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恭茶(2)
鬼畏懼閃電與雷鳴。
雷公電母是正義的化身,專門克制陰森鬼氣。
顧安寧躲在密室中,怔怔的看着外面,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走了出去。
恭茶只是寄居在宅院裏,對朱府的掌控沒有癡鬼那般自如。他轉了一圈才找到張無忌。
常遇春和朱元璋睡在旁邊,顧安寧朝屋裏做了個手勢,霧氣蒸騰而起,布滿了整個居室。黑衣男鬼沉着臉站在屋前,一聲聲呼喚對方的名字。
張無忌睜開了眼睛,迷茫的像個孩童一般。
他看向了顧安寧,驚喜地起身,對着他笑了一下,“山鬼姑娘!你回來看我了?”
顧安寧:“……”
迷霧中,張無忌意識不清,茫然地看着他,“你為什麽不說話?”
“哼!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我哪裏是什麽姑娘?”顧安寧冷厲道。
他的聲音與山鬼的柔軟沒有半點相似,只要耳朵沒出毛病,就能聽得出來,這是男人的聲音,與“姑娘”絕對搭不上邊。
“啊……”張無忌憨憨道,“怎會如此?”
顧安寧不想搭理他,但還是得忍耐着嫌棄,将埋怨的財寶給他。
“你随我來。”他語氣不善地對張無忌道。
張無忌本來是個經歷凄慘的毛頭小子,在當上教主之後,被衆星捧月着,多少有點飄了。若是尋常人對他這麽不客氣地講話,張無忌一定會感到不悅,覺得對方沒有禮數。
可是做出這種态度的是顧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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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寧不是人,大勢鬼也沒有厲鬼那麽強大瘋狂,可是他身上卻帶着一股子清高傲氣,仿佛天生就該高高在上一般,容不得旁人質疑。
張無忌連忙起身,跟在他後頭,“山鬼姑娘,我們去哪兒?”
“不要喊我姑娘!”顧安寧皺眉,一甩袖子用氣勁扇了他一下。
張無忌只覺得有一股力道推着他向後,下意識地運轉九陽神功抵抗,可還是沒能擋住,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他的意識有些許清醒,他記得夜裏下了大雨,自己跟常遇春和朱元璋睡在一起。若是半夜從床上下來,肯定會驚擾到兩位大哥。可是眼前萦繞着霧氣,光線亮的很,既沒有其他人在,也聽不到一絲雨聲。
大約,是在做夢。
想到這裏,張無忌膽子大了些,他向顧安寧問出心底的疑惑,“我以為你又女扮男裝出現在了這裏。”
世上的鬼怪有多少呢?人間總有關于鬼怪的傳聞,卻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将它們看的真切。像張無忌這樣,與鬼怪共處了整整一日的,更是少之又少。
時隔一年,再次遇到了與山鬼模樣相似的鬼,他還以為善良的女鬼回來驗查交待他的事情。
張無忌的話讓顧安寧眉頭直跳,他做了個手勢,回頭拉住張無忌的隔壁,将他帶入牆壁裏,“我一直都不是女人。”
顧安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且,你真的以為所有的山鬼都是女子?”
雖然有過猜測,聽到顧安寧親口承認之後,張無忌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連剛才以人類之軀穿過牆壁,都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了。
張無忌的表情極大取悅了顧安寧,被孤獨了幾百年的大勢鬼影響,顧安寧也不再在意區區身份。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呢?顧安寧在意的,只有顧大公子一人,難道張無忌還能到顧大公子面前去告狀嗎?
顧安寧輕笑一聲,身上衣服顏色變換,定格為紅色,樣式倒是沒有變,依然能看得出來是男人裝扮。顧安寧瞧着張無忌的表情,又在眼角和唇瓣處增添了朱砂和胭脂,他故作柔弱,軟下聲來對張無忌道:“如何?”
張無忌哭笑不得,“先生別再打趣我了,是我眼拙,将先生認錯性別。”
見他一點都不配合,顧安寧冷哼一聲,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轉了三個彎之後,昏暗的密室裏,顧安寧停了下來:“到了。”
“這是……?”
顧安寧轉身,沖他行了一禮,“閣下身具正氣,是上天眷顧之人。在下雖已忘卻生前之事,卻還記得自己是個漢人。”他看了一眼密室裏堆積的財寶,夜明珠依然散發着美麗柔和的光,其他寶物也在這淺淺光亮的照耀下,露出不凡的材質與花紋。
舍不得……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張無忌依然覺得受寵若驚,回了一禮,“先生不忘根本,生前定是風骨綽約,值得欽佩之人。”
“風骨?”顧安寧皺眉呢喃一聲,半晌後嗤笑道,“我哪來什麽風骨?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經張無忌這麽一打岔,顧安寧終于從寶物的吸引中緩過神,想起來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控制着目光,不去看桌上地上擺放的財物,“我本是個大勢鬼,記不得先前身份,不過想來應該的貪戀權勢耽于享樂之人。死後也在時時尋找舒适之所,後來便到了這裏。”
“朱府?這朱府可有什麽講究?”
