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34章 前路漫漫

說來也怪，雲長曦不是多話之人，可兩人在一起卻總有說不完的話，低低的訴說，淺淺的凝笑，時間仿佛流水，不經意的便從指縫間溜走。

易曉蘇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眠不休，也不覺饑餓，好似真的得了仙骨，脫了凡胎。很久以後，她才在偶爾一次與雲長曦閑聊的時候得知，她與雲長曦在洞府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竟聊了整整三天……

易曉蘇問。“長曦，那長長久久的一千年裏，你去了哪兒？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雲長曦含笑。“我受傷不輕，又曾與你這小魔女糾纏不清，便請辭于仙界，找了處清淨地界邊修煉邊收集你的殘魂。終于在五百年間，叫我将你的殘魂修補齊全。沒想你這丫頭，調皮的緊，殘魂歸為，轉世複來，卻比我預估的要早了五百年，差點讓我趕不及去接你。”

易曉蘇撇嘴。“我數學不好，你別騙我，你受傷昏迷了一百年，找我的殘魂用了五百年。自我自爆整整一千年，那剩下的四百年你在做什麽？”

雲長曦眯眼勾笑，伸手摸到易曉蘇的耳垂，輕輕碰了下，附到她耳邊低道。

“若我說，那四百年裏，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你，你可相信？”

這恐怕是全世界最動人的情話……

易曉蘇揣着滿肚子的幸福，貼近雲長曦的懷裏，将他身側那冰涼的左手捧在手心裏，揉了又揉。

之前在易水村與石毒瘟一戰，雲長曦的左手雖然很快再生而出，可時至今日仍舊是死氣沉沉，終日癱軟在身側，一動不動。他的皮膚白皙，骨骼清秀，手指和他的人一樣纖長俊美，易曉蘇就像捧着一件天然而成的美玉。可美玉冰涼沁骨，似是沒有任何知覺。那原本靈巧的指尖，輕輕捏握在掌心，任由易曉蘇怎麽揉捏，終究還是蜷縮回原來的模樣。

終于，好一番折騰，那手指才有了一絲溫度，易曉蘇的眼圈又有些紅了，正強力忍着淚，忽見那手指竟抽動了下。

即便輕微的幾不可察，可易曉蘇仍舊驚喜萬分，仰頭去看雲長曦，卻見他一副早已料定的模樣，側頭微笑。

“會好的，別擔心。”

易曉蘇重重點頭，又在他手指上輕輕捏了捏。“這樣，感覺的到嗎？”

雲長曦一愣，右手徐徐摸過來，順着易曉蘇的手臂，才摸到自己的手指。

易曉蘇心下一沉，又加大了幾分力道。“這樣呢？”

雲長曦微微挑眉，仍舊猶豫着，碰了碰易曉蘇那捏着自己手指的小手，但那動作卻比剛才要篤定幾分。看來并非全然沒有知覺，易曉蘇心裏一陣安慰，立時捧着他的手開始拼命揉捏起來。

縱使他全然感覺不到，肩頭也已經被牽扯得忽前忽後，雲長曦終于忍不住悠悠嘆氣。

“別用那麽大力氣，萬一捏壞了，恢複過來也不好用了。”

易曉蘇卻冷哼一聲。“你又在騙我。我不管，剛才這麽揉就動了下，說不定我多揉揉就好了呢。”

“你當是揉面呢？”雲長曦嘴角含笑。

“哎喲，我們雲大仙尊還知道這等事俗世？”易曉蘇也跟着笑，竟是小看了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尊。

“過獎過獎。”竟又不要臉的貧嘴。

易曉蘇沖着雲長曦一頓白眼亂翻，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幾分，耳邊立刻傳來雲長曦的吸氣聲，連忙放手，瞪着眼睛瞧他緊蹙的眉頭。

“真疼了？”

雲長曦撇了撇嘴角，揉了揉心口。

“疼的是這裏。”還在逗她。

易曉蘇一撅嘴，小手使力狠擰了一把。他竟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仍舊淺笑，可那白皙的手臂卻立時紅了一片。易曉蘇原本只是鬧着玩，誰知這一擰，可把自己給擰疼了，捧起那把玉琢一般的大手，又是吹又是揉。

