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常春見少爺不讓伺候,心中已知不妥,但也不知為了何事惹他生氣。他巴巴的在外等着。
自從三年前他餓暈在雪地裏,被張子初救了回去以後,便對他極為用心。雖然是林如晉派他來卧底,但張子初委實待他不錯,平日裏他這個小厮對主子的關懷備至都不是假的。
張子初不想孤零零的在将軍府裏,但這個常春太會搗亂的話,很可能破壞他的計劃。他正努力和齊禦風解開誤會,自然也不願意這一個變數。
為今之計,等複明以後,再把他打發走,現在他還不能趕人。
常春見他在內呼喚自己,急匆匆的跑了進去,正想狗腿的賣個乖,但見少爺一臉嚴肅,心中便有些發怵。他那麽睜眼說瞎話的誣賴齊禦風,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被戳破吧,大不了他就說自己看那些下人滿身是血,以為真的會死。
“少爺,你可算醒了,小人這幾天茶飯不思,真是擔心壞了……”
“常春,你陪我出去走走。”張子初即刻打斷了他的話,也不想和他再虛與委蛇,但更加不願意使喚将軍府的下人。他不想再耗在屋裏,只覺得異常憋氣,尤其和齊禦風大吵一架以後,更添了幾分心煩氣悶。
霜降本來在外面候着,見他們二人出來說要出門,吓了一跳,連忙勸阻。他言辭懇切:“公子,将軍雖然交代您可以自行出入,但到底剛昏迷了三天,不若還是在房內休養得好。這府中甚大,夠您走上半個時辰。”
“如果我非出門不可呢?”
“那容小人備好車馬再行。”
張子初沉吟半響,終究作罷,只讓霜降引路,前往後花園一游。常春小心謹慎的扶着他,一行三人慢慢的走去花園。
将軍府的下人見他來,人人都站在一旁行禮,雖個個悄無聲息,但常春還是湊近張子初的耳邊道個明白。
張子初心中驚訝,不知道齊禦風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就算功名在身,他現在說到底也是一介布衣,何以如此厚待。
不管如何,他已經重生,再不是當年出身卑微的小小書童。他大可以向自己敗家子,耀武揚威,但這般禮遇着實反常。
原書中齊禦風對着張子初耍盡了将軍威風,把人欺負得夠本。
許是因為目不能視,張子初比他們早一步聽到園子裏有人說話,聽得出是齊禦風在裏面,他便掉頭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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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解鈴人來了,可別跑!”那人說着已經從園子裏沖出來,不等他們反映,已經把張子初拽了過去。
張子初只覺得自己被摔到一個人懷裏,而拽自己的人調笑着道:“改日記得好好謝我。”
他的聲音很耳熟,想來是自己初入将軍府時,裝睡聽到的那個人。
若是如此,他現在定是撞入齊禦風的懷抱,頓時吓得把人推開,但後腳卻被什麽絆倒,直直往後摔了過去。
齊禦風反應極快,連忙伸手攬住他的後背,卻不想自己并未站穩,随即兩個人便摔在一起。
張子初慌慌張張站起,但覺腳上劇痛,才起身一點就摔了回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齊禦風充耳不聞,滿是關切的問道:“你的腳受傷了嗎?”
他不等張子初回答,已經把人抱起放在一邊,說着就要脫他的靴襪。
張子初本來也沒覺得怎樣,但不想他的手一碰到自己的腳,大腿根就有些不對勁。他頓時又驚又窘,這酥酥麻麻的感覺是什麽鬼,現在大白天的,自己也看不到什麽,為什麽被他一碰身體就這個反應。難道原主的敏感點是腳嗎?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衣擺,索性今日穿得大褂,想來外表也看不出什麽來。但他如今目盲,不敢确定能躲過齊禦風這等武林高手的耳目。
“将軍自重,我雖是布衣之身,但好歹也是陛下欽點的新課榜眼。你怎可如此欺辱我!”
一直以來,不管是原主還是他本人,被齊禦風怎麽折騰都不曾擺出這個架子,但現在他被迫不得不如此,否則要被齊禦風發現自己的不妥,可要怎麽解釋。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腳有沒有受傷,不是要欺辱你。”齊禦風和顏悅色,甚至有點委屈的口吻,聽着讓人很不是滋味。
張子初的心已經軟了,但不敢表露出來,只狠下心冷笑道:“不勞将軍挂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當時說不上來話。
齊禦風連忙上前,竟是運起內力往他身上輸送過去。
他頓時仿佛吃了十全大補丸,四肢一下有了力氣的功效,傳說中的內功果然很是神奇。
剛給人甩臉子,馬上就受了他恩惠,張子初的臉頓時窘迫無比。
“張公子不必介懷,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你的眼睛我已經仔細問過,半個月內就能複明,還請你寬心。”
剛才那番折騰已經讓那裏的火氣消下去,張子初也不想擺着臉,畢竟太得罪這位,連怎麽死都不知道。他尴尬的咳嗽幾聲,便道:“将軍肯留在下在府上養傷,真是感激不盡。不知剛才那位公子是何人,他所言的解鈴人可是指在下?”
“他只是胡說而已,還請公子勿怪。日前我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齊禦風把話說得很是鄭重,想來朝野之間,讓他如此說話的人并不算多。
他心情複雜的看着眼前之人,那麽長久的怨恨,因為這個人一句話消解。他竟是不知道應該恨誰,适才站在這裏默默不語,偏生撞見喬東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若他猜測不錯,張子初說給陳三月外置房産的事情,八成是真的。當日他重生以後,就找人回去查探過山北那邊的情況。
他知道林如晉私下侵吞了張府的家産,也知道張子初在父親死後便立志讀書,也知道便是家道中落,但他始終有一處外宅,購置以後便不曾入住。哪怕家中越發艱難,也不曾拿去變賣。
當年張子初陪他科考,兩個人第一次上京城,但張子初和他是攜着千金北上,只不過財不外露,故意打扮落魄。這一次張子初和常春上京趕考,卻着實落魄不堪,如果沒有林如晉安排的這處宅子,只怕他們主仆二人要在破廟中落腳。
齊禦風又想起那日探子所言,常春是自己死後被張子初在雪地撿到的,自從伺候他的起居,兩個人形影不離,頗似當年他和自己的樣子。
難道說,常春會是張子初找的替身又或者只是暖床工具?
他在林家那宅子觀察他們主仆數日,也不見他們有任何親昵之舉,難道想岔了?
“公子所言不錯,在下确實有一樁心病。”他改了主意,對張子初如此說道。
“什麽事,你說吧。”張子初其實很忐忑,但不得不裝得若無其事。
“本将軍看上你的仆從常春,不知可否讓他留在我房裏伺候。”他的用詞非常微妙,堂堂将軍府何愁無人可使,卻偏偏挑中常春。最要緊的是那句在房裏伺候,意思就有些暧昧了。
張子初聞言大驚,心知他莫非是懷疑我和常春有一腿,這才試探?但就算有一腿又怎樣,無論如何你我應該早就分手快樂。
“這……常春在我身邊三年,關懷備至,是唯一得力之人,還望将軍恕我不能割愛。”
“如果本将軍非要不可呢?”齊禦風的語氣帶着薄怒,和剛才判若兩人,一下子就讓氣氛緊張起來。
“此時萬萬不可,還望将軍另找他人。”
“公子不舍得的話,不如自己來我房裏伺候如何?”
這話就有點太直接了,張子初瞬間冒出冷汗來,這特麽是個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