“此處是威遠節度使朱勔之宅。朱勔生前搜羅了無數財寶,後來方臘起義,朱勔被人殺害,他的一部分財富被義軍拿走,另一部分則一直隐藏在山林宅邸之中。”
張無忌道:“我聽明教兄弟說起過,明教最初傳入中原,叫做摩尼教。後來宋朝局勢混亂,民不聊生,方臘等人加入明教,遵循教義發動起義。可惜後來明教管理不當,教衆恣意妄為……”
“竟有如此緣分。”顧安寧道,“看來,将此處寶物贈與你,最合适不過。”
“贈與我?”張無忌驚訝極了,“萬萬不可。我與諸位兄弟不過是偶然經過,不應得到先生如此貴重的饋贈。況且戰事緊急,原就應當輕裝上陣,哪裏能帶上這些寶物?”
顧安寧卻沒聽他的話,他沉下聲來,揮了揮袖子,“我心意已定,不必多言。”
張無忌只看到濃霧又起,隔絕了他與黑衣大勢,而後腳下一空,從夢中驚醒。
外面的雷聲與閃電停了下來,雨聲變小,淅淅瀝瀝地從屋檐下低落,砸在青石板上。
張無忌十幾歲那年,曾經在樹林中遇到了一群人,險些被他們殺死做成了羹湯。他不在乎什麽漢人蒙古人,但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戰争的殘忍。如今他手掌大權,帶着諸位兄弟與蒙古人拼殺,就算形式良好,心情依然緊繃。
可是今日誤入這座宅院,又做了個詭異的夢,醒來聽到清新的雨聲,莫名放松了下來。
旁邊的朱元璋很警覺,在張無忌醒後沒多久,也睜開了眼睛。
“教主。”他喚道。
“嗯。”張無忌低低地應了一聲,“雨快停了。”
朱元璋也看了眼窗外,“是啊。是否該感謝一下那位黑衣公子?若不是他,我們當真要在山裏淋雨了。”
說到感謝,張無忌想起了夢中大勢鬼說的話。
“朱大哥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想來應該知道不少事情。依朱大哥看,這守候在宅院裏的鬼,該是什麽鬼?”張無忌問道。
“這個……聽老人家說起過,宅中之鬼應當是宅鬼,若是誰搬了進來,必定被擾的不得安寧,唯一的辦法便是搬走。”朱元璋道,“昨日黑衣公子邀請咱們入住,應當不是傳聞裏的宅鬼。”
張無忌點了點頭,“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裏那位黑衣公子說,他其實是只大勢鬼……”
常遇春也被二人低語聲吵醒,跟着朱元璋一起,聽張無忌将夢裏的經歷悉數講了出來。
說完後,朱元璋道,“大勢鬼可不會這般好心。”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尖叫,張無忌與二人對視一眼,套上衣服向外面走去。
雨水比剛才又小了些,只是天上依然不見太陽,略顯陰沉。
一位明教弟兄滿目驚恐地坐在地上,顫抖着手指指向院子裏那口井,眼睛瞪得很大,任誰都能看到他的恐懼。
“怎麽了?”張無忌問道。
“有、有鬼!”熟悉的聲音安撫住他的情緒,那教衆手忙腳亂在地上爬起,慌慌張張地向着張無忌跑去。他的腿似乎被吓軟了,一下子摔在了張無忌跟前,“教主,井裏有鬼!”
“我去看看。”張無忌道。
常遇春攔住了他,“教主身份尊貴,萬萬出不得差池。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離奇的事,還是我去看看吧。”
“常大哥!”張無忌喊住他,“不妨一同查看。”
兩人慢慢走到井邊,探出頭去看向井底。
一夜暴雨過後,水位上漲,幾乎要溢出井口。
裏面的水很清澈,清澈到可以看到井底的任何東西。
水面上飄着黑色的頭發,透過縫隙可以看到下面森森白骨。
“不是鬼,是一具屍體。”張無忌道,“咱們既然受了恩惠,遇到這樣的事也不好放任不管。不如找繩子把屍體打撈上來好好安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常遇春道:“教主說的有道理。你們幾個,四處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器具可以用。”
圍在一邊的幾個教衆應聲去散去。
顧安寧站在樹蔭底下,靜靜看着這夥兒人忙碌。
有位黑衣教衆在他面前路過,看到顧安寧後吓了一跳。
到底是上過戰場的漢子,況且昨日他們都已經見過顧安寧,又安然無恙地睡了一夜,知道這位黑衣公子沒有惡意,也便不再那麽害怕。
但是一想到對方是鬼,教衆依然覺得緊張。他無措道:“公子……多謝公子收留。”
顧安寧沒有看他,他依然盯着張無忌的方向,淡淡開口,“他們在做什麽?”
