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想
時瑤被确診為增效劑反應綜合征,系藥物引起的強制分化。現在還不明顯,但是随着年紀增長,她會在情熱期表現得躁郁難安,普通的抑制劑會漸漸失效,她會變得如同喝不到血的吸血鬼,難以控制自己。
回家的一路上,林靖心情沉重,而時瑤卻沒把醫生的診斷放在心上,她情緒不高,滿心想着花明決。
可是,一直到晚上,她都沒有他的消息。時瑤輾轉難眠,第二天拉着餘甜跑去了花明決那個老舊的小區,斑駁的牆壁和滿是灰塵的燈泡都那麽熟悉,但是她卻在熟悉的門前傻眼了。
房門沒有關,大敞四開毫不避諱,不過裏面也确實沒什麽值得避諱的東西。陽光下有些小小的灰塵在半空中漂浮,折射出一閃一閃的光點,但這無法掩蓋房間裏的一片狼藉。
紙箱胡亂堆在地上,家用物品一掃而空,電視遙控器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他們搬走了。”時瑤站在門前讷讷道。
餘甜略帶擔憂地看着時瑤,拉了拉她的手臂:“也許是臨時有事來不及和你說呢,再給決哥打個電話?”
“可昨天上午我們還在發消息,他還說要來找我。”時瑤臉色沉沉,她的情熱期還沒過去,原本就躁動的身體似乎因為昨天未能相見的遺憾變得更加難耐,她感覺心底悶着一股火,想把身邊的一切都燒個幹淨!
“瑤瑤……”餘甜微微皺眉,拉着她的手用了些力氣,她感覺不太好,“我們回家去吧,決哥的事等我們聯系上他再說。”
時瑤的手心開始發熱,她閉了閉眼,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回頭看過去,聲音有些難以抑制的嘶啞:“餘甜,你還沒分化吧。”
“是啊,你不會是……”餘甜吃驚地睜大眼睛,她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甜味,跟她昨天喝的奶茶有些相似,溫吞又迷人。
“瑤瑤,你把信息素收斂一些,這是外面!”
“來不及了。”時瑤咬牙,額頭很快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攥緊拳頭渾身發抖,感覺身體裏生生的痛,好像體內揣着一把刀。
為什麽會這樣?
時瑤剛剛分化,還無法自如地控制信息素的釋放,她閉着眼睛腦海中便全是花明決,睜開眼睛,眼前都似乎有他重重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氣,抖着手推門而入。
餘甜緊張地跟進來,反手鎖上了門,她沒分化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如果時瑤的信息素味道飄散出去,引發路過此處的Omega強制發.情,那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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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甜剛鎖上門,回頭就看到時瑤晃悠着進了右邊一個房間,她手足無措地跟上去,看到時瑤撲倒在一張逼仄的小床上。餘甜環顧四周,整個房間已經被收拾一空,但房間裏還算幹淨,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這麽一張小床,還是只剩下床墊的小床。
看着時瑤趴在那張床上蜷縮起身體,餘甜心下了然,這應該是決哥的屋子。
她一言不發,退出了這件卧室,還幫時瑤關好了門。
時瑤勉強撐着一口氣,在看到房門被關上的一霎那松懈開來,她幻想着是花明決陪着自己,幻想自己已經得到了昨天約好的擁抱。
她記得這間屋子,她第一次跟花明決親密接觸就是在這裏,那時渾身滾燙的是花明決,他迷糊中從床上跌下去,時瑤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接住了他。
然後兩個人就抱了個滿懷。
時瑤磨蹭着嘆氣,心想,我永遠也忘不了摟住他的那個感覺了,那樣纖瘦有力的腰,自己一條手臂也能環過來。他滾燙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脖頸,那麽熱……
越想這些,時瑤越是難受,身體上和精神上似乎全被花明決折磨,他就像水中的月亮,眼看近在咫尺了,卻撈不到,他像冬天的花夏天的雪,她最渴望的時候他卻不在自己身旁。
時瑤嗅着他的味道——其實并沒有任何味道,但時瑤固執地認為有。
她想,花明決,等我找到你,我一定會讓你知道随意離開我的代價。
我會讓你後悔!
