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2.33
32章
作為許願石，石小萌這邊的感受更為直觀。
她清晰的知道那種在她和宋兆之間消失的東西正是十五米的既定距離，而當她的目光落在那黑木漆盒中的白羽毛時，她也突然豁然開朗，知道自己為什麽剛剛眼皮子會跳了。
她刷一下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噌”一下被頂到身後。
宋兆愣了下，看向她：“小萌？”
石小萌的目光卻在這件典雅的高檔餐廳內搜尋，同時将升級後的耳力發揮到了極致。
奈何眼力再好，也只是能穿透兩層布料而已，看來看去除了看到窗簾後面有什麽，要不然就是幾個裸/身服務員，掃過一眼趕緊恢複正常視力，差點被不該看的東西戳瞎了眼。
至于耳力，□□靜了，高檔餐廳和普通菜館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少安靜，吃飯的人交流聲音也不大，而她想“追蹤”的那個聲音卻根本沒有。
太專注的想要找到自己正在搜尋的那個“家夥”，石小萌壓根沒留意桌對面的宋兆。
侍應生見她站了起來，趕忙疾步過來，詢問她有什麽需求，石小萌卻從他身邊走過，目光依舊帶着搜尋。
“你們這裏有二層？”石小萌突然問道。
侍應生回複：“有的，二樓是包間。”
石小萌沒有廢話，找到樓梯口的方向，快步就朝那邊走去。
侍應生正要追上，解釋二樓是高級vip包間，普通會員不能上去，旁邊宋兆站了起來，西服內口袋掏出錢包，抽出黑卡放在桌邊，侍應生這才安心了，連忙道歉。
宋兆示意無妨，沒有讓服務生去追，告訴他桌子暫時不要收，跟着石小萌的方向快步追去。
而石小萌此刻已跑到了二樓。
二樓并不大，包間卻不少，裝修風格在石小萌這種只能品味石頭等級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叫她看得眼花缭亂。
她一上去就有點不認識東南西北了，原地轉了一圈，不得不叫出前段時間因為被她收拾了一頓足有一周沒有冒頭的發財小助手。
發財小助手有點蔫【發財為主人服務。】
石小萌飛快在心裏道：“快！幫我找個人！”
發財小助手【什麽人？名字、性別、體型、身高、年齡、特征。】
石小萌深怕那臭家夥這會兒已經找了個窗戶偷偷溜走了，急道：“不知道！你就給我搜，身上有一股鳥屎味的就是！”
發財小助理開始搜尋，因為石小萌的升級，它現在能力也提高了，沒多久便道【搜尋完畢，左手邊，第四個包間。】
石小萌幾乎是沖過去的，到了門口腳步一頓，她有點猶豫萬一不是該怎麽辦，畢竟有鳥屎味的人很多，有些人要是剛剛溜過鴿子或者家裏有養大型禽類寵物，身上很容易沾染鳥屎味。
按理來說，石小萌做事沒那麽沖動，還算是許願石裏挺理智的，但剛剛樓下盒子裏那枯萎風化的白羽毛真是徹底激怒了她！
簡直有毛病啊！
她和教授就算天天綁一起，她不能動哪兒都不能去也不能上班不能有自己的生活那也是她自己的事，這些問題必須是她這個許願者和宋兆這個許願者之間自己搞定。
要那些鬼的多手多腳的雜碎橫叉一杠啊？
太讨厭了！
剛剛的白羽毛事件幾乎挑戰了小萌作為許願石的本能，此刻就算再理智，本能裏還是有好好收拾一下挑事者的沖動。
最後本能的沖動終于徹底戰勝了理智，石小萌擡腿，“嘭”一腳直接踹開了包間大門。
二樓廳內本就有等待随叫随到随服務的侍應生，見石小萌上樓的時候就想客氣攔住，詢問她有沒有高級vip，卻一時被女孩兒臉上那殺氣騰騰的氣勢給震住了，此刻見她竟然直接擡腿踹門，吓得好幾個人同時跑過來：“這位客人，您是有認識的朋友在嗎？”
石小萌哪兒管那麽多，此刻任由脾氣跳舞狂奔，她頭也沒轉，直接擡步朝包間內走，一進門，側身擡眼一望，便看到了窗邊的紫色沙發椅上撐着腦袋靜靜坐着的男人。
男人長得十分好看，有一頭烏黑的漂亮短發、皮膚透徹白亮，鳳目狹長又亮。
他坐在床邊喝咖啡，面前的桌子上還點着騷包的水晶熏香爐，屋內溫度恒定，空氣飄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一副場景，任由誰看了都會在心中感慨一番好美、好帥。
