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易而已
午前的陽光已經十分猛烈了，不過在貴族院後堂的大屋裏到還不覺得特別熱，一是因為這個大堂門窗開闊，通風性和采光都特別好，另一個原因當然是房子周圍那些有年頭的參天大樹的功勞了。
大堂內，陸有貴溫和的笑着望向伯爵大人，微微的搖頭說道：“世叔此言差矣！先父雖然早逝未能對小侄嚴加管教，但是也一直告訴小侄一個道理，不要用小船載大象。在這山南省，小侄最尊敬的就是世叔您了，這些東西放在我這裏可不是什麽好事，只能是禍事，只有放您這裏才是正途，世叔不可欺我。”
伯爵大人撫髯大笑：“哈哈。。。真陸家麒麟兒也！賢侄既然如此說了，世叔也不矯情了，賢侄想必有所求？”
陸有貴點頭應道：“卻有，小侄想要陸家重新在省城立足，能在山南省護着陸家的舍伯爵大人其誰，小侄希望世叔能看在先父相交的情份上，扶小侄一程，小侄也并無他想，唯望陸家的馨香園能在省城開辦100家分店，至于這種烏梅新酒卻不是陸家的主項，不過是随便賣賣而已，望世叔能一意成全。”
伯爵眯着眼睛問道：“馨香園？可是那家經營黑麥粉糕點生意的鋪子？”
“正是。”陸有貴的身體向後靠了靠，似乎對結果并不擔心。
“這點心鋪子能賺多少錢？賢侄不如以這釀酒技術參股我樂家釀酒行，對陸家應得的收益世叔定會讓賢侄滿意的？”伯爵大人的眯着的眼睛裏精光閃過，不過陸有貴正微微低下頭喝茶，并未注意，但是一直用餘光盯着伯爵的陸福注意到了，心裏不由得一緊，不過想到少爺的聰慧，又放松了下來。
陸有貴将茶杯放下，和聲說道：“萬萬不可！世叔，樂家的釀酒行采用了新的技術以後獲利如何可想而知，世叔雖然關愛小侄，但是樂家的釀酒行并非世叔所有，恕小侄妄言，那是樂家的公産，豈能憑義氣而決？再者，小侄經營的點心鋪子收益雖然不算豐厚，現在在龍嶺鎮小侄已經開了五家，但龍嶺鎮的購買力支持不了太多的店鋪，到這個月為止，五家鋪子月盈利一共有100金幣左右。雖然不多，但是支持領地的發展足矣，小侄的領地不過百戶而已，小侄有生之年能給後輩留下一份過得去的家業足矣，并無奢求，望世叔明察。”
“好，好啊！老夫真是羨慕世澤兄呀，賢侄既然已經想好了，世叔也不勉強了，就按賢侄所說，以後陸家在省城的生意世叔定會周全。”伯爵想了想，将來陸家在省城的生意也就是一個月2000金幣的規模，很小的盤子，就笑着答應了下來。事實上，省城人口的購買能力怎麽能跟偏僻的小鎮相比，再說，占領了省城以後，就可以将生意擴展到整個南山省，這後面可能衍生的利益伯爵大人不是沒想到，而是跟樂家那些跨省的生意相比，期間的差距是巨大的。可惜伯爵大人沒有在地球做過生意，不知道正是這些看不上眼的小小糕點鋪才是最能賺錢的行業之一。
陸有貴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正面，恭敬的施以全禮，口稱謝意，伯爵大人等陸有貴将禮節做完，這才站起身來，上前一步将陸有貴扶起，算是完完全全的受了這個大禮。
正事談完，伯爵大人又唏噓的緬懷了與陸有貴父親的情義，又說了些省城趣事，末了還叮囑了陸有貴一些在省城要注意的官員和貴族，算是盡了一個做世叔的職責，讓陸有貴心裏對伯爵大人的評價又上升一大節。
至于領取皇帝陛下的賞賜這事純粹是小事，在貴族院令執事的直接幹預之下，辦事員直接将簽領手續跟陸福就辦了，最後拿來給陸有貴簽上一個大名，一切都妥了。臨走，樂進堂伯爵想起陸有貴說過要參觀臨江城的雁丘問答，就又給了陸有貴一張貴賓請帖，憑着這個貴賓帖全部二十場問對都可以直接參觀，而不用每次都排隊去領取入場帖了，陸有貴自然是喜出望外。
目送陸有貴主仆三人出了院子，伯爵大人收起臉上的笑容，凝重的拿起臺幾上的薄薄書冊，皺眉思索着。
伯爵跟陸有貴的父親不過是認識而已，并沒有什麽深厚的私交，他對陸有貴這麽客氣甚至親熱完全是因為黑麥粉的交易，加上樂先同的推薦，還有就是陸家的小家夥也确實讓人喜歡，小家夥有禮有節，對人也真誠，自己的想法都直接說出來，取舍的權利都交給對方，這樣的人總不會讓人讨厭的。而且，小家夥很有分寸，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都把握的很好。
這個新的釀酒技術正如陸有貴所說，憑他們陸家是保不住的，如果自己知道了也會上門讨要，他也不敢不給，還不如主動拿出來，不但能獲得樂家的好感，還能換取一些直接的利益。
