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季定是在教師入職培訓後才搬到白澍家的,他到來之前白澍請了阿姨過來做大掃除,他自己跟着阿姨一起把次卧裏放的雜物整理出來,該扔的都扔掉才給季定騰了間房出來。
季定搬進他家之前,他最怕的就是對方會二十四小時不斷電地撩他,好在人家好像并沒有這麽個意思,人家除了每日三餐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以外再也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果然跟他自己所講的一樣,一點兒也不會打擾到他。
更讓白澍滿意的是季定的廚藝實在太好,各個菜系的家常菜都能做的出來并且風味十足。白澍在C大讀書的這五年,自己獨自居住的這五年幾乎吃遍了大川周圍所有的飯館外賣,外面的東西始終不幹淨,吃多了也容易敗胃口,只是他自己一個廚房殺手做出來的東西連入口都做不到。五年間他想吃家常菜的時候只能自己開着車往父母的住處跑,季定的到來無疑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改變,至少這一個多星期他一次外賣也沒有點過,并且從前空空如也的冰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兩人填滿了。
8月29是他們初中班主任的生日,白澍起床的時候季定已經換了衣服,長袖襯衣西裝褲加上被擦亮的皮鞋,十分養眼。
“起來了?睡的好嗎?”
白澍站在自己房間門口,一手抓着門框點頭。
站在客廳的人見他起來立馬進了廚房,端出了一個圓盤。
“今天吃英式全餐。香腸沒有怪味,滑蛋是英式做法你應該能吃得慣,面包在面包機裏,已經塗過黃油,你要是覺得不夠自己再加。今天我要去香格裏拉開會,中午不回來了,電砂鍋裏炖了雞湯,到十一點半的時候正好。蘸碟調好了放在冰箱上面第一層,旁邊還有一盤白灼菜心,是我早上起床的時候做的。電飯煲裏有米飯,中午好好在家吃,不要點外賣。我那邊應該四點半能結束,我回來換個衣服我們再一起去老王那兒,我們倆開一個車就行,好嗎?”
白澍走過去坐在餐桌前,喝了口牛奶,對着站在門口的人點頭,又說了句:“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季定笑得一臉燦爛,應了聲好,等人走掉之後白澍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兩句囑托是多麽的奇怪又讓人想入非非。
王老的六十大壽晚宴被安排在了錦華萬達的紅杏,老牌酒樓,東西好吃,價格适中。他們班三十個學生自己給錢多包了幾桌,同老師一起慶祝。
飯桌上觥籌交錯,好在白澍酒量不錯,又吃了飯菜墊底,所以他并未将桌上的酒放在眼裏。而季定的情況就不太好了,他本身就是不管什麽酒一喝急就會上頭,加上他幾年沒有回國,也很少跟中學同學聯系,一時間成了大家的“攻擊對象”,酒沒少喝,飯卻沒怎麽吃,還沒下桌子就醉了。
醉酒的季定不鬧人,只是安安靜靜坐在白澍身邊,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白澍本來覺得這樣容易引人注目,不太好,但又想到人都已經醉了,這樣拉着自己也方便照看,幹脆随他去了。
晚上的同學聚會定了旁邊的KTV第二輪,白澍被同學們拉着走不了,只能扶着季定一起過去。兩人一到KTV,一位女同學就坐了過來。
“白澍你們兩個終于在一起了呀。”
白澍一臉懵逼,轉頭一看這是他的初中同學兼高中同學,如今在設計院就職已經是一個三歲小孩母親。
Advertisement
“誰跟誰在一起了?”白澍把季定放好,又找服務員要了杯蜂蜜水。
女同學一臉“你放心我懂”的表情坐到了他旁邊,道:“你跟季定呀,我剛剛都看到了,他喝醉酒死死抓着你不放手的樣子,你一直給他夾菜的樣子,媽媽呀,太甜了。你們倆雙箭頭這麽多年終于在一起了,放心他們那群傻逼直男看不出來,你們沒有公開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啊啊啊,今天也是為別人的愛情哭泣的一天,沒想到季定回來之後動作這麽快。”
白澍了解了,這位同學八成是誤會了,不過他對對方口中所說的“季定動作這麽快”很有興趣,于是沒有拆穿,順着她的話問道。
“你知道他的動作?”
“知道呀,我們商量班級聚會的時候我就聯系過他,是他自己說時機沒到,想讓你邀請他,所以我才幫了他一把在群裏讓你找他的。還有你之前的朋友圈,想找書什麽的都是我發給他的。”
白澍心想自己當初在找的間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繼續問:“可是你為什麽要幫他,我記得你當初不是喜歡我?你初三給我表白的情書上面寫的我是正數,你是負數,我們合在一起就是有理數?我是東半球,你是西半球,我們合在一起就是整個地球?是你寫的吧。”
“打住,打住。”女同學伸手示意他停下,“當初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你的學霸光環所迷惑,但後來我一知道你是 gay立馬就放棄了。”
“不是,你為什麽覺得我是gay?”
“難道你不是?”女同學問道。
“那什麽是雙箭頭?”
“互相喜歡呀,白澍,你不會讀書讀傻了吧,你們倆的雙箭頭真的亮出天際了好嗎?”
“初三中考的時候,你們倆一個考場,季定忘記帶準考車,難道不是你自己考試都不管,騎着自行車跟他一起回去拿的準考證?最後兩個人都遲到了十分鐘,差點就沒能中考。”
“高一下學期,分科的時候,季定因為你想選文科,難道不是你苦口婆心地勸說他,還在操場籃球架下對着月亮發誓,就算你們不在一個班你們也會每天一起吃午飯吃宵夜并且每周放學一起回家?”
“高中三年,季定不幸每個生日都是在上課日,你每年都會請一個下午的假出去給他買蛋糕,然後在晚自習上課前的時間請他的朋友們跟你們一起吃蛋糕給他慶祝生日呀,連高三都沒有錯過,多麽感人至深的愛情呀。”
“還有季定,高考畢業填志願的時候,他明明能去清華,最後不還是打聽了你的志願,改成了複旦。這件事情絕了好嗎,我們老劉當初是滿心歡喜,他們班當時出了四個清華,一個獎勵三萬,他能有十二萬,結果最後季定自己改了複旦,十二萬就變成了十萬,他事後沒少逮着季定問原因啊。”
其他的話白澍聽不進去了,他從前對季定好是真的,但在他心裏這一直就是他應該做的。季定比他小,小時候又比他弱,自己自然是要保護季定的,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季定的這些好在外人看來會是什麽“雙箭頭”。
還有季定高考志願的事情。當年高考前他們定的志願其實都是清華,他在整個年級成績都不錯,正常發揮的話當年是完全可以進清華的,但是他中午去考場的時候遇上一場車禍,差點遲到,最後一場英語考的着急忙慌,離清華的線差了五分,最後自己選擇去了複旦。
季定當年考的很好,整個七中的年級第二,和省狀元總分差了三分,那樣的成績幾乎是清華專業任選,但他最後卻去了複旦。白澍不是沒有問過他為什麽,季定當時的回答卻是:比起北京,我更喜歡上海,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城市。
白澍當晚帶着醉醺醺的季定,回到了自己的家,心事重重。他很想知道季定的喜歡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但他不敢問,他始終是怕自己擔不起季定的真心,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