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7章 偷雞摸狗

隔日，兩人再次上路。易曉蘇拉着雲長曦走走停停也有大半天，走得一雙小腳酸脹不已，前幾天她還在抱怨地鐵太擠，反觀如今……一張小臉不由得垮了下來。忽然，腦中金光一閃，回想起昨晚那異世異象，連忙勾着嘴角碰了碰雲長曦。

“雲長曦。”話尾竟帶着嗲意。

雲長曦一聽，古怪的側過臉。“怎麽了？”

“你不是會很多法術，有沒有可以不用腳就走出森林的法子？”易曉蘇嘿嘿讪笑了兩聲。

雲長曦挑眉，簡單的吐了一個字“有”，卻是不停，繼續舉步前行。

易曉蘇則有些懊惱，小手上用了力氣，把雲長曦扯住。

“既然有這種可以省力的法術，那為什麽還要這麽辛苦的趕路呀？雲長曦，不如你帶我飛出去吧。”說話間，易曉蘇眼中星星點點，腦中劃過電視裏各種仙人飛來飛去的場景，一下子心花怒放。

雲長曦則輕哼一笑。“你幾時覺得我會使那種法術？”

“難道你不會？”失望。

“會。”

“那還不趕緊用？難道還不舍得？”期待無比，還不忘揶揄。

沒想到雲長曦卻道。“我确實舍不得。”又指了指自己微阖的雙眼。“我體質異于常人，你也看到了。不比其他仙修，仙力不濟，不到萬不得已，很少動用法術。”

易曉蘇一愣，腦中閃現出以前打游戲的時候，右上方出現的HP體力值的顯示槽，發一個絕招就少一點，發兩個絕招就沒了，要等很久才你那個恢複，忽然明白過來。

“我懂了，是不是你的體力值恢複的比別人慢，用一次就要慢慢攢很久？所以，你平時都不敢用，就留着以後放大招？”

易曉蘇說的話，雲長曦不甚聽的懂，但憑她語氣也猜是差不多，好笑的勾着嘴角，點了點頭。

“原來，即便是會法術，衣食住行還是要靠自己？那跟沒有法術有什麽區別？”

易曉蘇苦着臉，胸中滞悶，本想穿越到這個世界，可能遇到個大神，沒想到還是不能太威風。

雲長曦搖頭。“和凡人總是有區別的。”

“你是說，這世上還有和我以前世界一樣的凡人，并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會法術？”易曉蘇又興奮起來。

雲長曦微笑，開始給她講這世界的故事……

原來，許多年前這個世界分為仙魔人三界，仙魔連年交戰，數萬年前兩界崩潰，古仙古魔幾乎折損殆盡，徒留一些散仙散魔在人界繼續修行。凡人雖亦仰慕仙魔，但終究先天俱有靈根者甚少，能修仙魔者也就更少，往往還未及修得仙骨魔髓，就已經壽元散盡。

時過境遷，仙魔兩屆已然不在數萬年，而凡人壽元短暫不過百年，仙魔雖仍在這世上，但對人界的大多數凡人來說，卻少有人親眼所見，便都止于傳說……

“所以，你就是這世上的傳說？”

易曉蘇瞪着眼睛怪叫，雲長曦卻差點沒前腳拌後腳。

雖然，按雲長曦所說，他體質有異于他人，是個殘疾大神，可聊勝于無。從前，她易曉蘇沒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只是在小說裏看看，幻想一下而已，穿越到這個世界，即便仙魔還在，恐怕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和大神親密接觸的。

想到此，易曉蘇打定了主義，伸手扶了雲長曦一把，感覺熱血沸騰，巧笑嫣然道。

“大神，我就這麽跟着你好嗎？我莫名其妙穿過來，一個人也不認識，也不知道幾時還能再穿回去，或者一輩子就只能留在這世上了。而你又是會法術的，總要罩着我點。”

雲長曦挑眉，玩味的笑着，卻是不語，就聽易曉蘇在他耳邊，繼續絮絮叨叨。

“大神，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吧。下山後，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你也不用告訴我你要去的地方，即便告訴我，我也完全搞不懂東南西北。只要你不把我賣了，怎麽都行。”

雲長曦聽後笑了。“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賣了你？”

“不會吧？”易曉蘇瞪大了眼睛。

雲長曦淺笑。“也許……你跟着我，衣食住行都很麻煩，我身無分文，搞不好哪天就把你賣了，一了百了。”

