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君不密則失其國
中午吃飯的時間到了，陸湘才懶洋洋的晃悠回來，手裏提着的登記本和炭筆好像完全沒有開張的樣子，但是她的臉上倒是神采飛揚的樣子，就像剛剛偷到了小雪雞的狼鼬，直到她看到陸有貴奇怪的眼神，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冰霜的走進餐廳，一聲不吭的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變臉的速度一點也不比地球上四川大師級人物稍差。
陸福有些責怪的問道：“湘兒，怎麽這麽晚回來，不用給大家做飯了麽？”
陸湘有些委屈的眨了眨大眼睛：“爹，我這不是有事情做麽？以後不會的了。”
陸有貴好笑的看着演戲的陸湘，也不揭穿她，自顧自的夾起面前的煎餅有滋有味的嚼着，這會兒将肉絲和着辣醬一炒，用煎餅一卷，味道就更香了，裏面還有生切的蕨菜絲，脆脆的帶着一絲清香，好吃！
陸福歉意的看了少爺一眼，少爺似乎對女兒的任性一點也不放在心裏，他知道少爺是看在自己和父親的情分上，才不跟女兒計較，而且少爺似乎也不大愛搭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昨天少爺看湘兒的眼神中的欣賞現在卻沒有了，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也怪自己一直沒有将她呆在身邊教育，自己的妻子又早早的過世了，只有爺爺照顧寵溺的丫頭已經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好了，趕緊吃飯吧，以後外面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照顧好家裏和少爺就行了，聽見沒有？”陸福想了想，還是将丫頭放在少爺身邊安心點，省的到處惹禍，說完話陸福偷偷看了看少爺的臉色，發現少爺也正看過來，還促狹的笑了笑，知道少爺沒有責怪自己，悄悄的松了口氣。
陸忠笑着加了一句：“好！就這麽安排，以前是我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才讓丫頭在外面管事，現在阿福回來了丫頭就老老實實的看家，外面交給你父親。”
陸湘心裏是十萬個不願意，可是父親和爺爺都發話了，雖然她實在不願意一天到晚的對着那張讨厭的臉和惡心的眼神，但是卻不能違背兩位長輩的意思，他們說得也有道理，畢竟自己一個小女孩怎麽有權威管理那些領民呢？以前也不過是仗着爺爺的威風，現在少爺早上得罪了大家，自己再去管理領民人家都沒好臉色給自己，枉費自己還在少爺面前努力幫她們說話。
氣呼呼的陸湘不說話，将一肚子氣都撒在食物上面，但是面前沒有見過的食物一進嘴卻讓她吃驚不已，這個味道似乎是黑麥，可是為什麽這麽柔軟好吃呢？剛才生氣沒有仔細看，現在再仔細的看了看筷子上夾住的食物，外面的應該是黑麥做的薄餅，裏面的是醬炒肉絲和新鮮的蕨菜絲，這些菜品沒有問題，可是這個薄餅是怎麽做的，味道為什麽這麽好，口感柔軟有彈性，吃起來根本想不到這個是幹硬的黑麥做成的。
“爹，這個是什麽？是黑麥做的麽？怎麽這麽好吃？”陸湘忍不住問道。
陸福恭敬的看了少爺一眼，有些感慨的回道：“這是黑麥做的薄餅，少爺想出來吃法，這個叫做肉絲煎餅。”
陸湘雖然蠻不情願，可是不得不承認，這個黑麥的吃法确實絕了，看了看低頭吃飯的少爺，撇了撇嘴問道：“是早上那個石磨磨出來的麥粉麽？”
陸福一邊吃着一邊點點頭，咽下嘴裏的食物，拿起手邊的餐巾擦了擦嘴，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回答：“是，就是那個石磨磨出來的黑麥粉，加了雪雞蛋和香蔥油鹽等做出來的，一會兒我教你做，以後這些是你的工作，還有，少爺想出來的那些新食譜你都要配合少爺做出來，同時要将制作方法詳細記錄成文。”
陸湘乖乖的點了點頭，這個少爺什麽都不好，沒想到還挺能鼓搗食物，果然是個吃貨，忽然她想到這個東西這麽好吃如果教給村民們多好，至少那些孩子們不會再吃那些難以下咽的黑麥飯了，想着臉上不由得挂上一絲笑容。
“爹，我不吃了，我去将這些東西告訴村民們，讓他們都能吃上好吃的麥粉煎餅，以後那些孩子就不用再嚼那些幹硬的黑麥了。。。”說完瞥了一眼正在擦嘴的少爺，站起身來就想走。
“站住！不準去。”陸有貴沉聲說道：“以後家裏的事情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一句也不得向外透露，別忘了你是陸家的人，不是那些村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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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頓住轉了一半的身體，緩緩的轉了回來，看着面無表情的少爺，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你。。。你怎麽這麽冷血自私，難道連如何做黑麥粉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不肯告訴村民，他們是你的領民，不是你是敵人！”
從小的時候，陸湘就聽爺爺說陸家的故事，每個陸家的家主都很仁善，在她的心裏，小少爺雖然冷漠孤僻，但也一定不會是個冷血的壞蛋。事實上，小姑娘心底裏雖然不大喜歡少爺，但是仍然期望自己的少爺是個善良仁慈的好人，跟那些混蛋貴族不一樣。可是自從少爺回來以後，少爺現在她心裏的形象是越來越差，倒是跟那些冷血貴族吻合起來，現在她哭的緣由可能大多數還是因為失去了心裏那個善良的小少爺。
