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2克拉鑽戒
這是初雪花了整整兩個月時間、轉遍離鸾城大大小小二十八家金店、千挑萬選才讓續東給她買的結婚鑽戒,總價2999元。
因為它的直徑只有1.75毫米,初雪甚至要用放大鏡才能看到它璀璨的光芒,盡管它的重量只有0.2克拉、0.04克,但是當續東把這枚小的可憐的鑽戒拿到她面前時,初雪毫不猶豫地伸出了她的左手無名指,只因為續東眸光中那抹堅定不移磐石般對自己的守護。
盡管那一刻,初雪耳畔響起的是父母鄰居親朋好友的熱嘲冷諷:
“續東?就是那個小時候蔫不唧唧總跟人幹仗的小子?那可是個二球啊!”
“小雪,你幼兒園的?怎麽還這麽幼稚?那話怎麽說來着?人醜,嘴不甜,長的磕碜,還沒錢,我看說的就是續東!”
“沒錢也行,總得有份穩定的工作吧!沒穩定的工作也行,總得有點本事、有點闖勁吧!靠做家教過日子,能賺幾個錢?小雪嫁給他續東還不得活活餓死啊!”
“我說小雪啊,你和續東都是大學剛畢業,見見世面再說,別說他續東有才,整個離鸾城有才的人多的是,有才能怎麽樣,得有人,知道不?”
“我看初雪是腦袋讓驢給踢了!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工作有工作,要才華有才華,簡直是四有新人,非得找續東那沒錢、沒房、沒車的三無人員,擱到我,非得讓續東土豆下山——滾蛋!”
“初雪,我說你也不嫌膩歪,大學整整四年,人家都換了一打男朋友了,可你,就一直守着續東那顆歪脖樹,哎~,你這份癡傻,還真是沒誰了!”
“……”
那一刻,平素有些大大咧咧的續東眯着眼、摸着她的頭,一邊給她戴鑽戒一邊說:“丫頭!別嫌小,趕明呢哥給你換個大的!亮瞎他們的眼!”
初雪初刻滿頭黑線,轉而禁不住莞爾一笑,白了一眼續東,說:“你這二貨,幹嘛亮瞎人家的眼,咱自個兒過自個兒的日子就行了……”
初雪還待說什麽,續東一把抱住她,火熱的唇無邊地印在初雪的唇上、額頭上、脖頸上……
那一刻,初雪融化了。
初雪并非完完全全是那種傻白甜的女生,她當然知道錢是婚姻它媽,孩子是婚姻它爸,錢和孩子少了哪個都不行。
那會兒,初雪在心裏盤算過,就算續東沒有工作,他英語那麽好,在大學兼職做家教帶高中英語,一個月都能賺将近兩千,現在全職做,如果學生足夠多、課排滿的話,周內上五次課,加上周末兩天上上四到八次課,一次課不多算,按130算,一周平均下來也有一千五六,一個月下來也有四五千,在離鸾城這個二級城市生活也是綽綽有餘,這還沒算她馬上就去國稅局上班賺的錢。
初雪心裏不服,續東身體好,心眼好,對她好,這三好男人被他們竟是說得一文不值,在初雪的眼裏,他們才是有眼無珠。
讓初雪為難的是她想和續東二人單獨過,可是一想到這話一出口,估計續東非得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續東那認死理的倔驢脾氣,不能硬來,不然逼急了,撂起蹶子,逮住誰是誰!
畢竟,續東父母的兩室一廳房子擠一下還是能住得下的,再說,續東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要買一套房子,差不多就是要他們的命,更何況續東很孝順,快畢業的時候就給她說過,将來結婚是要和老人一起生活的。
不是初雪不孝順,是初雪實在是想過兩人世界,人多是非多,和老人住一起總會有磕磕碰碰,鬧不好,矛盾一激化,這日子還怎麽過,更何況這還是爸媽同意他們結婚的首要條件。
只是初雪不曾想當她鼓足勇氣提心吊膽地說出自己想法時,續東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只說讓他考慮考慮。
過了二天,續東就摸着她粉嫩的臉蛋說:“我爸我媽同意了,說首付他們想辦法,讓咱倆看房去!”
自那天起,趁着自己還沒去單位上班,初雪整日就和吳鳴在離鸾城轉着看房子,最終綜合考慮了房價、樓層、戶型、物業等因素後,二人選了距離兩家父母距離差不多遠近的一套76平的12層二居室的房子,總價30萬。當續東拿來10萬首付,初雪哭了,續東又是摸摸她的頭,眯着眼睛問:“怎麽?要打退堂鼓?”
初雪一急:“切!我才沒有呢!”伏在續東心口,癡癡地說:“我哭,不是因為生活苦,是因為我有幸可以和你一起風雨兼程!”