然而對石小萌來說，她擡腿進屋子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鳥臭味，真是……騷死了！
侍應生站在門口，對沒有及時阻攔這闖門的突發狀況十分擔憂，深怕惹惱了包間內的客人，幾個人站在門口都不知道說什麽。
而那臨窗而坐的男人倒是十分溫文爾雅，也沒有生氣，朝他們笑笑道：“不礙事。”頓了頓，接着道：“請幫我帶上門。”
侍應生連忙恭敬道：“好的。有什麽需要您叫我。”說完擡手将門拉上。
而石小萌卻在見到面前男人的那短短一瞬間回憶起了很多過往，她皮笑肉不笑，也沒有興致和面前的男人來一場闊別多年後重逢後的寒暄，直接開口冷冷道：“你有毛病嗎？死烏鴉！”
男人這才慢吞吞轉身，擡手示意自己桌對面的空位，笑笑道：“有什麽咱們坐下聊。”說完嘴角一彎，語氣婉轉的吐出了三個字：“小石頭。”
石小萌聽到這個稱呼直接當面翻了個白眼，舉起手，捏了捏拳頭：“既然大家都記得，咱們還是把舊賬了清一下。你不會忘了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幹了什麽吧？”
烏白羽挑挑眉，十分臭不要臉胡說八道：“我記憶力不好，太過年之前的事，還真不記得了。”
石小萌捏完拳頭，慢慢松了松肩膀，睥睨着男人，走過去道：“既然你不記得了，我現在來幫你好好記一記！”
石小萌當石頭的歲月中，靜靜躺在a大的大槐樹下生活了很多很多年，多少年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很有一種山中無歲月一晃而過的恍惚感。
但對一顆石頭來說，做石頭的日子并不無聊，吹吹風曬曬太陽曬曬月光，每天都是全新美好的新一天。
而那時候的石小萌認識一只烏鴉，一只和她一樣自出生起就生活在a大的黑羽白尾臭烏鴉。
石小萌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認識這只烏鴉的了，只記得最開始的時候這烏鴉其實不住在大槐樹附近，是在校區的其他地方生活。
後來有一天，它就來了，它發現了石小萌，用它那苦哈哈的叫聲難聽的嗓子打擾了小石頭的春秋大夢。
石小萌直接跳起來彈了它一腦袋。
自此拉開了兩個物種的世界大戰。
黑烏鴉喜歡飛到大槐樹上，瞅準了機會就在石小萌身上拉一泡鳥屎，而石小萌只要抓住了時機也立刻反擊，彈鳥眼、彈翅膀、彈屁股、彈肚子，彈彈彈，彈得它一周都飛不利索。
那時候黑烏鴉喜歡叫她醜石頭。
石小萌就直接喊她臭烏鴉。
臭石頭和抽烏鴉之間的仇恨一拉多年，落幕卻在多難前的某個秋天。
臭烏鴉飛到大槐樹上，扯着嗓子亂喊，告訴石小萌，它要飛去南方過冬了，春天再回來。
這真是石小萌活了那麽久見過的唯一一只會遷徙的烏鴉，她打從心裏覺得臭烏鴉逼/事太多了，它的同類都是老老實實的本地戶留鳥，從來不亂遷徙，只有它每年秋天都會跟着其他候鳥去南方，說是忍受不了冬天的寒冷，他那聲黝黑烏亮的金貴羽毛只想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石小萌送了她一個白眼（如果有的話），而臭烏鴉卻在飛起後撲騰着翅膀最後又送了她一腦袋的鳥屎，氣得石小萌彈起來大罵，說有種來年春天不要回來，以後見它一次打一次！
臭烏鴉亂叫着飛遠了，留下風中一連竄難聽的烏鴉慘叫聲……
然而那包鳥屎如同臭烏鴉贈給石小萌最後的戰争禮物，從此之後，石小萌再也沒有見過烏鴉，也就再沒有報最後那一鳥屎之仇的機會。
可現在，那機會豎着立在她面前！
石小萌倒是沒想到臭烏鴉也有變成人的機會，但現在管不了那麽多，先把多年前的舊仇報了再說！
她根本沒開玩笑，而窗邊坐着的男人在她聳肩走來的那一刻臉色也終于有些挂不住了，讪讪道：“好歹都是靈長類高等生物了，咱們就不能用人的方式，化幹戈為玉帛？”
石小萌看着他，勾唇一笑，點點頭。
“不能！”
說完臉色瞬間一變，撲過去的同時擡手一巴掌拍了過去。
