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6章 千年寶石

很快天就黑了，山裏的白天，比黑夜要短。

篝火燃得平穩，易曉蘇坐在篝火旁看他收拾魚。看他摸來摸去的，動作奇慢，易曉蘇幾次想上去個忙，都被他推開。

“雲長曦，讓我幫你吧。雖然我沒殺過魚，但你可以教我，保證不把魚膽戳破。”

易曉蘇說得誠摯，這就要伸過手來，卻又被他推開。

“不許碰。”雲長曦低着頭，易曉蘇看不出他的表情。

“嗯？為什麽不能碰？在你們這兒，女子還不能做這些家務不成？”她奇怪。

“不是。”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幫你？”

卻見雲長曦身形一頓，放下手上的魚，轉過身摸着她的肩頭，表情也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變得冷凝。

“不光是魚，以後任何一種生靈，都不要去碰。“

停頓，眉目竟變得柔和，仿佛語重心長一般，又繼續道。

“曉蘇，哪怕一只蝼蟻，都讓它自己好好活着。你的這一雙手，切不能再沾一點血腥。”

易曉蘇看他正兒八經，滿臉狐疑，扯着嘴角喃喃的喚了一聲。“雲長曦……”

雲長曦一愣，聽她語中帶笑，恐怕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裏，只得輕嘆一聲，表情由嚴肅轉而變得無奈，轉過頭來，将不再燙手的土鍋交給易曉蘇，低沉道。

“你就當我是不喜歡吧。”

“你不喜歡女孩子殺生嗎？”易曉蘇歪着腦袋問，忽然又笑。“我知道了，你要找的那個要緊的人，是不是也從來都不殺生？”

“……”沉默。

易曉蘇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此時的雲長曦，他那英俊的側臉有些冷。當下不敢再多做猜測，低頭捧着猛看膝蓋上的土鍋。

“雲長曦，土鍋哪裏來的？不會是你變出來的吧。”不一會兒，易曉蘇剝開一個鳥蛋，随口找了個話題。

“路上撿的，我背你走在路上，剛好踢到那口破鍋，差點把你甩出去。”

易曉蘇腦補那情景，忽然想笑。

“那你鳥蛋是從哪裏來的？”

“樹上摸的。”

“你又看不見，你怎麽爬的樹？又怎麽直到那棵樹上有鳥窩？”

雲長曦笑的随意。

“看不見就不能爬樹？我手腳還是好的。至于怎麽知道那棵樹上有鳥蛋……”雲長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力不錯，然後就是多爬幾棵樹而已。”

僅此而已？

易曉蘇心裏很是過意不去。自己吃壞肚子在先，又呼呼大睡在後，好端端的，偏偏讓一個目不能視的殘障人士，上樹下河的為自己找吃的，實在是太沒用了。

易曉蘇舔了舔嘴角，将剝好的鳥蛋，一骨碌塞進雲長曦的嘴裏。

雲長曦身形微微一頓，居然俊臉緋紅，洋裝咳嗽，掩飾着些許尴尬，道了聲“謝謝”。

“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一天一夜而已。”

“那你豈不是背我走了很遠的路？”

“不然，把你扔在路上不成？”雲長曦輕笑，将魚叉在樹枝上，架于火上。

易曉蘇則嘿嘿笑開。“也是，像你這樣不願殺生的人，怎麽會狠心把我丢下呢？雲長曦，謝謝你。我真是運氣太好，能在穿越過來之後碰到你這麽個大好人。”

雲長曦卻是一愣，“大好人？”，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輕一笑，幾不可察的兀自搖了搖頭。

過了半晌，兩人都沒說話，篝火燃着噼啪聲，忽然易曉蘇“呀”了一聲。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怎麽？”雲長曦側過俊臉。

“雲長曦，白天那個小動物，你說是‘獸靈’的那個，真的是死了的小動物嗎？”

雲長曦笑着點頭，“獸靈确實是死去的動物，但也只不過是它們的靈魂而已。”

易曉蘇更加疑惑。“死去動物的靈魂，可以看見嗎？那豈不是死去的人的靈魂，也可以被看見？”

易曉蘇一邊說一邊把自己吓得不清，卻又見雲長曦點頭。

“有些靈體是能被看見的，當然有些人天生就能看見靈體，但大多數人是看不見的。你……”話沒說完。

“我？我難道就是那少數能看得見靈體的那一群？”易曉蘇不自覺截斷雲長曦的話尾，把自己吓得小臉慘白，卻聽到他輕笑。

“放心，你應該還沒有那種體質。”

“真的？”見雲長曦點頭，易曉蘇喜出望外，轉而又問。“那你看不看得見靈體。”

雲長曦搖頭，“我自然……什麽也看不見。”

易曉蘇一聽，趕緊咬住自己的舌頭，自覺說錯話，又看雲長曦一臉雲淡風輕，心下釋然，又說。

“既然你說我沒那種能夠看到靈體的體質，可是為什麽我白天的時候又看見了呢？”

“因為異靈印。”

“異靈印是什麽？”這是個新名詞。

“是專門用來設置屏障法盾用的禁制術。”

“那個又是什麽？”新名詞太多，易曉蘇的小腦袋有點裝不下。

“就是白天捆住獸靈的金色光線，你自己扯斷的那個。”

易曉蘇徹底懵了，扶着額頭讓自己清醒。

“那麽你的意思是說，因為那個異靈印的金色絲線捆住了獸靈，讓獸靈顯形，我才看到的？”

