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3章 莫名之淚

“雲長曦，你的眼睛……”

“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雲長曦微笑出聲，眉頭輕挑。“我是看不見的。”

爽朗依舊，笑容無邪，可易曉蘇的心，卻抽痛異常，禁不住捂着小嘴，泣聲道。

“你、你的眼睛看不見了？難道是昨晚……摔的？”

雲長曦身形一僵，眉目間露出古怪之色，随即大笑出聲，把站在坑底的易曉蘇，笑得滿面抽筋，這才發覺自己說了個天大的笑話，羞得簡直想即刻鑽個地洞遁走。

還沒等易曉蘇回過神來，一只大手已經伸到她面前，纖長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

“上來吧。”聲音也是自帶低音炮，極為動聽。

易曉蘇連忙抓住那溫柔的大手，還沒等借力，已經被他猶如拎小雞似的提出了獵人坑。

易曉蘇摸着自己好像剛坐了過山車般狂跳的小心髒，嘿嘿道謝着把手縮了回來。

卻見雲長曦神情一頓，原本抓着她的手指，在空氣中輕捏了幾下，半晌才放回身旁，神情一斂，轉身便朝前走去，竟是大步流星，毫無牽挂。

這人怎麽說走就走？

雖然，他們倆只認識了一天，可她才穿越過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可不能把她唯一認識的人給弄丢了……

“別、別，雲長曦，你別走啊！你等等我。”

聽到易曉蘇的叫喚，雲長曦的腳步忽然一頓，遲疑片刻卻又繼續向前，只不過這次步子慢了許多。

易曉蘇三兩步趕上，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戳。

“雲長曦，你怎麽就這麽走了？我還沒謝謝你呢。”

“不用謝。”

回答的這麽幹脆，讓她怎麽把這話茬接下去？易曉蘇扁了扁嘴角，幹咳了兩聲。

“那個昨天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答呢。”

“不必了。”

這位親也實在太高冷了吧？易曉蘇再次挫敗，咬着嘴角，說不出一句話。

兩人默默的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會兒。

易曉蘇扭着手指，低着頭，看着雲長曦身下爛成布條的衣服下擺随着步伐翩翩蕩起，終是忍不住又開口。

“我吧，第一次穿越，沒什麽經驗，而且這裏深山野嶺的，我又沒什麽野外求生技能。能不能跟你走一段？”

“……”又是冷場，易曉蘇在心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

“雖然，我看你神清氣爽、風姿挺拔、走路還自帶仙風，但怎麽說也是個殘……哎？不是，就是可能會有些不方便。有我在你身邊陪着你，說不定還能幫幫忙什麽的。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廚藝小能手，番茄炒雞蛋、黃瓜炒雞蛋、韭菜炒雞蛋、苦瓜炒雞蛋，一樣都難不倒我。我……“

話還沒說完，易曉蘇的就撞上了一堵肉牆，猝不及防的把鼻尖撞得悶疼。可還沒等她叫痛，身前的肉牆卻已經先她輕哼出聲。

易曉蘇不明所以的捂着鼻子從肉牆裏擡起頭來，才發現雲長曦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捂着額頭做吃痛狀。那紅腫的額頭上，磕出了幾縷樹皮的紋路。

易曉蘇還是沒看明白，眼神再向前遞去，卻吓得一退，他們身前竟不知何時立了一棵幾人粗的參天大樹。

原來雲長曦走到大樹跟前，已然察覺，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卻沒停下易曉蘇的。被不看路的易曉蘇稀裏糊塗的追了尾，釀成了三車事故。

看着雲長曦額頭上那一抹紅，易曉蘇着實不好意思。

“雲長曦……”她羞愧的輕喚。

只見雲長曦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大手一伸，便摸到她的肩膀，又順着她的脖子往她的臉頰摸去。

易曉蘇一愣，也不知閃躲，奇怪道。

“雲長曦，你幹嘛？”

雲長曦眉頭挑的更高，慢條斯理道。

“我摸摸你的眼睛，看到底是我瞎還是你瞎。”

嘴角牽起，笑容竟好似三月春光，易曉蘇一下子就看呆了，卻不知他的大手，已經攀上了她的臉頰，卻在下一秒，那好看的笑容收斂，眉頭也輕蹙起來。

“曉蘇，你怎麽哭了？”

易曉蘇正瞧着雲長曦動人的眉眼出神，被他這一問，才木知木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一下，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何止是哭了，竟早已淚流滿面，連胸前破爛的衣裳也濕了一片。

“可是，方才撞疼了？”沒等易曉蘇弄清狀況，雲長曦低柔的聲音已經傳來。

易曉蘇小臉一紅，怎麽可能？撞在肉上，能有多疼，恐怕還不比他額頭上的傷來得痛。

她連忙抹了滿臉的淚水，胡亂解釋道。

“我、我怎麽哭了？我沒想哭啊。這眼淚哪兒來的？我……我……我……”

連說了三個“我”字，易曉蘇忽然覺得胸中酸痛，仿佛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楚，從心底深處泛濫而出，眼淚更加止不住的往外流。