33章
烏白羽反應很快，單臂撐桌，一個越跳便瞬間躲開，直接跳到了桌對面。
然而一轉頭，看到剛剛自己坐着的位子桌邊一角裂了老大一個口子，臉色當即一變，驚道：“你特麽來真的？！”
石小萌這一巴掌不過是個熱身而已，他知道烏白羽個鳥人本體會飛，變成人肯定身形自如帶風，一下子未必打到，便沒有使全力。
她擡眼，冷笑道：“我什麽時候和你來過假的？”
說完又是一撲，追了上去，烏白羽反應迅速，跳下地，連着後退三步，擡手就要扣住石小萌的胳膊，但被後者反手一抓，捏住了手腕。
烏白羽原身畢竟是個鳥兒，沒那麽大的力氣，偏偏有遇到石小萌這種專長武力值的，即便是個男人，也很快落了下風，他倒抽一口氣，怒道：“當年被你砸一下我渾身都疼，羽毛還得掉！現在成精厲害了，你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吧？”
石小萌哼了哼，送他兩個字：“鳥人。”
說完擡手一推，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
剛好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宋兆的聲音穿進屋內：“小萌？你在裏面嗎？”
烏白羽一向自認細皮嫩肉，又好漂亮，當年過個冬天還擔心天太冷掉羽毛，每年秋天都要不遠萬裏飛去南方，就為了呵護一身金貴的羽毛和那不怎麽健壯的小身板。
如今變成了人，個子高倒是高，漂亮是漂亮，卻依舊改不了一身矜嬌貴氣的臭毛病，被踹了一腳，就特別擔心自己細皮嫩肉會被石小萌踹進醫院。
石小萌才不管他，轉身去開門，把宋兆引進門。
宋兆進了屋，見到包間內的烏白羽，挑挑眉看向石小萌，問：“你認識的朋友？”
哈哈！
石小萌在心裏冷笑，什麽鬼的朋友，有這種時不時在她原身上拉屎的鳥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她想說這哪兒是什麽朋友，根本不是朋友，就是冤家，可想想“冤家”這個詞在人類社會的日常用語中似乎挺有暧昧的意思，于是索性換了個詞：“欠債的。”
頓了頓，一臉幽怨道：“剛剛才把以前的債讨回來。”
宋兆見識過剛剛那能自己在空氣中枯萎風化的羽毛，便知道事情又不在客觀世界的範疇之內。
他擡眼看向烏白羽，烏白羽也正在觀察他，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禮貌客氣的笑了下，點頭招呼道：“你好，我是宋兆。”
烏白羽也不揉屁股了，走過來，和宋兆握手：“你好，我是烏白羽。”
烏白羽。
一聽這個名字，宋兆便想到剛剛被人贈與的那支神奇的白羽毛，心中多少有了點底，而另外一邊的烏白羽本來就知道宋兆和石小萌的關系，并不打算隐瞞身份，直接道：“坐吧，我請你們喝咖啡。”
其實石小萌踹完那一腳就有點想走了，如果不是宋兆追上來，她現在搞不好已經直接潇灑走人轉身下樓了。
她總覺得和烏白羽這種舊相識重逢的感覺怪怪的，畢竟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一只個鳥，一顆是石頭。
鳥精和石頭精的重逢，啧，怎麽感覺這劇情有些不太對呢？
三人落座，烏白羽便讓侍應生上了三杯咖啡，包間內只有他們三人時，石小萌率先問道：“你剛剛說你叫什麽？”
烏白羽道：“我說，我叫烏白羽。”
石小萌撇撇嘴，揭他老底：“你以前明明是一只黑烏鴉，就屁股那幾搓毛是白的。”竟然有臉叫白羽。
烏白羽真是要被氣死了，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還是冤家，他真是搞不懂是石小萌都變成個人了，怎麽還這樣。
他氣呼呼道：“那是尾羽！”什麽屁股毛啊！
石小萌點頭：“哦哦，尾羽，行吧行吧，你開心就好。”又說：“我一開始沒想到是你，你怎麽認出我的？還有，你那個羽毛是怎麽回事？”