易曉蘇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拉着雲長曦的胳膊拼命搖。

“雲長曦，你千萬別賣了我，我在這世上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我一個都不認識。雖然，你是個殘……呃……體質異于常人的大神，可總也是傳說中的人物，能認識你是我大大的榮幸，你千萬不能就這麽擠兌我。你之前還搭救過我呢，怎麽會賣了我？我一百個不信。你別看我這樣，我很能幹的，人稱零工小女王，攢錢一把手。你眼睛看不見，我還可以給你引路，你累了可以給你捶背按摩，我還可以給你洗衣做飯，實在不行，你多教我點法術，我以後給你當保镖呀……”

……

沿河而行，易曉蘇和雲長曦終于走出了矮叢，隔着河岸就能看到村莊。

易曉蘇正興奮的拉雲長曦往前走，卻見他身形一閃，自己便不知怎的，被他從後托起，躲于一棵大樹之後。

“雲長曦？”

“噓——”

雲長曦食指點在唇上，示意她噤聲，又朝前指了指，小聲問。

“看見來人了嗎？什麽樣？”

順着雲長曦的手指望去，易曉蘇果然看見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提着一個大筐，從不遠處走來。

“是個道童，手裏拿着一筐衣服，好像……是去河邊，大概是去洗衣服的。”

易曉蘇盯着眼前來人，一一把那人的穿着打扮描述了一番，就見那道童蹲在河邊，洗起衣服來，一連看他洗了幾件，易曉蘇有些納悶了。

“雲長曦，我們不走嗎？為什麽要躲在這裏看他洗衣服呀？”

雲長曦又朝她做噤聲狀，順手把她的小腦袋壓得更低。

不多會兒，那道童突然“哎喲”一聲慘嚎，立即停下手上動作。左右看了看，滿面抽筋的捂着肚子，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易曉蘇見那道童，一臉着急吃痛，樣子十分滑稽，忍不住笑。

“雲長曦，那小道童好像拉肚子了。”

話說半天，也不見身旁人反應，一回頭，哪裏還有雲長曦的影子？

正納悶，卻見雲長曦大步流星，已經撞在了河邊的洗衣簍上。

易曉蘇瞪大眼睛不明所以，趕緊跑過去，低聲問，”雲長曦，你要幹嘛？“

雲長曦不答，大手已經從洗衣簍裏拎出兩件道袍。手指在布料上輕輕一捏，便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怎麽把人家衣服給扔了？”眼見那拉肚子的小道士就要回來，易曉蘇急的滿頭大汗。這雲長曦到底是在鬧哪出？

“真是沒一件能穿。”雲長曦皺眉，答非所問。

“你不會是要偷吧？”易曉蘇苦着臉，趁雲長曦沒注意，趕緊把他扔在地上的道袍，重新塞回簍裏。

“是借，不算偷。以後，你還回去便是。”

易曉蘇氣得直翻白眼，這怎麽還不算偷？而且明明是他在偷，還是挑三揀四的偷，憑什麽要她來還？

正想和雲長曦理論兩句，就見不遠處草叢晃動，那小道士提着褲子回來了。

“不好，小道士回來了！”

說完，易曉蘇拽起雲長曦的胳膊，拔腿開跑，就聽身後人大喊。

“小偷，站住——快來抓小偷！抓偷衣服的小偷啊！”

易曉蘇覺得此生臉面丢盡，怎麽才穿越到這世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回過頭一看，小道士拎着褲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而身旁雲長曦竟連衣帶簍的拎在手裏，難怪小道士窮追不舍，不肯罷休。

“雲長曦，你怎麽連人家洗衣簍都偷來了，快還給人家。”她急得語調都變得尖銳。

“還沒挑好，做什麽要還給他？”雲長曦依舊挑着眉腳，昂首挺胸。易曉蘇已經是跑的氣喘籲籲，而他卻是一雙長腿，走得游刃有餘。

“你……”

易曉蘇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理論了，伸出手，邊跑邊把一件件道袍往身後扔，邊扔邊祈求的念叨。

“還給你，還給你，都還給你，求你別再追了。求求你了……”

雲長曦聽聞易曉蘇那幾乎是哀求的語氣，不禁嘴角勾笑，手指不着痕跡的輕輕一彈，就聽身後一聲“哎喲——”。小道士頓時五體投地，爬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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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河岸已經很遠，村莊就在眼前。灌木叢中，一陣悉悉索索，易曉蘇從裏面冒出小腦袋來。

“換好了？”雲長曦半躺在草地上，邊曬太陽邊問。

易曉蘇輕嗯一聲，從樹叢後走出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此時自己一身道童打扮，好不怪異。

“雲長曦，我們偷那個人的道袍，真的好嗎？”