那一刻,大大咧咧的續東眼睛有些濕潤,将初雪緊緊地擁在懷中。
初雪又開始在心裏打算盤,付了首付10萬之後,20萬的貸款貸十年每個月要還兩千多一點,裝修、家具、家電等等亂七八糟的錢還沒有一點着落,估計續東父那邊是幫不上忙了,自己父母這邊就更是沒指望了,只要到領結婚證的時候爸媽別壓着戶口本死活不給就算阿彌陀佛了。
而且續東帶家教賺的錢并沒有她當初想的那麽多,這一陣下來一算一個月也就不到四千,還了房貸,就剩不到兩千了,緊緊巴巴剛夠生活基本開銷,哪裏還有錢搞裝修、買家具家電!初雪這心裏愁啊,卻是沒有在續東面前抱怨,她知道續東已是很努力了。
初雪琢磨着要不先借點錢從省城別鵲進點小百貨什麽的擺個地攤,雖說賺的不多,但是賺點是點,熬一熬,苦日子就會過去,等她上了班就好多了。誰知那天和續東一商量,續東一聲不吭就出去了,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續東拿出三萬放在初雪的手裏:“有我在,還用不着你抛頭露面!”
雖說初雪不喜歡續東這大男子主義,卻是被續東這番話感動地哭得一塌糊塗。
當問到錢是從哪兒來的時候,續東說是從哥們向前手裏借的。
後來,裝修的時候,初雪要去單位報到上班,不得已留下續東一個人搞,為了省錢,二人商量除了水電暖雇工人幹,其他的地面、牆面、裝飾、造型等全自己幹。初雪對續東說:“可不能把你的畫畫的才能埋沒了,那千篇一律的裝飾風格我不稀罕,我就稀罕你!”
續東笑得有些不要臉:“行!”“那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初雪狠狠地瞪了一眼續東:“讨厭!沒門!”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續東一個人愣是把一個毛牆毛地的醜小鴨收拾打扮成一位精致溫馨、古樸典雅的美麗公主。
那時,每天一下班,初雪就屁颠屁颠飛奔他們的房子,滿懷欣喜地打量着一天一個樣的房子。
由于晚上七點續東要去學生家裏上課,六點半左右續東就走了,所以這個點,初雪很少能碰上續東的,初雪這時就會一直空着肚子等,偶爾自己也會親自動手擦擦洗洗做些力所能及的裝修事,一到九點一刻的時候,她就會下樓在小區門口等續東,然後兩人一起去夜市吃飯,吃兩個人一頓十元最多不超過二十的飯。
那兩個月,初雪看着續東一天天變黑變瘦,房子一天天變美變靓,初雪的心,幸福地痛,痛地幸福。
那時初雪常常會看着一臉疲憊不堪的續東,心疼地說:“續東,要不休息幾天!”續東總會左眼感動、右眼不屑地說:“得!”然後嬉皮笑臉:“這事得抓緊,晚了你就讓別人勾去了!”
再後來,二人又開始為新房簡單地置辦家具,為了省錢,續東從郊區會弄點樹根木頭什麽的,然後續東再自己設計、雕刻、打磨、上漆,弄出了一個漂亮的根雕茶海和幾個造型奇特的木頭墩子,着實讓初雪高興了整整一個月,一到房子就先坐在那木墩上,摸着那根雕茶海上續東刻的八個字:聞香品茗,只你共我,喜滋滋地憧憬着她和續東的未來。
而這枚02克拉的鑽戒就是在這段時間買的,自從續東為初雪親手戴上這枚鑽戒以來,初雪再也沒有從無名指上卸下過它。初雪記得有次洗澡出來一時忘記戴回戒指,續東看見後吃掉她的眼神瞪視着她:“還不乖乖地把戒指戴上!”“你這是讓別的男的勾搭你的節奏啊!”
初雪輕笑,白了續東一眼:“哼!真是大男子主義!你幹脆在我衣服上寫上名花有主好了!”說完,初雪心裏美滋滋地乖乖地把戒指戴上。
只是讓初雪哭笑不得的是,第二天續東這二貨就在她一件新買的粉色T恤上用毛筆寫了八個字:名花有主,請勿搭讪。雖說初雪為此狠狠地把續東數落了一番,內心裏卻是歡喜的要命。
自那以後,初雪就是洗澡的時候也不曾卸下那枚0.2克拉的鑽戒,并且初雪還鄭重其事地向自己發誓,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戴着這枚鑽戒,她要告訴全世界,她是續東的女人。
可是,現在,初雪卻要把這枚鑽戒從她的左手無名指上卸下來。
卸下來的那枚0.2克拉的鑽戒現在就放在她眼前那張續東親手寫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