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五個檸檬精
方印抽煙抽得有些猛, 彼時指間的煙已經快燃完了, 隐隐有些燙手。
她蹲下, 把煙按在地上摁滅, 再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內。
付瓊眼眶的淚逐漸平靜, 眼睛只是略微有些幹澀,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以前不抽煙的。”
方印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也說了，是以前。人是會變的, 明天的我就和現在的我不一樣了, 何況過去了八年。”
她話說到這裏, 停住了, 臉上的笑又收回來，問道：“我不和張栎一樣，明明心裏想知道卻不問，那時候, 究竟發生了什麽，你什麽時候告訴我們？”
付瓊想過她們會問, 她也好想說。
可是一個人回憶痛苦, 揭開傷疤，是需要勇氣的。然而勇氣又是多麽難得的東西。
她只好先給一個時機：“等到有一天, 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吧。”
方印點點頭：“好。哪天約個飯局。”
付瓊張了張嘴, 沒在繼續說了。
“方導！方導！”一個身材臃腫的男子急慌慌地跑過來, 饒是在初春這樣薄涼的天氣，他都熱出了一身汗。
他一眼就看到付瓊，小小的眼睛忽然睜大：“女鵝！”
付瓊吓得往後一退。
“哦……不不不, 是我失禮了。”男人慌張地解釋道，“你好你好，我是你的粉絲，我是這個劇的副導演，叫孟文林！”
付瓊朝他笑了笑：“孟導你好。”
孟文林嘿嘿地笑着，笑得十分和藹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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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方印滿眼嫌棄地抄起手裏的劇本砸了一下孟文林：“嘿嘿你個頭！有事快說！”
“噢噢噢，是這樣的……今天要進組于君昊的剛剛打來電話說，要推遲幾天才能來，說是要參加一項頒獎典禮。”
方印瞬間就蹙眉：“什麽頒獎典禮？”
孟文林說了一長串英文。
方印一聽，頓時冷笑一聲：“那種野.雞頒獎典禮他也去？以為能鍍多少金在身上呢……”轉而又說，“那就換人演。”
“可是……”孟文林很為難的樣子，“現在誰還有檔期演啊？”
方印頓了頓，将自己認識又符合角色的男藝人想了個遍，還真沒想起來誰有空：“那就先不拍這個部分。今天就先把付瓊的戲拍了。”
這會兒孟文林眉眼舒展，又和藹地看向付瓊：“好！”
方印實在見不得孟文林這樣花癡的表情：“那就快去布場景。”
孟文林這才離開，還一步三回頭，不忘用白白短短又肉嘟嘟的手給付瓊比心。
付瓊噗嗤一聲笑起來，也朝他比了個心。
然後孟文林就捂着心髒跑遠了。
方印嘆了口氣：“張栎，你帶付瓊熟悉熟悉地方，休息一下就去化妝間準備化妝。”
一旁安安靜靜地張栎笑着點點頭，牽起付瓊走了。
原地不動的方印定定地看着倆人手挽手的背影，惆悵地又從口袋摸出一根煙。
咔擦兩聲，打火機點不起了。
方印盯着那根煙和打火機看了一會兒，都丢到垃圾桶去。
劇組很大，許多儀器堆在一起，棚裏的溫度比外頭高上好幾度，付瓊都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讓付瓊驚訝的是，劇組裏面居然有不少的瓊漿，大部分都是因為《你好世界》這個綜藝，還有的是因為……窮醒cp。
當他們拿出小扇子或者小本子來要簽名的時候，會小心翼翼、面帶渴望、頂着一雙星星眼問：“可以……寫個窮醒，然後再在一旁畫一個愛心嗎？”
付瓊羞着臉，佯裝鎮定自若地行雲流水，按照粉絲的要求一一執行。
一個還好，問題是多了之後，付瓊就麻木了。
在有人再來找她要簽名的時候，付瓊十分主動自覺地問：“要不要我給你寫個窮醒cp加愛心？”
“嗚嗚嗚！可以嗎？真的可以嗎？窮醒 is rio！”
付瓊：我就知道！我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簽名機器，你們不要顧及我。
又來了一個小姑娘，付瓊照例詢問。
只見那姑娘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樣子：“好啊。”
張栎在一旁笑得不行，最後只好帶着付瓊離開人群。
化妝間比付瓊想象的要大很多，化妝師一來就直接帶起手套，懷裏還抱着幾卷塑料膜。
二話不說，開始給付瓊塗凡士林。
付瓊乖乖地不敢動，嗫嚅道：“化妝老師，你這是要……”
“給你倒模。”
付瓊哦了一聲，安安靜靜地坐着。
就這樣，坐了四個小時。
天已經慢慢黑下來，星星開始一點點掀開夜幕，開始閃爍光亮。
付瓊途中睡着了，待化妝師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去換服裝時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一個異族的妝就印在鏡子上。