“總不見得，我們就穿成這樣出去見人吧？之前我吓壞了你，你還被人浸了豬籠？”

易曉蘇回想當初在河裏被泥沙浸灌的情景，那垂死掙紮間的恐怖，是此生再也不想體驗了。當下拼命搖頭，擺手連說了幾個“不要”。

而雲長曦則拎着胸前破爛的衣襟，滿臉厭棄。

此時的雲長曦，身上衣袍早已髒污不堪，到處破洞，衣角燒焦，肩頭還有殷虹的血跡，那支離破碎的布片，已經不能稱其之為衣服，只堪堪搭在他身上，手臂和腰間以及腿上都露出白肉來。

而易曉蘇自己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原本修身的連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裙子的下擺幾乎變成了根根布條。不用化妝，就可以去跳草裙舞了。

易曉蘇給自己束上腰帶，這類似古代又不似古代人的裝扮，她也不知道穿得對不對，只得嘿嘿傻笑。

雲長曦則翻身站起來，朝她走近。

“過來，我看看。”

他哪裏是在看，明明從頭到腳的把易曉蘇摸了個遍。

想是許多地方易曉蘇都沒穿對，雲長曦邊摸邊幫易曉蘇從頭到腳重新整理了一番。但手勢拿捏有度，并不惹人讨厭。可盡管如此，易曉蘇的小臉仍舊紅成一片，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到了最後，雲長曦竟幫易曉蘇把長發攏起，在頭頂上紮了個髻，還在發髻上插了個簪子。

易曉蘇伸手摸了摸，木簪的末尾居然雕了一朵玉蘭。她還是忍不住拿下來，想瞧個究竟。

原木的色澤古樸，不加任何修飾，玉蘭花瓣卻分明有致，香豔欲滴，仿佛正透着幽香。

易曉蘇心下一喜，忽又一沉，苦色道。

“雲長曦，這該不會，也是你從那道童那裏偷的吧。”

雲長曦朗聲。“道觀裏怎麽會有這等物件？”說着，就把一塊扁平如刀的石頭，塞進易曉蘇的手裏。

易曉蘇低頭細看，又看了看四周圍散落的木屑，才明白過來。

“竟然是你自己刻的，雲長曦，你真是太厲害了！”贊美之詞溢于言表，連眼睛也是神采奕奕。

雲長曦微笑點頭，從易曉蘇手中接過那玉蘭木簪，複又幫她将發攏起，插在髻上。“喜歡嗎？”

她輕嗯一聲。

“等到鎮上，去給你買個新的。”

“不用，這個最好。”易曉蘇心想，買來的怎比的上他親手做的。可她沒敢說出口，脖子都羞紅了。

“只怕沒多久就會折了。”

易曉蘇轉過身，認真凝望雲長曦那濃密的睫毛。

“那你再給我做一根，好嗎？“

雲長曦微微一笑，大手在她額間輕拍。

“傻丫頭。”

……

易曉蘇換道袍的時候，并不覺得怎麽麻煩，可輪到雲長曦卻是不對了。

只見雲長曦，手裏拎着唯一剩下的三件道袍，躊躇了半天。

“黃色、青色、灰色。雲長曦，你到底要選哪件？”

“沒有白色或者黑色嗎？”雲長曦皺眉。

易曉蘇撅着小嘴搖頭，雲長曦根本什麽也看不見，居然還會因為顏色而拿捏不定。

“這麽糾結，你當初為什麽要偷這麽多？不如随手拿兩件過來，根本就不用選。”

而雲長曦卻好像充耳未聞，摸着手上的道袍發呆。易曉蘇沒來由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連忙把三套道袍的樣式一一描述了一遍，細致到衣領上的針腳。

卻見雲長曦眯着笑眼，問道。“曉蘇，你覺得我穿哪件好看？”

易曉蘇好想告訴他，能有件衣服穿就不錯了，怎麽還對偷來的東西挑三揀四。更何況他那堪比超模一般的完美身材，還有那張神仙一般無可挑剔的俊臉，穿哪件都已是不俗。

正欲開口，雲長曦一張帥臉，忽的欺近面前，只見他眯着雙眼，拎起了易曉蘇的衣角，在指尖揉了揉，□□的鼻梁又貼在她胸前聞了聞……

“你身上的，是什麽顏色？”

“青、青色。”被他忽然靠近的男性氣息，吓了一跳，易曉蘇舌頭也打了結。

“好，那我就穿青色。”終于下定決心，雲長曦将手中兩件道袍朝地上一扔，就要往灌木從後走去。

卻聽易曉蘇在他身後喊，“錯了錯了，這件才是青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