烏白羽高深莫測望了石小萌一眼，又看看宋兆，這才道：“我又不是你，做事那麽不懂低調。你看你，又是微博，又是和陳斐然互動，想不發現你都難。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化形變人了，難怪我兩年前去a大找你沒找到。”當時還悲傷的以為她成了學校建築工地的原材料。
石小萌愣愣道：“你找過我？”
烏白羽點點頭：“是啊。”
石小萌眯了眯眼：“你找我幹嘛？”
烏白羽：“找老朋友還需要理由？哎你這什麽眼神？”
石小萌沒說話，其實他心裏想的是——你找我是要在我腦袋上拉屎嗎？
但想想這話還是算了，教授在旁邊，萬一給他聽吐了怎麽辦。
找到石小萌純屬意外，其實一開始烏白羽也不太确定，畢竟人和石頭還是差別巨大的，即便打聽下來她名字叫石小萌，和石頭相關，也未必能百分百确定。
所以那支白羽，便是關鍵。
烏白羽也很幸運，一下子便成功了，羽毛發揮了作用，不但成功解開了那十五米的限定距離，還叫他徹底确認了石小萌石頭精的身份，一箭雙雕，十分完美。
對烏白羽來說，站在他的角度，是成功的，然而相對的，宋兆和石小萌那邊卻都不這麽想。
宋兆本就是個普通人，因為石小萌的升級擁有了可以主動限定十五米的距離，這是個秘密，他沒和石小萌提過，而現在這個秘密消失了，因為他的能力在白羽毛出現的那一刻便跟着消散了。
而另外一邊的石小萌則驚訝于烏白羽的尾巴毛竟然能讓許願石的限定距離消失，這根本就是——
天生克她許願石吧！！？
能不能好了？
石小萌可一點都不覺得解開限定距離有什麽高興的，恰恰相反，在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存在可以克她許願石的物種之後，只想當即一巴掌把烏白羽拍在桌子上。
她問烏白羽：“為什麽你的羽毛有那種功效？”
烏白羽則奇怪道：“萬物相生相克，這個道理你作為石頭難道不懂嗎？”
石小萌瞪眼：“可我覺得只有你在克我啊！”
烏白羽十分無語，捏拳敲了敲桌子，嚴肅道：“認真聽。相生相克，我的羽毛可以解開你身上一些限制，你的石頭身體也可以幫助其他人，而這個世界上也一定存在某樣東西可以幫助我。反過來，也是同樣的道理，懂了嗎？”
石小萌懵懵懂懂的，不是很明白，旁邊的宋兆卻是聽懂了這句話的內涵——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能成精的可不止許願石，烏鴉可以成精，其他東西也可以。并且大家相互之間可以幫助輔助，自然也可能克制，這應該也是有規律的。
石小萌其實不是太笨想不通，就是純粹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很快她就想通了。
既然她可以變成人、臭烏鴉也可以變成人，那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生物成精後，不是也能變成人嗎？
那麽多變成人混跡在人類社會中的物種，天然遵循相生相克的道理，而烏白羽的羽毛說白了其實也算間接幫了她。
石小萌過去只活在自己許願石的世界裏，一心想要遵循本能完成心願再升級，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除了自己的其他物種變成人類。
她擡眼看看面前的烏白羽，和她一樣，真正的人類外殼，卻是個烏鴉的芯子，那麽其他變成人的物種呢？
為什麽她總覺得烏白羽的出現好像為她拉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冰山一角呢？
而那個新世界，到底又是什麽樣子的？
對了，還有老石，還有許願石管理協會，這個組織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呢？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可以變成人的物種嗎？
那變成人的石頭，真的，就只有她一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