雲長曦起初并不知她在做什麽，聽眼前人捧着自己的左手吹吹揉揉，還不停的長籲短嘆，這才猜了個七七八八，眯着眼睛，笑得更深。

紅腫消退，易曉蘇又開始認真起來，從每一根手指，到手肘再到肩膀，仿佛她只要這樣按摩下去，立馬那只手臂就能複活過來。

“長曦，你的手真的會好吧？”

雲長曦任憑他揉着，笑容斂起一些，颔首。

“我的左手曾在五靈泉內浸泡過十多天，仙骨受損，幾乎和凡人無異，不比身體的其他地方，再生之力弱了很多，恢複起來也确實是要慢一些。”

易曉蘇慢慢消化他所說的這句話，隐約間回憶起雲長曦趴在五靈泉旁，将左手伸進泉眼之中，為鳳羽幽岚蓄力的情景。那時的鳳羽幽岚被五靈之力抽幹了渾身的魔髓，疼得五內俱焚，幾乎喪失了理智，唯獨那背後傳來的源源不斷的仙力，替她抵擋住一次又一次的絕望。而也就是那一次的耗損，使得雲長曦的左臂，變成了他最致命的弱點。

易曉蘇覺得心下虧欠，擡頭又細細瞧了瞧他透明如水晶一般的雙眸。仙力再生，他的眼睛也應該可以恢複到原來那般模樣吧？那讓她一看，就能深陷下去的一雙幽潭。她禁不住這麽想着……

雲長曦卻好似聽到了她心中的疑問，表情片刻的凝滞，趕緊扭過頭，摸索着石桌上的茶盞，嘬了一口。

兩人又在彼此懷中墨跡了很久……

雲長曦拉過易曉蘇的肩膀，将她扶正。

“曉蘇，為今最重要的是趕緊将你體內前世移轉的魔髓化去，這樣你才不會被仙魔抵觸之力所擾，才能安穩的過這一世。”

易曉蘇見他眉目嚴肅，自己卻忍不住嬌笑。

“還可以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給你生一堆小雲雲。”

雲長曦再也繃不住俊臉，眯眼笑得更開，一臉的寵溺，手指輕輕一抓，便在空中抓出兩顆丹珠。

易曉蘇倚在雲長曦的懷裏，親眼看着雲長曦将金靈珠和木靈珠按進自己的身體之內。

那兩枚好像乒乓球一樣大小，閃着盈盈微光的寶珠，在觸碰到自己肌膚之時，竟像是毫無阻礙一般，緩緩沒入，瞬間便落入丹田，與原本就在丹田之內的土靈珠彙聚，共同散發出悠悠仙力，順着奇經八脈游走于易曉蘇的全身。

那溫暖的氣息，易曉蘇分外熟悉，正是雲長曦身上傳來的感覺。她仰頭看着他，果不其然，在他那狀似淡然的俊臉上，已經浮現出一層薄汗，性感的薄唇也丢失了一些顏色。顯然，雖是無極墨玄和梵音已經為雲長曦和易曉蘇煉化了兩枚元珠，可要通入易曉蘇體內，消化魔髓，還是需要施術者花下一番功夫。

易曉蘇心疼的為雲長曦倒了一杯清茶，那原是墨玄和梵音留下的無極宗仙物，此時為雲長曦補給再好不過。

見他臉色恢複一些，易曉蘇才心下略安。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兒？”

“去北海。北海在東洲大陸極北，以我如今的修為，神識還達不到那裏。但是上古仙界的冰泉曾掉落在那裏，形成北海，相信至真至純的水元素，在那裏應該是最多。”

易曉蘇抿着嘴角輕輕點頭，卻聽雲長曦又道。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須得去一次梁國都城。”

易曉蘇疑惑。“我們要去極北之地，為什麽還要東邊的梁國都城？”

雲長曦卻笑。“你若識得路，自然不用再去那裏繞路。”

易曉蘇還是不甚明白，心下細細一想忽然想起來，大叫道。

“我知道了，地圖，是東洲大陸的地圖。也就是說，兆南在梁國都城？”

雲長曦眯眼颔首，伸手順着桌沿，摸索了片刻，卻沒找到茶盞。正要再摸，一杯新茶已經塞進他掌心。就聽易曉蘇興奮地自言自語。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小騙子也不知怎麽樣了。真的好想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