至于談話過程中伯爵曾将提出讓陸家技術入股雲雲，都不過是試探之詞，如果陸有貴真的答應了可就自取欺辱了，不但會得罪伯爵大人，還會給自己招來滅頂之災。陸有貴很堅決的拒絕了伯爵的提議，也讓伯爵對陸家的看法有所轉變，一直以為陸家可能是有什麽高人指點，不過這個突然提出的試探小家夥幾乎沒怎麽思考就作出了正确的選擇，這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應該有的反應，倒像是一個老油條的敏銳。伯爵誇獎陸有貴的話語可不是溢美之詞，而是真心的感受，也許陸家的高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不起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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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的推測是正确的，那麽樂家應該與陸家保持這種和諧的世交關系，畢竟兩家之間是沒有矛盾的，而且這個不亢不卑的少年看起來不大可能被樂家控制，否則很可能招致陸家不應有的反擊。不過看陸有貴的說法，陸家本身并沒有特別激進的發展計劃，也不會跟樂家有什麽沖突，再說陸家就這麽一個獨苗，是不可能挑戰樂家的地位的，完全沒有成為樂家敵人的本錢，成為盟友的可能行更大。
這樣算來，跟陸家保持關系對樂家更有利，至少以後陸家發現了什麽新的東西也一樣會找樂家合作，此時伯爵甚至有與陸家聯姻的想法，這個事情還真是有些意思，要好好打算一下，結成更親密的關系也許更好，誰知道那個小家夥腦袋裏還有什麽更好的東西呢，另外，樂先同那裏也要讓他更加關注石山領的情況，看看這個小家夥還在折騰些什麽。
樂進堂伯爵臉上爬上了滿意的笑容，把玩着手裏的琉璃酒杯，清幽而濃郁的芬芳緩緩的散開，彌漫在光影斑駁的安靜大堂裏。
陸有貴跟陸福和陸湘默默的走出貴族院後院的拱門，與安勇彙合後出了貴族院大大門，陸有貴左右看看，阻止了想要去叫馬車的陸福，指着寬闊的林蔭路說道：“我們走走，不急着回去，到街口找個地方先把午飯解決了再說。”
少爺既然發話了大家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陸有貴當先悠閑的走着，陸湘緊緊的跟着，沒想到少爺略微停了一下，讓本來想落後半步的陸湘變成了跟少爺并排，少爺轉頭笑着說道：“湘兒覺得這個伯爵大人如何？”
陸湘稍微愣了下，笑了笑放下心思，高興的跟着少爺的腳步，心裏冒着壓抑不住的喜意：“伯爵大人？很好呀，伯爵大人應該是個好人。”
“呵呵。。。好人？！在我們對他們樂家有利的時候，他就是好人，如果我們威脅到了他們利益，他就會變身成魔鬼。”陸有貴平淡語氣說着這些讓人脊梁發寒的話語，似乎說着的東西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
陸湘有些吃驚的扭頭看着少爺，少爺的臉上一本正經，不大像是在開玩笑，陸湘仔細的思考了一會，開口說道：“少爺你說的很有可能，畢竟他不會将心裏的想法都寫在臉上，湘兒笨，看不出來呢。”
“呵呵，湘兒，你想想，伯爵真的跟我父親是朋友麽？他這麽熱情的接待我真的是世交的緣故？事實上，我父親跟他僅僅是點頭之交，他熱情的接待我不過是因為我給過他們黑麥粉技術，這次上門拜訪他也應該保持禮貌，根本跟世交一點關系也沒有。一個毫不臉紅就滿嘴謊言的伯爵大人又怎麽會是一個好人，但肯定是個聰明人和能力高超的人！”陸有貴耐心的跟陸湘解釋，陸湘以後是陸有貴持家的人選，自然要刻意培養。
陸湘凝神想着，陸有貴怕她拌着，将她的手拉在手裏，陸湘若有所覺的躲了下，不過并沒有用力掙脫，這樣拉着手一起走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少爺，那麽我們為什麽還要将釀酒的技術送給樂家呢？”
“很簡單，當我們的烏梅酒一面市，樂家甚至別的貴族勢力就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說我們給還是不給？與其到時候被動，還不如現在就主動将釀酒技術交給他們，順便還能提出一些交易要求，這次我們交易的是進入省城市場的許可權，對，就是交易，用我們的技術跟他們的權勢交易。湘兒，你要記住，發展的根本是先進的技術和想法，但是發展的保障和前提卻都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這些東西才是作為一個領導者最需要關注的東西，我将這些東西的綜合叫做‘勢’，而将來你要控制和掌握的就是這些無形的‘勢’，所以要有大局的觀，要将事情放到全局中去考慮，至于具體的事務，不是還有小芬和小六子他們麽。”說着，陸有貴暗暗用力握了一下湘兒涼涼軟軟的小手，似乎在給予她力量和信心。
陸湘側着頭深深的看着少爺，眼神裏一汪清泉，裏面載滿的是似水的柔情和滿溢的愛，還有堅定的決心。真是個容易滿足的丫頭，陸有貴看着湘兒開心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