随着這個念頭如野草一般瘋狂生長,時瑤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松懈下緊繃的身體。
想做的事就必須做到,這是時瑤一貫的人生信條。她堅信自己會找到他的。
時瑤翻了個身,仰面躺在花明決的小床上,渾身的細胞都叫嚣着激動過後的疲乏,她感覺自己就要沉沒在這并不柔軟的床墊裏。
她睜着帶着霧氣的眼睛,心想:花明決,你現在到底在哪呢?
夜晚将梧桐樹盡頭的小路染上墨色,這是一片市郊別墅區,最裏面的一間有整座薔薇小院,院門口的鐵栅欄門上挂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交點”,花明決乘坐的汽車就在這裏停下。
“待會兒機靈點。”花振推着花明決,催促他快點下車。花明決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交點門前有兩名衣着統一的保安,花明決路過他們的時候被攔住,保安示意他們出示證件。花明決剛一皺眉,花振便從他身後遞過一張紙片,臉上堆着笑對那兩名保安殷勤道:“是羅爺叫我來的,給他送‘貨’,您行個方便?”
花振這副樣子令花明決幾欲作嘔,他警惕地看了花振一眼,就被花振着急忙慌地推搡着走了進去。
進了別墅花明決才發現這是一家會所,看起來不算太高檔,剛剛入夜裏面便已經魚龍混雜,大廳裏烏煙瘴氣,閃瞎人眼的燈光在整個昏暗的房間裏亂竄。看起來比花明決之前打工的那家酒吧好不到哪去。
反正都是打工,也沒什麽差別,這樣想着,花明決放棄了離開的想法,沉默跟随花振。
一名穿着西裝的女孩子前來迎接花振,笑容滿面地擡手示意二人跟着她走,那女孩兒看着也不大,也許只比花明決大兩三歲,她望向他的眼睛裏透着一絲同情和疏遠,花明決懶得琢磨那些。
他跟着這個女孩走過七彎八拐的走廊,停在一間紅木雕刻的門前,隔着門也能聽見裏面傳來的慘叫哭訴。
聽着動靜,花明決皺了皺眉,女孩溫聲說:“就是這裏,你們進去吧。”
看着那扇木門,不知為何,花明決心裏生出一股抵觸,他有點後悔答應花振來這打工了。
可是花振似乎急不可耐,連忙道謝推開了沉重的木門。
門縫打開的一瞬間,飄出一絲血腥味。花明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定睛看去,正對門的位置坐着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那男人靠在藤椅上,手搭着扶手,胡亂地敲着節拍,屋子裏人很多,看起來大多是衣着整齊的打手,而與他們格格不入的有兩個人,一個哭天喊地,被脫得只剩褲衩,趴在地上讓人甩鞭子,而另一個站在旁邊,戰戰兢兢,面如金紙。
鞭子打在趴着的那個人身上,每響一聲,這個站着的就跟着抖一下,地上那人則被打得血肉模糊。
“看見了,欠債不還就是這個下場。”坐着的那個胖男人嚼了一顆葡萄,懶洋洋地說着,同時用目光睨了站着發抖的那人一眼。
那個人連忙雙手舉着一個賬本,滿頭虛汗地說:“羅爺,這是我的賬,我跟他可不一樣,我都還上了!”這人聲音抖得比秋天的落葉還凄慘。
羅爺換了個姿勢躺,朝那人伸手:“拿來我看看……”
“啪!”賬本掉在了地上,羅爺剛搭了個指尖又收回手,因為他似乎發現了新的玩具。
羅爺眼皮一挑,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花明決,剛剛還拉着的老臉頓時如同菊花開放,笑出了一臉油膩的褶子:“呦,老花,你把貨帶來了?”
“哎!”花振把一臉莫名的花明決又往前推了推“帶來孝敬您,咱倆的賬可就一筆勾銷了啊。”
“好說好說,小夥看着不錯。”那老男人笑容裏的油仿佛能溺死一只蒼蠅,花明決感覺情況似乎有點不對。
剛剛被打的人、打人的人、還有站着遞賬本的人似乎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靜靜望着這個新來的倒黴蛋。滿屋靜谧,花明決聽見羅爺笑嘻嘻吩咐:“帶過來我看看,不知道小孩兒腰夠不夠軟。”
“羅爺您慢慢享受。”花振也跟着笑嘻嘻地,擺手就要離開。
花明決渾身過電一樣,聽了那句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兩個打手上來按着他肩膀往前帶,花明決不可置信地回頭:“花振?”
