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鸩殺異己
兩年前要有人告訴謝謹,姬予楚也有陰狠的一面,她絕對不會相信,可現在,就在她們面前,談笑間便可輕易了結他人性命的還是姬予楚。
“帶走!”心英同蕭離說道。
“且慢!”走廊處過來一人,一身白衣,發絲半束,行走處衣袖被風鼓動帶着說不出的文雅,那男子近了,一張臉雖不如謝昭之精致,王之泓之清俊,但清秀的臉上卻有一雙吸引人的眼睛,似能解語一般。
“子品,你若是要替秦公子說話,就不必了。”
“子品,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秦公子如同抓住一顆救命稻草一般。
予楚擡頭看着他,想聽他有何要說。
“公主府中一切以公主為尊,秦公子是公主的男人,即便是死,也請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不如,鸩殺。”
秦公子面如死灰,哭罵道:“子品,你鐵石心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原來子品是此意,本宮倒覺得有理,就按子品說的辦吧。”
秦公子和那女侍衛被拖走,子品行禮道:“子品無狀打擾了公主的貴客,願意撫琴一曲以賠罪。”
予楚這才笑看衆人,謝謹和王之瑤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什麽,唯有謝昭和王之泓面不改色,可謝昭的目光卻一直不曾從她臉上移開,予楚收回視線,不予理睬。
“既然子品毛遂自薦,本宮就特許了。”
謝謹看着這個叫子品的男人,卻覺得十分熟悉,他的氣質與眼睛好像很像她認識的人,卻一直想不起來。
子品在席間撫琴,樂師與他相和,之前的插曲也已經逐漸被淡忘,這一場賓客盡歡倒是難得。
子品撫畢,謝謹便已擊掌稱快,“予楚,這子品公子的琴藝當真不俗。”
子品微微一笑,“謝小姐謬贊。”雖如此說,卻還是殷切地看向予楚,想試探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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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楚因着他剛才的表現,難得誇贊,“既是我公主府的人,又豈會是凡品。”她手一招,子品向前,坐于她身旁,十分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酒杯。
蕭離低頭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視。只是謝昭卻一直不住喝酒,引得謝謹連連側目。
予楚又想到了那恐怕已是死人的秦公子,“之前的小事讓諸位看笑話了,謹之你是不知,自己有了府邸之後,瑣事纏身,難得像你這般清閑自在。”
“我倒還羨慕你呢,知己在側,坐擁美景。”謝謹不明真相,打趣道。
“聽說之瑤已經定了婚事,不知何時操辦?”謝謹又問道。
王之瑤輕咳一聲,“知道你沒好心,還不忘惦記我,我是妹妹,上面兩位兄長還不曾婚配,我的婚事也只是定下而已。”
予楚聽罷笑了,“依着之瑤的話,倒是在抱怨王将軍了,不知道王将軍可有意中人?”
王之泓被點名,側首看向予楚,下颌處棱角分明,他正色道:“如今與大燕邊界尚不安穩,還未有此打算!”
予楚點頭,“王将軍赤膽忠心,是我大周之福。”
“予楚殿下,不知道你的婚事又作何打算?”謝謹笑言。
予楚煞有其事地思索一番,“長安城中的貴公子即便再好,我也不能輕易求娶,皇族之人,一切自然要聽母皇旨意,母皇對我姐妹幾人關愛有加,想來不會給我指個醜陋的正君。”
“莫要說的這般冠冕堂皇,這樣的事情你可瞞不過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我最清楚不過。”
謝謹此言一出,予楚和謝昭都不約而同地盯着她,予楚手中的酒杯輕輕攢動,“那……我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哈哈,瞧你們一個兩個地盯着我看,你喜歡的當然是美男子了!”幾人這才知道她在玩笑,也跟着一起笑了。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本宮确實偏愛美男子。”予楚輕易搪塞一句。
“當然了,以你的樣貌,找到一名美男子自然不在話下。就連我大哥,當初還有長安第一公子之稱呢!”謝謹的話語總會帶上謝昭。
蕭離雖無法看清予楚的神色,但每次謝謹提到謝昭時,她的脊背總會僵直。
“說了一個又一個,你去歷山書院的這兩年,可有什麽同窗之誼?”王之瑤雖然病弱,但也不忘“報複”回來。
“我可是去認真求學,哪有心思流連風花雪月。你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一人來。”
謝昭倒是難得說了一句,“你有了意中人?”
