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冷宮之事
翌日清晨, 太陽漸高, 清寧宮外的生靈都活躍了起來。翠鳥在枝頭蹄叫, 吵醒了納真。她微睜着雙目,晃了晃腦袋。正當她想撐手伸個懶腰之時,發現手臂上方有一重物壓着,難以動彈。
柯侖正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睡得香甜。
昨夜她與柯侖...行了雲雨之事...
昨晚的一切, 都湧現在了腦海之中。納真難掩笑意, 她睜大了眼睛,将腦袋挪到了柯侖的臉旁, 貼着。細長的手指滑至可柯侖而後,撥動着耳垂。
柯侖的美夢被打攪,她偏了偏頭,皺起眉頭來,不滿的說道:“方希,別亂動。”
居然以為自己是方希!
納真玩心大發, 湊近柯侖的唇, 吻了下去, 舌尖挑起唇瓣, 鑽了進去, 肆意撩撥與掃蕩。
這哪裏是方希?!!
柯侖從夢中驚醒,睜大眼睛望着這個近在咫尺的面容, 這不是納真?
她用力推開了納真。
“你!”柯侖瞪大雙眼, 望着上方撐着手臂的納真, 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哀的寝宮,哀不在這裏在哪裏?”納真笑着反問道。
“那我怎麽會在這裏?”
“柯侖你太可愛了。”納真笑眯眯地俯下身,湊到柯侖嘴角旁又是一吻,“你我二人,昨夜于此行了夫妻之事,自然都在這裏。”
“什麽?”柯侖驚住了,她将目光往下移,移至二人交貼的肌膚中,發現她們不着一物的擁着。而且自己身上滿是紅印,那便是歡愛之時留下的證據。是那杯茶水,是那杯茶水有問題!
“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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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柯侖臉色鐵青,揚起手來扇了納真一巴掌,“你無恥!我可是你的嫂嫂啊!”
納真所有的笑意在這一刻終結,柯侖的反應,應當如此,她下藥的那一刻就預料到了。
可是她還是恬不知恥的狡辯道:“是你主動的,哀并沒有強迫你。”
“難道你沒有下藥?”柯侖眯起眼來,問道。
“反正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柯侖,你早晚都是哀的人。”納真從可柯侖身上坐起,被子從她肩上滑落。雪白的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之中,上面滿是紅梅,一覽無餘地展現在柯侖眼前。
“你看。”納真一把掀開被子,她指着白色的床單上的那一灘血跡說道:“哀的處子之身已被你奪走,你得對哀負責,大婚如期舉行,不會取消的。”
說罷,納真便離裏柯侖的身子,下了床榻。
玉枕之上,柯侖盯着那一灘血跡,失神地望着。
她本是來勸說納真取消大婚的,可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柯侖掩着雙目,陷入無限的絕望之中。
**
南京城尊王府。
經過幾日的休養生息,李煜祺的傷勢好了大半。能夠活動的範圍也從寝殿裏的床榻上擴增到了整個尊王府。
這日,天氣十分晴朗,陽光柔和,尊王得了準,可去尊王府的後花園去了待上一陣,曬曬着一身的黴氣。顧子瑄自然是陪同在身側。
二人挽着手,于池邊小路上散着步。
“王妃,本王這傷勢何時才會好得透徹啊?”走着走着,李煜祺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正對着顧子瑄問道。她清晰地還記得那日州官放了火,百姓未點燈。她心裏尋思着自己傷勢一好,也當一回州官,大肆放火,還不許王妃點燈。
“應當是快了,王爺莫急。”顧子瑄笑着答道。
“那王妃也要告訴本王一個确切的日子,讓本王也有盼頭啊。不然一直等一直等,都不知等到猴年馬月。”
“就算王爺的傷勢好了,身子也很虛,還需要調養,後面還得花費一段時間呢。”
李煜祺腦袋中想什麽,顧子瑄清楚的很。不論她怎麽問,自己是不會告訴她确切的日期的。因為這個頭炮無論如何也要由自己打響。
“啊?”李煜祺的表情垮了下來,悶悶不樂的被顧子瑄拉到涼亭旁坐了下去。“那也等太久了。”她抱怨道。
“王爺急什麽,我會一直呆在王爺身旁,又不會走。”見着李煜祺這愁苦的小臉,顧子瑄又有些心疼了,她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撫着,輕聲安慰道。
“确實急不得。”有了顧子瑄的擔保,李煜祺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她反握住顧子瑄的手,用指腹摩挲着。
陽光自亭外撒入,停在李煜祺的腳邊,留下了陣陣溫暖。
李煜祺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顧子瑄現在不會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療毒之上,她便有了時間來巡查淑妃放箭之事。
轉眼自己入尊王府已一年有餘,李煜祺的轉變她都看在眼裏。她頭疼的次數慢慢的少了,一個月之內發生的次數寥寥無幾,有時候甚至好幾個月才會頭疼一次。病痛少了,身子也越發強健。
更重要的是,她家王爺已慢慢變得成熟。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備受欺淩卻忍氣吞聲之人。她不再懦弱,不再是衆人口口相傳的那個“蠢人”。
她家王爺通透起來,比誰都精明,比誰都厲害。
她已經讓顧子瑄覺得可以依靠。那一些事情也沒有必要再隐瞞着她了。
顧子瑄打算将她所查到的一些消息如實告訴李煜祺,二人共同協商。
她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開口喚道:“王爺。”
“嗯?”李煜祺應道。
“臣妾昨日去查了淑妃一事,有了些眉目,想與王爺探讨一下。”
“好。”
“臣妾得知,淑妃自冷宮逃出是得益于張家人的助力。”
“張家人?”