她幾乎都認不出自己了。
那似乎是從左側太陽穴穿過鼻子一直延伸到右側的耳垂劃開了的皮肉，詭谲滲人的黑色紋路盤踞在上，與嫩紅外翻的肉相互映襯，每隔一段距離就添加一片白色的細小羽毛。
羽毛就似乎從裏面長出來一樣，栩栩如生。
付瓊動了動嘴，發現臉還是沒有很僵硬，表情都做得出來。
還好還好，還能演。
她就頂着一張倒了模的臉從化妝間裏走出來，剛剛向她要簽名的小姑娘從她肩膀擦過，絲毫沒有注意到她，以為她只是個群演。
付瓊不由得感嘆，化妝師真的厲害。
到服裝間時，童俞已經在那裏找好衣服了。
服裝很複雜，需要兩個人幫忙，束腰緊身，小細節很多，很繁瑣。
最後全部完成都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七點半，準時到拍攝地點，和男主角見面。
男主角沈和碩演技也很好，一直被提名影帝，唯一最有一次可能拿影帝的是去年那次，是林邢那一屆，但是很可惜，依舊與這項榮譽擦肩而過。
網友都說他和林邢不對頭，互相看不順眼，而影帝之奪是他們倆人矛盾的升華點。
不懂的吃瓜群衆多了去了，人雲亦雲，版本多的是。
現實是——
沈和碩僅僅看不起林邢平日裏那和植物一樣毫無波瀾看起來萬分清高的模樣，而林邢僅僅看不慣沈和碩平時嬌氣又傲氣處事的态度。
但是對對方的演技和職業素養還是很認可的。
至于網上說他們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那肯定是放大化，誇張化了。
付瓊也不清楚，但是聽到網上傳言的時候就對沈和碩有點點意見了。
我師兄，我後輩，我師傅，多好一人啊？你居然不喜歡他？
嗯，那你這個人一定不是個好人。
付瓊莫名其妙就開始護犢子模式，還理直氣壯——當然了，我可是林邢的媽媽粉。
要是林邢知道付瓊是這樣想的指不定得氣死。
林邢：我想讓你當我老婆，你卻想當我媽媽？我覺得不行。
所以當付瓊見到沈和碩的時候，仗着自己倒了模，一點和善的表情都沒露出來。
倆人自我介紹之後就開始準備對臺詞。
今晚的戲份有點重，得分三段拍。
沈和碩捧着老年人茶杯，嘬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擡起眼說：“就先對你最熟的那一段吧。”
付瓊眉頭一揚，把臺本一合，站起身來繞道他面前，一雙眼裏面浮起碎碎的光，她開口，肅冷地氛圍就來了：“你還不明白嗎？世界上只有同類人才能和自己結伴而行。”
付瓊選的是那天和林邢對過的一段。
她想看看，沈和碩和林邢相比，實力如何。
沈和碩眼眸一亮，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付瓊，她的神态，語速，斷句上……
他緩緩勾起嘴角。
待付瓊說完她的段落，沈和碩才回過神來，瞬間進入狀态。
他用氣音，夾着一些重重地咬字，将一個瀕臨死亡卻咬牙不服氣的角色塑造出來。
付瓊怔住。
這是和林邢完全不同的發音方法和頓挫，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完全無法比較。
付瓊只好恹恹地在心裏承認，沈和碩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她癟了癟嘴，坐回去。
這會兒反倒是沈和碩湊過來，眼裏閃着狡黠的關：“付瓊，你這表演怎麽帶了點別人的感覺？”
“嗯？”付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是……在說我抄襲嗎？”
這個回答沈和碩始料未及，霎時笑了出來：“演戲哪能有什麽抄襲。你讀劇本，創造人物，也是模仿原著或是劇本角色的一舉一動。向有演技的學習表演方法，也是在模仿他。我們這一行，不講抄襲，只講模仿。”
付瓊緩緩嗯了一聲，覺得他說得在理：“那，就沒有脫離模仿之外的表演嗎？”
沈和碩輕輕一笑：“有啊。就是演你自己。你自己，就是別人怎麽模仿也模仿不來的。”
付瓊也輕輕笑出來。
沈和碩：“所以我剛剛是在誇你。《你好世界》我也看了，還挺吃你和林邢的cp的……嘶，叫什麽來着。”
付瓊善意提醒：“叫窮醒。”你個假粉！叉出去！
“說實話……知道你一個歌手要來演戲，我一開始是真的不放心，畢竟現在對大家來說，演戲的門檻是越來越低了，沒演技也都可以上。但是剛剛看你那樣，演的很可以，你那語氣和神情，我都看出了點林邢的影子。是不是讓林邢教了你幾下？”
付瓊眨了眨眼：“我是有讓他教我。”
“難怪嘛！那可不得了，不得了哦，啧。”
“怎麽了？”
“想起當年，我和林邢在同一個劇組的時候……”沈和碩眯起眼回憶，捧着茶杯喝兩口，“那時候也是有個女歌手進組演個戲，想讓林邢幫忙提高演技，他是直接拒絕了之後，還命令白嘉那小子把那人給提出去了。”
“他怎麽會答應你？”
付瓊一頓。
是啊，他怎麽會答應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小天使多多留言評論嗚嗚嗚
愛你們，mua
下一章隔日更，也就是星期五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