回應他的只有男人利落的關門聲。
花明決心裏猛地一沉,轉眼他已經被拖過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朝羅爺的座位靠過去。難以言喻的惡心感翻湧而上,他用力錯身,趁着那兩個打手來不及準備,一個胳膊肘捅過去。
轉瞬之間,他打人扭身逃跑,一氣呵成。屋子裏頓時雞飛狗跳起來,四五個打手奉羅爺之命,在這間二百平的房子裏追一個未成年的男孩。
如果你有過這種經歷——在田間地頭的淤泥裏跑路,只為了躲避追着你而來的一群癞□□。那你也許能理解花明決此時的心情。
他慌不擇路,在人與人之間亂竄,極力把自己化成一條滑不留手的游魚,可房間封閉,他再跑也只是拖延時間。
羅爺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看着滿屋的雞飛狗跳。在他眼裏,花明決身材纖細,薄薄的肌肉又充滿了爆發力,擁有着他再也沒有的青春和活力。他好像看着老鼠末路窮途而心情愉悅的老貓,對花明決小小的反抗産生了一點愉悅。
終于,在花明決踹翻兩個人又摔出去一個壯漢之後,他被人從身後敲了一棒子,整個後背如同被刀劈中,他哼了一聲朝前撲到,正摔在羅爺面前。
花明決渾身都是汗,頭發被冷汗浸濕,眼睫毛都被水汽攏成一簇一簇的。他後背灼灼的痛,幾乎直不起身,但是花明決還是試了幾次,繃着手臂撐起自己,剛一起身,他便感覺到頭頂覆蓋的陰影,擡眼便看到老男人憐愛的笑。
嘴巴抿成鋒利的一條直線,花明決忍耐着幾乎就要沖出口的嘔意,克制着自己與羅爺平靜對視。
羅爺笑着捏住他的下巴,手勁大得幾乎要将他得下颔骨捏碎。花明決忍不住皺眉,聽到他說:“身手也不錯,長得也不錯,我喜歡。”
花明決渾身都僵硬了,羅爺扣住他的腰,把手從他的領口伸進去,壓着他摸他的背。花明決手肘撐着地板,汗如雨下,傷口被觸碰疼得他渾身發抖。
就在羅爺的手準備向下移動的時候,花明決突然說話了。
“他騙您。”
少年聲音清冷沉靜,完全沒有別人想象中的慌張,羅爺動作一頓,眯着眼睛問道:“什麽?”
花明決換來了片刻的解脫,他深吸一口氣,看着眼前攤在地板上的賬本,口齒清晰道:“他騙了您,賬是錯的。”
剛剛站着發抖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羅爺!您別聽這孩子胡說啊,他是為了自己脫身!我哪敢騙您啊!”
似乎怕羅爺不信,還不等羅爺說話,那人就哐哐地磕起頭來。
羅爺拿過賬本,看着那人冷笑:“真的沒騙我?我最讨厭有人騙我了。”
“真的!真的!”那人已經帶上哭腔:“您不信就找人對賬!”
花明決已經直起身子,聞言冷聲提醒道:“注意第5頁有塗抹痕跡的地方。”
話音剛落,一個花瓶就朝花明決砸來。花明決一愣,卻被羅爺提着衣領躲過一擊,瓷瓶在他身後摔成碎片。
剛剛跪在地上磕頭的男人眼睛赤紅,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看着花明決的表情仿佛想撲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片刻之後,一個穿着西裝的人拿着賬本走回來,附在羅爺耳邊說了幾句話。羅爺擡眼看了跪地的男人一眼,扯了扯嘴角:“小子,你敢騙我,我要你一只手不過分吧?”
花明決低着頭,那人哭着求饒,又被人制住,最後随着刀刃落下傳來一聲慘叫,濃郁的血腥飄了滿屋。從始至終,花明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待人都清理幹淨,羅爺垂眸問花明決:“你會看賬?”
“嗯。”
“那你想不想被我睡。”
“不想。”
羅爺哼哼地笑了一會兒,低聲道:“好,我喜歡不騙人的孩子,從此以後你跟在我身邊,做我的管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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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雨落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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