見雲長曦點頭，易曉蘇撇了撇嘴角。

“那為什麽你明知道我害怕，卻不在一開始跑過來的時候，就幫我把那個異靈印解開，而要我自己來扯開呢？”她又發現一個遺漏。

卻見雲長曦無奈的笑，“我扯不開。”

“為什麽？”

“因為那是你自己部下的異靈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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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實在太奇妙了，易曉蘇莫名其妙穿越過來後，居然無師自通了一門法術，而且還是在自己不自覺的時候，施展出來保護了自己。

易曉蘇感到額頭的血管在突突的跳，頭也有些暈了。

“我幫你。”

雲長曦拉着易曉蘇的小手，盤膝而坐，被他大手輕輕一撫，便全身舒暢，呼吸也略帶節奏，沒過多久便靈臺一片清明。

只片刻間，果真就有許多從前從來不知道的知識在心頭浮現。除了一些普通的吐納練氣之法，還真有關于異靈印的修習法門。

原來異靈印是仙家最基礎，也是運用最廣泛的護身法術。它是通過禁制術，在施法者周圍部下結節，讓他人不能近身的防禦法盾。現在，易曉蘇能施展的異靈印，只不過是最初級，只能困住一些弱小動物和它們的靈體。但是随着不斷地修習，異靈印的威力就會逐漸強大，變成可以阻擋一切進攻的強大法陣。甚至可以讓沖擊異靈印的敵人，受到反噬，而自我摧毀。

易曉蘇一發現記憶裏多出來的這些知識，禁不住興奮異常，簡直又驚又駭。

忍不住，食指豎起，朝身下一指，頓時金色圖騰從她指尖瞬間游走，像閃電一般漫開，在她和雲長曦的四周畫出一個優美的圖騰，最後當圖騰的最外圍的金圈完全閉攏之際，又連續頻閃了三下奪目的光芒，随後消失不見。

易曉蘇興奮異常，跑過來拉着雲長曦的大手叫道。

“雲長曦，你看見沒，剛才……剛才我用了異靈印，那圖紋實在太美了。”

雲長曦一聽，表情一滞，輕笑。

易曉蘇暗自吐舌，趕緊拉起雲長曦的手。

“我畫給你看。”說着，小手一伸，在他大手掌心，依樣畫起來。

雲長曦只覺掌心暖流游走，鼻息間全是若隐若無的少女的清香，微阖的眼簾也不自覺的顫動，心跳有些亂了。

可只畫到一半，身底下的小人兒，又忽然停住了。雲長曦趕忙收回心神，就聽她驚叫。

“雲長曦，剛才我們捕魚的時候，你怎麽不提醒我用這個？不然，我們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雲長曦挑眉，小丫頭倒也不笨，微笑着将手上烤熟的河魚遞到易曉蘇面前。

“下次記得用就好。”

易曉蘇接過，扁着嘴角，狠狠咬了一口，深感美味，又伸回雲長曦面前。

“好吃。”

雲長曦卻只淺嘗了一口，便又推給了易曉蘇。

易曉蘇早已經饑腸辘辘，捧着烤魚大快朵頤起來，不一會兒就半條下肚，翻過一面再咬，忽然腮間一痛，吐出來一看，哇哇大叫起來。

“雲長曦，快看，魚肚子裏有東西，像是顆寶石。”

雲長曦自易曉蘇手裏接過來一枚圓形寶石，在指尖摸了摸，嘴角彎出一絲狡黠，随後斜過俊臉，朝易曉蘇低低問道。

“什麽樣的？”

易曉蘇捧着雲長曦的大手，湊近篝火細看。

“圓形的，藍色的，當中那一圈是深藍色的，越來越深，深不見底……好像整一潭湖水濃縮而成一樣，又好像人的眼睛，太美了！這要多美的人，才能擁有這樣一雙眼睛啊。除非……除非是我夢裏的神仙。”

果然，只有在夢裏的人物，才可以擁有如此出塵的一雙眼睛吧。易曉蘇在心中暗嘆，複又轉過頭看向雲長曦。

“這麽漂亮的石頭，怎麽會在魚的肚子裏？”

雲長曦微笑着拿起土鍋，用鍋中熱水，把那石頭上的油污沖洗幹淨，又不知從哪裏扯下一根布條，三兩下搓成一根細繩綁住了，便摸着易曉蘇的頸項，給她挂在脖子上。

“算你有造化，這是千年曦目石，有聚氣安神的功效，好好戴着吧。”

易曉蘇摸着頸間的寶石，開心不已。

“這真的是一顆寶石嗎？很值錢嗎？曦目石，哪個曦？怎麽寫？”

“晨曦的曦，魚目的目。”

“曦目石，晨曦的曦……”易曉蘇捧着那顆寶石，不住念叨着，突然望着雲長曦的眼睛，釘在那裏不動了。

雲長曦覺察出她的異樣，心下了然。大手摸過來，在她小臉上輕拍。

“傻丫頭，瞎想些什麽呢？魚肚子裏的東西，能和我有什麽關系？”

被他這一說，易曉蘇跟着嘿嘿傻笑，也覺得自己想太多，心情大好，忽然笑道。

“魚肚子裏吃出來的石頭，怎麽會是寶石呢？我看不能叫曦目石，該叫魚結石才對。”

“魚什麽？”

雲長曦氣結……卻聽到易曉蘇吃得開心，邊吃邊哼起歌來。

雲長曦無奈，喃喃自語道。

“結石就結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