游走了一番，這才發現強大如雲長曦，其實體內仙力紊亂異常，大部分都已經被魔髓侵染，能擠出這些幹淨的精元給他實屬不易。

同時，精純的仙力，也帶來了些許雲長曦腦中久遠的記憶，雖然只是一星半點的朦胧感覺，卻也叫潘兆南內心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

不覺，原本昏睡的易曉蘇，很快便要悠悠轉醒。

潘兆南抹了眼淚正要回去添柴燒水，卻聽雲長曦在身後喚他。

“兆南，謹記。今日之事，切勿與曉蘇提及半個字。若他日有違，師徒情斷。”

潘兆南望着雲長曦那張蒼白卻堅定的俊臉，雙手握拳，深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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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記憶裏收回心神，耳腮紅透，潘兆南連忙向易曉蘇解釋。

“小師叔，你說笑了。我哪有會什麽虧心事？”

說着，便趕緊埋頭于他那小山似的行李中，裝模作樣忙活起來。

易曉蘇輕笑，倒也沒放在心上。

而雲長曦則舉杯輕嘬了一口，依然雲淡風輕。

易曉蘇最喜歡雲長曦這慢條斯理卻渾然在握的模樣，一勾笑又問。

“長曦，你說的渡口是什麽？竟真還有飛船在這山頂上不成？”

“沒錯。”雲長曦低道，盲眼半閉微阖，老神在在。

易曉蘇瞪大眼睛，連潘兆南也湊了過來，卻聽雲長曦慢慢道。

“渡口确實就在這秀青山巅，只不過被迷霧仙陣所掩，不知法門者遍尋不到。”

“你是說這山頂的終年積雪乃是仙陣迷霧所化？竟都不是真的？”

易曉蘇心思流轉，好奇不已，卻聽雲長曦淡笑道。

“也不盡然，一半是仙陣的迷霧，一半是幻海的迷瘴，只少許是真正的天然冰雪。其中，實實虛虛，真真假假，凡人并不能分辨。”

這秀青山果真非同一般，潘兆南也是大嘆不已，蹲在兩人身前，激動道。

“師父，那這迷霧仙陣在哪兒？幻海又是什麽？我們不是要去北海嗎？地圖上說，北海在東洲大陸極北，離白國此處有數萬裏疆域，要途徑三十幾個國家，你如今帶我們來這秀青山，山上又有仙界渡口，渡口之濱有神舟……”

說到此，潘兆南略一沉吟，忽的一個激靈，興奮大叫。

“難道這神舟可以帶我們直接飛到北海去？”

“啪——”，易曉蘇舉手在他額頭狠狠一敲，橫眉冷對。

“小聲點！還怕別人聽不見是吧？羅裏吧嗦的一下子問了這麽多問題，叫你師父如何作答？”

複而易曉蘇轉過身，卻對雲長曦輕輕柔道。

“長曦，不急，你慢慢說，我們都好好聽着。”

說完便支起下巴，朝那迷離的眉眼凝望，滿目崇拜。

雲長曦颔首，眯眼勾笑，放下手中茶盞，慢慢朝前探來。

易曉蘇以為是在找她，剛想迎上，誰知那大手只在她身前停留片刻，竟轉而朝她身旁的潘兆南摸去。

卻聽雲長曦低聲輕笑，似是語重心長。

“不枉我渡了些仙力給你，終于有些開竅了。”

原本潘兆南還徑自捂着腦門一臉委屈，見雲長曦朝自己伸出右手，頓時滿面喜悅，一臉谄媚。惹得易曉蘇白眼狂翻，恨不得大罵一聲“狗腿”。終是忍下來，轉頭對雲長曦問道。

“長曦，你幾時給兆南渡了仙力？他要了你那仙力，是不是一下子就變得十分聰明？那我也要，你也渡一些仙力給我吧。”

雲長曦大手收回，徐徐挑眉。

“不聰明的人，渡再多仙力也是無用。”

這一聽之下，易曉蘇當即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什麽？不聰明的人！長曦，你的意思是說我笨？……”

語調裏攢着怒意，帶着哭腔，竟委屈萬分。連潘兆南也不覺有些尴尬，師父怕是這次把小師叔給得罪了。

卻見雲長曦低低輕笑，大手徐徐伸來，去拉易曉蘇小手，易曉蘇卻還在氣頭上，大力一甩，不料緊接着便惹來雲長曦輕咳出聲，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

自每日為雲長曦渡化反噬之力起，易曉蘇便許久沒見雲長曦這般咳嗽了，還以為他身子能好些，誰知仍又這麽虛弱。她頓時有些慌，連忙伸手去順他胸口。小手才摸到他胸口衣襟，便被他大手輕輕一帶，整個人又坐回椅子上。