謝謹一臉為難之情,“我怎麽敢惹那位,說出來你們估計也是聽說過,咱們大周除了皇商之外,最大的商人便是洛陽沈家。”
王之泓從開始到現在,除了予楚詢問了幾句,一直不發一言,身子挺直,對她們的談論也不上心。
聽到提起沈家,予楚道:“我大皇兄所尚之人便是沈氏嫡系旁支沈冉月。”
“沈家如今是沈老夫人坐鎮,可四處行走的卻是我那同學沈西誠,雅稱洛陽第一公子,長得可與我大哥不相上下。可我們卻暗地裏稱呼他為洛陽小霸王,沒人敢惹。但他又是經商的天才,雖然家財萬貫,可又小氣得很。”
“歷山書院,我一直向往,卻因為身子不争氣,沒法子和你一起求學。”王之瑤說來不免遺憾。
“那又如何?歷山書院裏的人大多為了功名利祿,真正朗月清風的少之又少。我只希望以後能尋得一簡單男子,不計身份,相攜一生便好。”
“可身在這個位置上,婚事大多要考慮身份地位是否相稱,所謂門當戶對,這話也不是毫無道理的。”予楚話鋒一轉,“就算你願意,你的家族也不會同意。”
這本就是一場私宴,聊起來便是天南海北,而謝謹這個不怕惹事的,卻偏偏問了謝昭一句,“大哥,你最喜歡怎樣的日子?”
謝昭望了予楚一眼,又看向別處,“我最想過的日子,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山野之中,一間竹屋,逍遙半生……”
“嘭”一聲,酒杯摔落,碎了一地,幾人都看向予楚。
予楚卻突然起身,子品剛要起來,蕭離已經彎腰把她扶住,予楚的身子撐在他臂間,“看樣子,我真是有些不勝酒力了。連杯子都握不住,今日不能再陪諸位了。”
謝昭擔憂地望着予楚,他不知道是否他們的曾經已經成了她心中的禁忌。謝謹卻已經站了起來,“予楚,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散了吧,改日再聚。”
謝昭明白,他們此刻的距離已經不單單是心之間的距離了,身份,地位,都阻攔着他不能上前。
幾人離開時,心英一路相送,予楚被蕭離扶着回了寝樓。
楚公主府門外,心英送過便進了門去。留下謝昭幾人話別,謝昭與王之泓兩人雖年歲相近,但卻并不熟識,只是對于彼此,還是有些惺惺相惜。
“謹之,謹之……”看謝謹正出神,王之瑤喚了幾聲,她這才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我剛才在想那個品公子,究竟是像誰?”
“誰?”幾人也都看向她。
謝謹卻神秘一笑,“像我大哥啊!準确地說是像幾年前的大哥才對。”
王之瑤也把目光投到謝昭身上,是啊,那子品公子的神态舉止,确實很像他。
謝昭卻如遭雷擊,怔在原處,臉色不佳。謝謹以為自己話說錯了,讓大哥生氣了。
在她要探尋時,謝昭已經抛下衆人,幾步上前,騎上了王之泓的馬。“王兄,借馬一用!”說着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大哥,你要去哪?”謝謹跑出幾步,又命身邊小厮跟上去。
太傅府,王之瑤和王之泓并肩走在路上,她看着自家兄長不知道在思索什麽,問了一句,“二哥,你在想什麽?”
“今日,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王之泓道。
“二哥是指什麽?”
“那個公子和守門的侍衛私通,看似證據齊全,卻還是有些纰漏。皇族之人最是愛惜顏面,姬予楚會是那種容忍自己的顏面喪失在你我等人面前的人嗎?不,她的舉手投足以及話語間都帶着一種高貴,不僅僅是因為有高貴的血統,而且還有她對自己身份的認同,這種事完全可以隐而不發。”
“說不定是手底下的人冒失之下,失了分寸,把這件事擺在了臺面上。”
“捉住那兩人的侍衛中為首的男子可見是她親近之人,才會一直随侍左右。這樣的人會摸不清楚她的心思嗎?”
“那二哥的意思是,今天這一出就是要讓我等做個見證,演了一出戲。”
“做戲倒也不盡然,只不過是欲殺之人,何患無由呢?”
“我真的沒有想過她如今心思如此缜密。”王之瑤一臉愁色。
“皇室中的人又有幾個不複雜呢?她們步步小心,倒比我們過得辛苦。今日除去兩人,明為偷情之名,實則排除異己。”王之泓今日雖話不多,但觀察仔細,也是平日裏常在軍中謀劃養成的習慣。
“是啊,她在朝中雖然已有一股勢力,但也必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