陸有貴沖着想要說話的陸福擺了擺手，安慰的遞了個眼神，看着淚流滿面的陸湘緩緩說道：“首先，我冷血自私不該由你來說，因為我沒有對你冷血也沒有對你自私，其次，我既沒有拿刀架到那些所謂的領民脖子上逼他們繳稅，更沒有從他們倉庫裏搶走一粒糧食，何來冷血一說，如何制造麥粉乃是我的想法，我願意告訴誰也是我的自由，就像我願意幫誰繳稅是我的自由一樣，任誰也不能說我自私。再有，他們向我交了稅金沒？即使他們向稅務官交了稅金也只能說他們是國家的國民，他們根本就不是我的領民，我幹嗎要管他們，何況他們連國家的稅金都不想交，那叫什麽？那叫叛逆！你應該指責的是他們而不是我，最後，你是我陸家的人，為何要屢屢站在外人的立場說話，還要如此嚴厲的指責與我，你将你自己至于何地？如果你覺得這個家裝不下你，你完全可以出去做平民，我不缺少仆從。”
說完陸有貴将手裏的餐巾朝桌子上一抛，站起來向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向陸福說道：“福叔，下午我要在書房內工作，不要來打擾我，登記繳稅的事情不要主動去問，由得他們自己來登記，還有，黑麥粉的事情不得洩漏。”
最後一句話說完，少爺已經消失在餐廳的門後，陸福站起來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彎腰将少爺送走，少爺的話他都明白，只是自己這個女兒還不明白，這個技術在整理完成并将禮物送走之前是絕對不能洩漏出去的，要是有些心術不正的家夥将這個技術搶先賣給別的貴族，那可就損失太大了。
林大有朝陸福遞了個顏色，有向着一直沒有出聲的陸忠點了點頭，抓着一個煎餅邊吃邊走了，餐廳裏只剩下陸湘祖孫三人，陸湘被少爺一通劈頭蓋臉的教訓，且不說其中的道理明白沒有，就是這麽當着大家的面，被一個小屁孩一本正經的給訓了一通也讓她覺得非常丢臉，正準備跑回房間去躲躲，卻被爺爺出聲叫住。
“湘兒，你這兩天太過分了！都是我以前太寵你了，少爺說的話你都明白沒有，是不是還要繼續做少爺的仆傭你自己決定，如果你覺得你自己能獨立生活了就出去過自己的生活吧，我和你父親有自己的責任，你的生活卻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吧。不過少爺所說的話我是非常贊同的，關于這個家裏的任何事都不能在外面講出來，這點你必須保證！”陸忠說到最後語氣已經很嚴厲了，讓陸湘錯愕不已。
陸福擔心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嘆了口氣說道：“湘兒呀！不是我跟你爺爺針對你，你自己仔細想想少爺的話，再想想少爺的年紀，他能樣樣事情都站在理上，進退有據，再看看你呢，少爺教訓你你還有什麽不服氣的？”
好一會，冷靜下來的陸湘臉紅了，自己對待少爺的态度确實有些過了，畢竟身份在那裏放着，不過那個小屁孩真的很過分呀！雖然自己是陸家的人，可是自己有恻隐之心，那個家夥就沒有，真是冷血動物：“可是，父親，只不過是個黑麥粉的制作方法，幹嗎這麽小氣呀！他一個貴族還要跟那些貧窮的領民們鬥氣，真丢人！”
陸福眼睛一瞪：“哼！丢人的是你！難道少爺剛才的話有哪裏錯了麽？下面那些人他們不是少爺的領民，他們是叛逆，逃稅抗稅的叛逆！且不說他們交不交得起稅金，就是他們認為少爺理所當然應該為他們代繳稅金的心思，就已經足以說明他們是些不知感恩的悖逆之徒，湘兒，你又憑什麽同情幫助他們呢？”
陸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一直以來，她心裏都抱持着那些理想化的強弱社會關系，從來沒有仔細的想過，這強者就天經地義的要無償的幫助弱者麽？這弱者就理所當然的要向強者索取幫助麽？
陸福看了看有些迷茫的女兒，繼續給她加碼：“還有，黑麥粉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它是關系到國家利益的大事，你想想，現在帝國的糧食儲備都是黃米，黃米的價格是黑麥的數倍，如果能将國家糧食儲備換成黑麥，對國家來說得有多大的利益？如果你将這個消息洩漏出去，會對家裏造成多大的影響和損失，你想過沒有？而且少爺也不是不告訴領民，只是有個時間問題，明白了麽？”
陸湘吃驚的捂住自己的嘴，壓住了沖口而出的驚叫，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如此，差點壞了大事！這都是少爺的打算麽？少爺他。。。”
想到這裏，陸湘的臉刷地紅到了脖子，有些扭捏的低下了頭，紅紅的臉蛋襯托着襯托着滑嫩的皮膚，像個甜蜜的櫻桃，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怪不得人都說蘿莉好呢。
“以後家裏的事情不要在外面亂說，還有，少爺叫村民們自動來登記繳稅也是有深意的，你不要在那裏瞎弄，壞了少爺的事可不要怪爹狠心。”
陸湘想了想乖巧的點了點頭，仔細的思量了一遍少爺剛才的話和父親的解釋，越想越發現自己幼稚，特別是在少爺面前。也許世事真沒有那麽簡單，就看看現在村民們的反應，難道真如父親和少爺所說，都是一群白眼狼、叛逆？如果這樣，自己還傻呼呼的要去給他們争取利益，真是丢死人了！不！不會的，村民們大多數都是善良的，他們不是白眼狼，也不是叛逆，可他們又為什麽不肯繳稅呢？少爺卻是沒有義務幫他們出這個錢呀！哎呀，真是糾結！
看着孫女味同嚼蠟的吃着美味的肉絲煎餅，陸忠有些欣慰又有些好笑的看着，陸福自顧自的去了，他還要按照少爺的吩咐将石磨的構造和制作方法做成書面資料，還要複制幾份備用，不知道少爺這樣安排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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