“你……”易曉蘇又惱，恍然，他竟是使詐。

卻見雲長曦輕笑，似還忍着咳。

“兆南與你不同。你有我，要那麽聰明做什麽？”

“呼啦——”

小臉一紅，易曉蘇頓時跌進雲長曦那溫柔的懷抱，渾身都軟成沒有骨頭的泥鳅。

卻不慎瞥見潘兆南呆立一旁，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大眼當即狠狠一瞪，飛過幾把眼刀，迅速讓潘兆南轉過頭去。

那少年未經人事，竟是脖子也紅透了……

兩人旁若無人般膩歪了須臾，這才又繼續原來的話題。

雲長曦舉茶低道。

“幻海實乃上古大羅仙界的浴仙池，堕入人間所化。在從前，若非天仙以上階品，法力未及的地仙和人仙，想要穿過浴仙池，便也是要坐渡舟的。且，浴仙池水路恒通，四通八達，比之在地面極行方便太多。只不過，彼時仙界的浴仙池內仍還有水，而如今化作地上的幻海，便不過是籠罩在這東洲大陸之內，萬萬裏疆域的一團霧瘴而已。”

略頓，又道。

“幻海遼闊無邊，東洲一百六十國環海而立，而有四處仙山恰巧既在這幻海之濱，又高聳入雲，直通天際。故而大羅神尊将此四處仙山作為轉渡之口，供來往仙寮通達游歷。仙人有別，非地仙以上階品不得乘渡，是故大羅神尊借幻海之迷瘴，加以仙陣之迷霧，與仙山天然之風雪交相融合，将仙界神舟安置于此。

“其中，我們所在的秀青山，其上的渡口，便連接着數萬裏之外的北海。若我們在地上徒步而行，恐怕要半年有餘才能抵達，即便我馭龍帶你們飛過去也要七日之久。而若在此，乘坐神舟，不需半日，就應該能抵達北海。”

易曉蘇聽了簡直神乎其神，心中大嘆，搞不好這就是現代人所說的蟲洞。她心裏激動，卻不敢出聲，連忙又斟了一杯茶，攬着雲長曦的手指捏住，等他繼續慢慢說話。

雲長曦指尖碰到溫暖的茶盞，側過俊臉朝易曉蘇的方向微微一笑。縱是他什麽也看不見，那溫潤的眉眼，也叫易曉蘇心神蕩漾。

輕嘬淡茶，笑容收斂，雲長曦又道。

“此處尚不及山腰，渡口法陣離此處還有數裏，卻是被這凡人的兵士們都攔起來了吧。兆南，你剛才看到這王室的守衛，設了多少關卡？”

潘兆南連忙上前，認真回道。“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恐怕內裏還有層層崗哨。守衛十分森嚴呢，師父。”

雲長曦微微颔首，易曉蘇卻有些擔心。

“這麽多守衛，長曦，你是要我們一起闖過去嗎？”

雲長曦挑眉。“凡人的陣法，我倒還不放在眼裏。只是仙人有別，仙修一向避于凡塵，我此番亦不想驚世駭俗，更不想累及無辜。”

話說至此，雲長曦放下手中茶盞，扶着茶海徐徐起身，又朝潘兆南側耳細聽。

“兆南，你去找個幹淨的客棧投宿，我們今晚再另做打算。”

潘兆南連忙稱是，讓雲長曦和易曉蘇在後頭慢走，自己便朝不遠處客棧跑去。

聽到潘兆南遠去的踏步聲，雲長曦不覺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右手朝左邊探了探，便摸倒一雙溫熱的小手，耳邊緊跟着傳來低柔的耳語。

“我牢牢拉着呢沒松手，你放心。”

雲長曦颔首微笑，這才舉步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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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差寮門外，兩個身着紫黑色衣袍的人，從暗處走出，細看之下，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身材極為高瘦，一臉陰森刻寡。他朝女子身前一站，雙手環胸，毫不客氣道。

“小主，晚上我就去把雲長曦殺了。把少主帶回去。”

那女的聽後，乍然回頭，怒目以瞪，眼神竟是森然。

“雲長曦豈是那麽容易就殺得？你切不可貿然行事，勿要忘記聖姑事前的囑托。沒有我的命令，你斷然不可擅自行動。聽懂了嗎？”

盡管女子聲音冷厲，顯然是那男子的直屬上司，可那高瘦男子卻全然沒有給那女子好臉色看，只背過身去，一聲冷哼，算是作答。

洛司潼聽到身後冷哼，卻早已習以為常。

她悠悠的看着易曉蘇和雲長曦離去的背影，眼神有說不出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