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問完,殷裴楠便緊張地盯着左安,心裏忐忑不已。
快說認識!殷裴楠心底在吶喊。
左安看着殷裴楠盯着自己的緊張模樣,嘴角微勾,雙唇輕啓。
“我認識。”
果然認識!
殷裴楠眼裏立馬亮了起來。
這人九成九就是隊長了!
他心髒撲通撲通,激動地上前一步,略微彎腰,一手抓着左安的輪椅把手,另一只手抓着扶手,再确定那剩餘的百分之一。
“你認識?你真的認識?!那你是不是還認識一個叫‘周烨’的人?”
周烨,就是那個跟他們一起掉下山崖的研究員。
左安側仰着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殷裴楠的激動情緒他能感受到,只是,對方離得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左安的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一下,他微微後仰,身體往另一側拉開點距離,忍不住道:“你靠太近了。”
“啊?哦。”殷裴楠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不妥,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是把左安給半抱住了。
他耳根一熱,退開一步,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激動了。”
殷裴楠知道,隊長向來不喜歡與他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便趕緊退開到安全社交距離。
退開了,可殷裴楠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他又問道:“那你認識‘周烨’嗎?”
左安深呼吸一下平複心跳,也很幹脆,點頭道:“認識。”
認識!
這就是隊長!
就是他認識的左安,他的隊長!
“隊長?!”為了萬無一失,殷裴楠還是要确定一下。
左安點頭,很淡定地應道:“嗯。”
“Yes!”殷裴楠激動得不行,雙手握拳興奮地在胸前比了個“yes”的姿勢。
比完姿勢,他一激動就想上前去跟隊長來個重逢後的友好擁抱,可剛邁出腳他又記起隊長的怪癖,又連忙收了回來。這一邁一收的,一時間他的身體有些失衡,手腳就不怎麽協調,看起來有點兒滑稽。
左安看着他這樣子,被他逗樂了,忍不住哧笑出聲。
“傻小子。”
殷裴楠終于站好,也撓撓頭,咧嘴嘿嘿傻笑起來。
見到隊長了,他感覺心裏前所未有的安穩和喜悅。
笑夠了,兩人看着對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和激動。
“隊長,你剛才怎麽那麽淡定呢?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冷靜下來後,殷裴楠就覺得剛才隊長的态度也太平靜了一些。
穿越後與故人重逢诶,那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被他們遇上了,不得好好激動一把嗎?
除非他早就知道了。
果然,殷裴楠就聽到左安回答道:“嗯。”
“隊長,你也太奸詐了吧?!知道是我剛剛還吊我胃口。”殷裴楠怪叫一聲,撓着頭在左安的輪椅旁坐了下來。
左安眼中盈滿笑意,道:“要吊你胃口我就說不認識了。”
殷裴楠一想也是,嘿嘿笑了一下,然後問左安情況。
“隊長,你說你怎麽穿到京城去了呢?我們明明是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掉下山崖的啊,一個村裏,一個京城,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還有啊,你說,周研究員會不會也跟我們一樣穿過來了?”
這事情太玄妙,左安也答不出來,他搖頭道:“不知道。”
殷裴楠也就是那麽一問,很快又說道:“幸好我們遇到了。對了,隊長,你穿越的這個身體家到底什麽情況啊?你的腿是穿越來之前就這樣了,還是穿越來之後這樣的?”