那教衆心裏一驚,生怕犯了眼前這只鬼的禁忌,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在……”
顧安寧不能理解他的猶豫,“你不說,我便親自去看看。”
說完他朝井邊走去。
顧安寧來到時,他們已經找好了繩子和水桶。
張無忌先是把轱辘上的粗繩接好,又在另一頭綁上水桶,将水桶丢到了井裏。
那位教衆跟着顧安寧一起過來,看到張無忌對顧安寧的到來毫無反應,忍不住出聲提醒,“教主。”
“嗯,你找到了什麽?”張無忌轉身,看到了臉色蒼白的黑衣鬼站在他身邊。
顧安寧向前伸了伸頭,“你在打撈屍體。”
張無忌也覺得尴尬,他們都以為府中的鬼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打撈屍體時,又遇到了他。
萬一井裏的屍骨,正是面前這位鬼兄的,不論是好意還是惡意,私自去動都不太好。
他停下了手,“對不起,沒有提前告知,便在府上做了這種事情。”
顧安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與我何幹?”
張無忌想起來,夢中顧安寧講過的,這本就不是他的宅院,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顧安寧又道,“若是想把她弄出來,不如你親自下去撈來的更快些。”
張無忌變了變臉色。
死人多有禁忌,誰也不想在這座鬧鬼的院子裏接觸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骨。
可是既然都這麽做了,既然顧安寧已經開了口,總不能當面拒絕,顯得自己沒有膽識。
“這種粗活還是讓屬下做吧。”一位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出來,主動将繩子栓在腰上。
跳入井裏後他才發現,這口井一點都不深,甚至只比他高一點點,應當是被填了一半,不知為何沒有填完。
在井下完全看不到水面上漂浮的頭發,只有幾塊白骨沉在水底。
他拿了白骨拉扯着繩子上去,将骨頭悉數放在了地上。
“這院子裏,死過很多人?”張無忌問顧安寧。
顧安寧點頭,“我說過了,這是朱勔的宅院。”
聽到“朱勔”兩個字,張無忌還以為自己沒有睡醒。他恍恍惚惚地回想着夢中顧安寧講的話,一時間捉摸不透,這只鬼究竟想要做什麽。
顧安寧接着道,“她是朱勔的小妾,死時已經有六個月身孕。受到義軍驚吓,胎兒不穩,當場孩子就沒了。她痛不欲生,投井自盡。”
“先生那時,就已經在這裏了嗎?”張無忌問。
“不。”顧安寧微笑,“我将她趕走時,她親自告訴我的。”
張無忌:“……”
他是否該慶幸,顧安寧把井裏的女鬼趕走了?
昨天夜裏張無忌還覺得方臘與明教緣分頗深,沒想到差一點就成了孽緣。
所以他們為什麽要将屍骨撈出來?
顧安寧神出鬼沒,很快又消失了蹤跡。
張無忌他們挖坑将屍骨埋好,而後講起了昨日夢中,顧安寧講到的話。
朱元璋沉吟道:“與元軍對戰,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若這位公子當真願意贈與寶物,教主便收下吧。不論這位公子生前如何,此刻确實是個有節氣的漢人。”
張無忌點頭,“可他不曾告知我,寶物究竟放在哪裏。”
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可以白日見面,又為何要托夢去講呢?既然說要贈與財物,又為何不直接言明?莫非他是想測試自己的品性?
如果要通過測試,是要表現的以國家大義為重,主動讨要,還是風輕雲淡不慕財富,就這麽離開?
沒有人說的出來,可是他們找不到顧安寧了。
·偏僻的密室中,顧安寧來到寶物跟前,貪婪又不舍的将它們抱在懷裏,忍不住挨個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一點都不在意張無忌何時離開,若是張無忌忘記了昨天的夢,直接走了更好。
密室中的寶貝,不止有朱勔府上的,還有一部分是大勢鬼從其他地方搜羅的。好不容易才攢了這麽多,如果因為簡單一句話就拿來送人,真的太心疼了。
顧安寧搞不懂,為什麽大勢鬼的執念是将寶物送走。
他覺得自己清醒極了。
可是在張無忌将要踏出宅邸的一剎那,顧安寧設下的禁制被觸動,才真正清醒。
他克制着自己沒有回頭,徑直離開密室,飄行追上了将要遠去的明教衆人。
朱元璋和常遇春都是難纏的角色,顧安寧不想面對他們,便再次使了個障眼法,讓張無忌與其他人走散,主動來到路前等待他。
“你為何直接走了?我還不曾告知你寶庫的位置。”顧安寧将錯處推到張無忌身上,他攤開手,憑空變換出一把鑰匙,“朱府內院,那口井正對的位置,有一間廂房,房裏擺放着書架,後面便是密室的位置,這是鑰匙。”
“先生……”不知為何,張無忌忽然覺得有些感動。他問道,“您還會留在這裏嗎?”