雲長曦聽她半天說不出話來，手指又朝她臉頰上碰了碰，觸到那一片濕潤後，竟像是被眼淚灼痛，連忙收了手。緊蹙眉頭的俊臉微側，用耳朵在她面前聽了聽，輕喚了一聲……

“曉蘇……”

被他這一聲喚，易曉蘇的心更亂了。不對不對，她這到底是怎麽了？她不自覺拉住雲長曦的袖管，長吸了一口氣。

“雲長曦，你別誤會，我不是真想哭，我一點也不疼。也不知是怎麽了？這眼淚就自己掉下來了。它怎麽就掉個不停呢？“

易曉蘇邊說邊拼命擦着臉上的淚花，可就像斷了線的珠子，眼淚越擦越多。忽然，她靈機一動，含着淚笑道。

“對，是風，一定是被風吹的。“

“風？”雲長曦的聲音古井無波，松針一般的睫毛卻輕顫了下。

“對哦，剛才也沒什麽風。”

易曉蘇咬着淚花，嘿嘿笑了兩聲，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怪異，忍不住繼續自說自話。

“我這眼淚……到底是怎麽了？到底是哪兒來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穿越後遺症。我不過就是穿個越，又沒病沒災的，全身好的很，有什麽好傷心的？有什麽好哭的？我哭個什麽勁兒呀……“

易曉蘇一手抓着雲長曦的袖子，一手抹着眼淚，絮絮叨叨，低低怯怯，眼淚不止，反而更加洶湧，到後來身子也搖搖欲墜。

就在撲倒的那一刻，被雲長曦一雙大手托了一把。

卻見看他緊抿薄唇，那一雙盲眼半閉微睜，透明如水晶的瞳眸在略微凹陷的眼眶中輕輕顫動，怎麽也折射不出易曉蘇的模樣。

這一下，易曉蘇的心更痛了，像是又給人在心頭上重重擰了一把，揪着胸口喘不過氣來，身體一松，直接就跌到了雲長曦的懷裏。

“雲長曦，我到底是怎麽了？我為什麽這麽難過？我難過的心都要碎了。我難道突然得了抑郁症了嗎？我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了……”

易曉蘇的心愈發難過，仿佛有一座遠古的大鐘，悶悶的敲進她的心髒，一聲一聲空靈而哀傷，魂靈也好似随之飄遠一般。她不可抑制的全身顫抖，在雲長曦懷裏哭得高高低低，終是大哭出聲，竟似肝腸寸斷。

。。。。。。。。。。。。。。。。。

不知過了多久，易曉蘇從睡夢中醒來，才發現自己哭着哭着竟虛脫得睡着了。眼睛酸脹不已，可胸口那讓人窒息的痛卻一掃而空，仿佛卸去千年的重甲，渾身舒爽。

她悠悠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即是雲長曦那張好看的臉。雙眼低垂，呼吸均勻，大概也同她一般睡着了吧。而他那一雙溫暖的大手，正穩穩當當的把她托在懷裏，一刻也沒有放松。易曉蘇心裏一陣暖意劃過。

想想之前雲長曦與她說話，言簡意赅，精煉的很，一派清冷模樣，其實對她很是照顧，再加上他一張比任何明星都好看的臉，易曉蘇的一顆心，早就花枝招展，禁不住就伸出手去，卻又怯怯的不敢真摸下去，一只小手虛空順着雲長曦的輪廓，一一劃過。

忽然，那松針一般的眼簾輕顫了兩下，露出些微透明的水晶。

他也醒了。

易曉蘇連忙收回小手，心不甘情不願，又無可奈何的從雲長曦的懷抱裏爬出來，抓了抓腦袋。

“謝謝你啊，雲長曦。又把你當墊背這麽久，辛苦你了。”

“好說。”嘴角彎着一絲弧度，笑容優美，不晴不雨，竟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易曉蘇倒是沒多想。

“你別看我剛才哭那麽厲害，其實我以前很少哭的。自打我有記憶以來，掉眼淚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過來。我覺得吧，我這麽反常，一定是穿越綜合症。穿越綜合症你懂嗎？就是……就是水土不服。好像你突然去了某個新地方，身體不适應會拉肚子一樣。“

雲長曦挑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才你的眼睛拉肚子了？”

被他這麽一問，易曉蘇差點沒直接趴倒在地上。又忍不住朝似笑非笑的雲長曦翻了好幾個白眼。

就在這時，雲長曦的大手徐徐朝她的方向伸來，在她面前幾寸停住，側耳輕喚了一聲，“曉蘇”。

易曉蘇探着脖子對着骨節分明的五根手指仔細看了看，實在不明所以。又看他像是正在等着她做什麽的樣子，難道是要和她握手不成？

易曉蘇猶豫着，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手伸進虛握的手掌裏。才一碰到他手心，竟是被他緊緊握住。

“用點力。”他嘴角上的弧度依舊。

“呃？”易曉蘇卻還是沒能猜出他的意思。

“拉我一把。抱你這許久，我腿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