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聖誕前夕
現在,是中午。
聖誕節前夕12月24日的中午。
離鸾市,飄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滿大街傳來的都是聖誕頌歌的歡快歌聲: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今天中午,初雪一下班就騎着電動車冒着大雪飛奔菜市場,買了些裏脊肉和一條鲈魚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向家裏趕,中午她要給老公續東做他最喜歡吃的糖醋裏脊和清蒸鲈魚,好好彌補一下昨晚她和續東吵了一架自己對續東的愧疚,然後,然後今天晚上再和老公一起度過這個美妙的聖誕夜,
受到聖誕節日的感染,初雪一路唱着: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初雪終于到了家門口,一開門就親昵地叫了聲:“老公!我回來了!”
屋內沒人應聲,初雪撲簌着一襲如瀑長發上的雪花,放下手裏的東西,換了鞋,又甜甜地叫了一聲:“老公?”“還在生氣啊!人家昨晚不是都道過謙了嗎?小氣鬼!”
屋內出奇的寂靜,初雪的眼眸中掠過淡淡的一絲哀愁,走進屋內,殷紅的唇翕動,焦急地喚着:“老公?老公?”“續東?續東?”
只是當她轉遍了所有房間,也不見續東的影子,站在書房裏的初雪有點上火,拿出手機給續東打電話,續東的手機鈴聲依舊是班得瑞的那首悅耳動聽的《初雪》,只是這首曲子千回百轉地響了好幾遍,最後傳來的卻是: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初雪有些失望,咬了咬唇,打算去廚房燒菜去,餘光中瞥見書桌上亂亂地堆放着幾個紙團和一張紙。初雪有點好奇,早上臨走的時候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書桌上還光光的什麽都沒有,遂上前拿起那張紙看去。
只是初雪這一眼看去,甫入眼簾的是她一直擔心害怕出現的五個字:離婚協議書。
現在,這五個字正如一支支利劍刺進她的心裏,初雪臉色慘白噙着淚一字字看完那份續東親筆寫的離婚協議書。
這份離婚協議書的正文只有短短的八個字:離婚吧!我淨身出戶!
初雪握着離婚協議書的雙手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視線漸漸模糊,淚水無聲地自她的臉龐滑落,不知過了多久,初雪才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初雪想不明白,為何當初想盡千方百計追求自己的續東如今居然如此絕情?初雪不懂,為什麽她和續東相戀四年兩人的關系都一直如膠似漆,而二人沖破重重阻礙結婚還不到一年續東就變了心?初雪不解,如今依然一貧如洗的續東居然為了離婚願意淨身出戶,這該是需要多大的決心!續東又該是多麽地嫌棄自己!
初雪在想,難道是續東嫌棄自己天真幼稚單純不谙世事,可是從和續東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啊!更何況當初續東親口對自己說:“我就喜歡你這份純真,不食人間煙火,我喜歡來自火星的你!”
初雪還在想,不知為何,最近幾個月她自己的确忽然變得疑神疑鬼的,心情總是很煩躁,無緣無故地沖續東發火,還莫名其妙地和續東吵架,每次發過火吵完架,她心裏就無比後悔,然後向續東道歉,然而很快初雪又開始無緣無故地發火,莫名其妙地和續東吵架,這樣的狀況就如此這般地無休無止地重複循環着。
昨天晚上吵架就是因為自己最近覺得老抽筋,腿骨頭老痛才大聲斥責續東不關心她。
最近幾個月初雪晚上經常睡不着覺,徹夜地失眠,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初雪都過着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的日子,她總是反反複複無時不刻地在想着同一個問題:他知道那件事了嗎?他真的知道那件事了?!
初雪會一味地想,倘若他不知道那件事,他怎麽會對我不像以前那麽有耐心,現在很多事情都是随口應付我,而且最近他在家裏待的時間越來越短,一回來就睡覺,更要命的是他現在會時不時問我什麽時候要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那是初雪無言而致命的傷。
是的!一定是這樣!初雪心裏認定自己找到續東向自己提出離婚的理由了,那就是他一定一定知道那件事了!