顧安寧搖頭,“執念散了,我自然該離開了。刀劍無眼,你多加小心。”
說完他的身形變得淺淡。
張無忌道,“還不知先生姓名,家住何方。若我當真能夠推翻元朝,一定會親自拜訪,告慰先生英靈!”
“不必,無家一孤魂罷了。”
顧安寧說完,身形完全消失,鑰匙掉落在地上。
張無忌将鑰匙撿起,用袖子擦擦上面沾上的泥土,小心地收了起來。
“教主!”
“教主!”
“教主你在哪兒?”
明教其他人尋常喊叫的聲音這才傳入張無忌耳中,他大聲回道,“我在這裏!”
張無忌帶着明教弟兄與韋蝠王楊左使他們會合,半年後又回到山野中的府邸,取出價值連城的寶物,将金銀融化重鑄,白玉與其他寶貝典當,用來買做兵器糧饷。
朱元璋也漸漸顯露他的才能,部隊途經山東時,還曾遇到一支娶親隊伍,新娘被黃鼠狼精假扮。他用磚頭砸傷黃鼠狼,使之露出真面目,救下了新娘。
元軍節節敗退,元朝汝南王郡主趙敏對張無忌有情有義,戰争瀕臨結束,張無忌禪位朱元璋,與趙敏隐居山林。
從此朱元璋勵精圖治,戰火連天重新變為海晏河清,一片升平。
這是顧安寧做的最驚險的一次任務。
不知不覺中被大勢鬼的執念侵蝕,若不是他曾在府外設下禁制,恐怕還要再呆好久才能将寶物送出,說不準就一直留在那裏回不來了。
任務結束後,顧安寧從昏睡中醒來,總算是沒有了先前四肢乏力呼吸困難的感覺。
他像往日起床一般,自床上下來,先是喝了杯水,在腦海中回憶離開前都發生了些什麽。
他以瘧疾鬼的身份,将瘟疫散播給了顧大公子與花家大哥,瘟疫傳染性很強,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顧安寧推開門,看到了門栓上插着的艾草,知道顧大公子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但依然沒有感到輕松。
他站在房前,随便問了一個掃撒的侍從,“大哥在哪裏?秋棠呢?”
“大公子與秋棠姐姐都在前院,府上來了客人,是位道長。二公子莫急,他們一會兒就過來了。”
“嗯。”顧安寧應了一聲,“我過去看看,總不會與道長錯過的。”
躺了太久,他一點都不想再悶在房裏,而且顧大公子身上的疫病,不親眼看到痊愈,他怎麽都不能放心。
顧安寧走的急了些,來到前堂後已經氣喘籲籲。
那侍從說的不錯,顧大公子确實要和道長去他的院子,還未進入房裏,就在外面相遇了。
顧大公子心疼地看着他,“怎麽走的這麽急?”
顧安寧快步上前,抓住顧大公子的胳膊,細細觀察他的臉色,“瘧疾治好了嗎?身上可還有不适?”
無論是臉色的表情,還是嘴裏講的話,都跟顧大公子和秋棠對他的關心慰問相似極了。
顧大公子笑了一聲,對道長道:“這便是舍弟。闵道長道行高深,瘧疾之症已經根除,現在沒事了,不必擔心。安寧快見過道長。”
顧安寧這才放了心,轉而看向大哥請來的道士。
他穿着灰色的道袍,手中拿着拂塵,年紀大約在四五十歲,唇邊蓄着長須。一雙眼睛看起來精氣十足,臉上的溫和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與作為厲鬼時遇到的那位道長相比,眼前這位道長似乎要富有不少。
“道長有禮了。”顧安寧道。
道長向他回禮,“居士有禮。三清山道士闵知微,道號茂陵。”
“茂陵道長。”顧安寧第一次以人身與道長面對面交流,眼前這位道長目光清澈,看起來不像是坑蒙拐騙之人。再加上他确實治好了瘧疾,顧安寧對他的懷疑便去了七八分。
茂陵道長道:“小居士乃氣運加身之人。”
顧大公子皺眉,“氣運?安寧的經歷,以道長看來,稱得上是氣運加身?”
道長不慌不忙,“單憑居士所言,小居士确實像是被邪物纏身。不過貧道更加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顧安寧又想起了鬼怪們稱呼他的那聲“顧大人”。
顧大公子又道:“依道長所見,安寧的身子,可有醫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