“是淑妃的族人。骠騎将軍張弈為主使,他買通了冷宮的一名宦官,偷偷放出了淑妃。”
“冷宮,宦官,放出。”李煜祺嘴裏默念着這三個詞,忽然腦中閃現出了一個場景:一個頭發淩亂,衣衫褴褛的婦人在跪坐在地上,用雙手挖着土塊。
那些土塊翻動的聲音吵醒了隔壁房間裏熟睡的李煜祺。年僅四歲的她掀開覆于身上的破布,慢慢起身,随着聲音來到了隔壁的廂房裏。那裏一盞油燈亮着,一個人跪在地上,用雙手刨着泥土。
年幼的李煜祺對着那婦人的背影喚了一聲:“母妃。”
“母妃...”
“王爺,王爺!你這是怎麽了?”陷入沉思李煜祺突然臉上變得很難看,顧子瑄一陣心驚,連忙搖着她的手臂。
“沒事。”在顧子瑄急切的呼喚聲中,李煜祺回過了神來,面色也恢複如初。
“王爺剛才是想到了什麽?”
“想起了一些幼時經歷。王妃先告訴我,淑妃被關在冷宮的哪一處?”
“東林閣。”
“東林閣...”李煜祺跟着默念了這三個字,心裏生出了一絲熟悉之感。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顧子瑄說道:“冷宮守衛森嚴,連蚊蠅都難入,更別說私自逃脫了。可是在東林閣的話,那便說不定了。”
“此話怎講?”
“東林閣裏有一條密道,淑妃...淑妃她無需借外人之力便可逃脫。”
“密道?”顧子瑄問道。
“我小時候便住在那東林閣裏,密道是母妃與我一同挖的。”
“什麽!”顧子瑄震驚非常。她只知李煜祺母妃早斃,轉由皇後撫養,絲毫不知她竟被打入冷宮過。
“我們回房說。”李煜祺的眼裏泛起了水霧,這是她第一次對人吐露出那些痛苦的記憶。幸運的是上天給她派了個攜手一生的王妃來,不然這些事可能要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了。
二人回到房中,顧子瑄來到木桌旁,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李煜祺走近來,從背後擁住了她,努努嘴,撒嬌道:“我要抱着說。”
“好,就抱着說,我們坐下來慢慢說。”顧子瑄停下了倒茶的動作,拉着李煜祺往寬大的坐塌走去。
二人坐下,李煜祺将顧子瑄攬在懷中。
顧子瑄抓住李煜祺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王爺莫怕,日後臣妾都會陪着你的。”
顧子瑄知道那些冷宮的記憶多半是負面的,她希望能給李煜祺一些力量。
“嗯。”李煜祺親了親顧子瑄的發梢。現在的她跟以往的她已經不同了,她有了要守護的人,不會那麽膽小怕事,不會那麽脆弱。
漸漸地,她的眼神變得缥缈了起來,陷入了回憶之中。低沉的聲音在顧子瑄耳邊蕩開...
“我的母妃,名為張沁,是前戶部侍郎張孜之女,面容生得極好,十五歲選入宮中。選妃之時被父皇一眼相中,之後便極盡寵愛。”
“那之後怎麽會被打入冷宮?”
“母妃生我之前,風光無限,宮中之人都要來巴結奉承。可她生下我之後,不久便瘋了...”
“瘋了?”
“是。她瘋了之後,父皇念舊情,還是十分挂念她,尋了各地名醫來治疾,卻無果。一日,母妃突然暴躁了起來,竟拿起剪刀刺傷了父皇...”
“刺傷?那皇上...傷得重否?”
“自然是重的,不然怎麽會連我也被打入冷宮,那時我才兩歲。父皇這個人,是個好君王,也重情義,但他是天子,更重顏面,重性命。若是有人破了後者,他自然不留情面。”
“我二人在冷宮中呆了數年,他一次都沒來見過我們。直至永樂出生,父皇大赦天下,在冷宮久居數年的我才被放出。而母妃,數月之前就已暴斃身亡...”
“那王爺分明是女兒身,為何要女扮男裝?皇上如此喜歡公主,根本無需如此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也一直想不透。”李煜祺搖了搖頭。那時她年紀尚幼,記得之事少之又少。
“那王爺的腦疾又是何人所為?”
“是母妃身旁的一名宮女。”
“只是宮女而已?”
“其餘之事我也不得而知,這些還是皇後娘娘告訴我的。”
“那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會不會就是皇後娘娘?”
“不!不會的!”李煜祺搖了搖頭,篤定地說道“皇後娘娘她自小對我極好,母妃死後還替她擋去了一些罪名,最後她才得以入土為安。這些事情絕對不會是皇後娘娘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