認定續東知道那件事的初雪的臉色更見慘白,目光漸漸定格在散落在書桌上的那些紙團,初雪一個個展開撫平那些揉成皺皺巴巴的紙團,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張偌大的紙上僅僅寫着一個字,一個離婚的‘離’字……
初雪明白,至少她認為自己明白,所以初雪擦幹眼淚,再次撥打了續東的手機。
這一次續東的手機依然沒有人接聽,但讓初雪奇怪的是,續東從大一追她的那天起就從未改變過的手機鈴聲《初雪》此刻已經設置成了那英的《征服》。
初雪的眉頭一緊顫,心道:他是鐵了心要和我離婚!初雪咬了咬唇,她不信自己的堅信,她要聽續東親口說不要她了!她要親口問一問續東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
初雪的手禁不住有些發抖,發抖的手又一次撥通續東的手機,手機裏那英在唱:“終于你找到一個方式分出了勝負……”“外表健康的你心裏傷痕無數……”“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
在離鸾HN岸臨河而建的別墅區,一棟歐式風格的別墅內響起的是同樣的一首歌,一個黑衣男子筆直地站在寬大的陽臺之上,隔窗極目望向空中紛飛的雪。
黑衣男子身後,一個足有一百平米大的客廳裏,一個身形姣好的紅衣女子安靜地坐在米色的貴妃椅沙發上,翹着她那修長迷人的二郎腿專注地修剪着她的指甲。
在黑衣男子和紅衣女子之間十米長的空間之中擺放着一個三米長米黃色的大理石茶幾,茶幾之上,靜靜地躺着一個手機,正是這部手機在唱那英的《征服》。
當初雪再次聽到“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聲音,幾近崩潰,卻是倔強地又一次撥打了續東的手機。
當那英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黑衣男子的肩頭一動,紅衣女子輕撩眼眸看了黑衣男子的背影一眼,複又落下眸去繼續剪指甲。
手機裏那英的聲音似是有些無助的狂躁和無奈的悲哀,黑衣男子驀然回首,沖向茶幾上的手機,紅衣女子眉頭急劇蹙起,一步沖上前抓起手機按了拒接鍵,這才擡起頭靜靜地看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苦笑搖頭,一伸手:“姬姐!給我。”
紅衣女子将手機藏在背後,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
黑衣男子聲調高了半度,催促:“姬冰怡!給我!她畢竟是我的妻子!”
姬冰怡情緒似是極為激動,一瞥紅唇,堅決地說:“不!我不給!”複又一字字惡狠狠地說“續東!你不要忘了,是她害死你母親的!是她!是她!是初雪害死阿姨的!”
姬冰怡傾洩了滿腔的憤怒,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整個身子軟軟地向地上癱倒而去,續東急忙上前攙扶住,那女子順勢撲到那男子的懷裏,嘤嘤嘤地作勢哭了起來。
續東眸光裏閃過萬般無奈,輕拍姬冰怡的香肩,長嘆一口氣,扶着姬冰怡坐在沙發上,轉身去了衛生間。
這一刻的初雪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面寫滿了驚恐,這麽多年來,續東從未拒接過自己的電話,可是如今……
初雪緩緩走至窗前,呆滞的目光注視着窗外無邊的風雪,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同掉進冰窖一般,萬般不甘的初雪再次拿起手機,待要再打給續東,緊蹙的雙眉略一遲疑,轉而發給續東一條短信:“你都知道了?”
現在,姬冰怡眸光清冷地看着續東手機上的這條短信,嘴角略過一抹極難覺察的殘忍,手指翻動,迅疾回過去短信:“是的!我們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姬冰怡回過短信後,眸光翻動間迅速删去短信,又将續東手機随意地扔在沙發上,走到沙發背後的一個兩米長的魚缸前,撚起一小撮魚食投進魚缸裏。
那偌大的魚缸裏卻是只養着一尾十七八公分魚——羅漢魚,那羅漢魚生性極為兇悍,翻滾間,已是将那一小撮魚食吞噬了個一幹二淨。
看着‘續東’回過來的短信,初雪宛如一座冰雕矗立在窗前,漸漸和窗外的冰雪融為一體,初雪全身上下唯一而動的是她那楚楚可人的眸光,眸光幾番轉動,漸至模糊,終是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0.2克拉的鑽戒上……
當初雪的眸光再次清晰時,初雪仰天閉眼而望,過往紛沓而至,結局卻正在落幕,初雪右手用力,将那顆0.2克拉的鑽戒卸了下來,緩緩地将她曾經以為是自己這一生中最大的驕傲放在書桌之上續東親筆寫下的離婚協議書上,轉身急速離去。
初雪裹了裹白色的風衣,面無表情跌跌撞撞地走在車輛川流不息的北人街上,周遭擦肩而過的人,街兩旁琳琅滿目的聖誕節禮物,耳邊歡快的聖誕歌聲,過往的汽車喇叭鳴叫聲……一切的一切都似是與她隔絕。
她的心裏反反複複地重複着一句話:他知道那件事了,他知道那件事了……只是她還在反反複複地問一個問題:就算是知道了,就算是要離婚,他怎麽會如此地決絕無情?
不知為何,初雪腦海裏突然跳出賣火柴的小女孩的那個凄涼的畫面,念頭再閃,畫面一變,腦海浮現出她一想起來就暖暖的、她的好姐妹姬冰怡的那張美麗的臉,她似是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她要打電話給姬冰怡,她知道姬冰怡一定會幫她。
初雪立刻拿出手機,翻找到姬冰怡的號碼,臉上露出一抹愉悅的笑,手指輕快一按,電話就撥了出去,就在這時,初雪背後響起一陣急促刺耳的汽車鳴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