左安摸着自己這雙腿,無奈答道:“之前就這樣了。”
随後,左安給殷裴楠說了下自己這邊的情況。
左安也是前幾天才穿越過來的,穿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回鄉的路上,所有的情況都是接收了原身的記憶才知道的。
左安他爹叫左世貴,當年高中二甲進士,後留在了京中。他為人一直比較老實謹慎,這麽多年也平安過來了。
他努力十幾年,終于在前年升任成了戶部一名從五品的員外郎,主要負責倉部,也就是跟糧倉有關的各項事務。
他這位置挺重要,原本也輪不上他,但朝中幾派勢力互相傾軋下來,最後這位置就落在了看起來沒有派系,又老實辦實事的左世貴頭上。
可在朝中做事,特別是左世貴這種平民出身又沒有任何關系的人,要想在京城立足,怎麽可能保持得了中立。左世貴當初能留在京中就是他恩師幫的忙,他自然而然也就随着恩師站了一隊,只是他以前官小,不怎麽用得着他,就比較隐秘。這會升上來了,自然也暴露在了人前。
今年春天的時候,他們頭上的那位犯了大錯,失了聖寵,其他派的趁機而入,瓦解削弱這位的勢力,許多官員受了牽連。
左世貴也被牽連到了。
五月的時候,他先是被舉報倉庫賬實不符、私吞皇糧,後京郊糧倉又一夜間起火,損失了近萬擔糧食。
這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說,就變成了左世貴畏罪縱火,企圖利用火災把損失報大,然後把賬給平了。
皇帝大怒,下令徹查,左世貴和倉部相關人員都被關進了大牢。
在獄裏,左世貴被嚴刑拷打,咬着牙沒有屈從。
左安和文逸在外面到處疏通關系,找人幫忙,想把他撈出來,可沒人能幫到他們。而且對手既然陷害,那肯定準備得周全,哪裏是他們能輕易把人弄出來的。
這樣過了三個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另一派負責調查這件事的,抓住這個機會找到了證據,終于查明了事情真相,還了左世貴一個清白,最主要的是狠狠打擊了對手,也就是陷害左世貴的那一派的人。
但那另一派也不是什麽好的,雖然左世貴這件事情是清白的,但管理無方的失職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再加上以前工作中難免會有小疏漏,還有些人情往來什麽的,失職、行賄受賄的罪名就被人一一報上。
然後他就被罷黜了官職,判了三年刑,還抄沒了家産充公抵損失的糧食。
幸好能保住一條命,也沒牽連到家人。
可左世貴在獄裏被嚴刑拷打弄壞了身體,獄中條件不好,又沒有大夫,在被判刑後在獄裏沒兩個月就去了。
因為左世貴沒了官職,所以他的家人就必須返回原籍。可左安那原身不滿父親的死,沒立即回鄉,想找陷害他父親的人報仇,被人打斷了腿,差點丢掉小命。
後來三姨娘又把文逸之前偷藏的一點銀子卷走了,左安就沒錢好好治療,腿沒長好,又天寒地凍的,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家裏變成這樣,文逸再沒辦法,找娘家讨了些盤纏,帶着左安和左寶瑩回鄉了。再不離開,他們恐被當成流民抓起來。
“原來是這樣。”聽完,殷裴楠嘆息一聲,他們倆穿越這原身,一個從小受苦受難,一個家中突逢變故家破人亡,也不知道誰更慘一點。
好在,現在他們遇見了。
殷裴楠扭頭跟左安說道:“隊長,沒事,有我呢,我的異能還在,我幫你治腿,肯定能好起來的。”
左安聞言,眸光微動,“你異能還在?”
“嗯,在的。”殷裴楠湊近了一點,小聲道:“那老虎就是我用異能獵的,不然我哪敢去打老虎啊。”
左安勾唇,也不跟他客氣,說道:“那我的腿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隊長,保證給你治好。”殷裴楠說着就伸了一只手放到了左安右大腿上,一心想看看隊長腿的情況,“我先給你檢查一下。”
溫熱的觸感傳來,左安眉心一跳,大腿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殷裴楠注意到了,想起隊長的怪毛病,趕緊收回手,道歉:“不好意思啊隊長,我就是想,給你檢查檢查看看什麽情況。”
隊長這不喜與他人接觸的毛病可真麻煩啊,不過,殷裴楠問道:“隊長,你這病症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以前我看你跟隔壁二隊的隊長他們也能勾肩搭背的啊。”
怎麽自己碰下都不行?殷裴楠覺得有點兒委屈。
左安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有點兒無語。
他心道:混小子,我這毛病認人,只對你一人有過敏反應。
他是不喜與他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但也沒殷裴楠以為的那麽嚴重,只是對着殷裴楠,他不敢接觸太多。
不過他也沒解釋,淡然道:“嗯,可能是吧。”
殷裴楠撓撓頭,說道:“那隊長,以後我碰你的時候,先跟你申請一下?”
有心理準備就不至于反應過度了,他是這樣想的。
左安心頭猛然一跳,這話怎麽聽着這麽奇怪?可他看殷裴楠,明明是很正直的目光。
他不敢多想,胡亂點了點頭:“好。”
“那隊長,我現在申請給你檢查一下腿上的情況,需要接觸你的雙腿,行嗎?”殷裴楠向左安申請了一次肢體接觸的權利。
左安聽着忍俊不禁,又輕咳一聲,嚴肅道:“嗯,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