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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看到流民大舉過來, 範翕直接反應就是要接收,接濟。

玉纖阿驚訝, 之後看泉安一臉淡定, 便覺得範翕應當是沽名釣譽?哪怕他自己說他無事的時候也願意做好人,但眼下這種情況, 顯然不是“無事”的時候。心裏雖有疑問, 玉纖阿面上卻不多說。

她和範翕共乘一騎,範翕沉思時, 玉纖阿一手握着缰繩, 一手撐着馬身, 便想下馬。

她的動作讓範翕回神。

範翕從後摟抱住她不讓她離開:“你做什麽?”

玉纖阿答:“公子不是要去忙正事麽?我自然不要給公子添麻煩啊。”

她回頭,對他笑了笑, 笑容清雅如梨花。她柔柔弱弱又十分恬靜閑然:“公子可與泉安去忙公子的事。我想來公子要去和諸位将軍、臣子說話, 我不願耽誤公子,便欲回村子。公子若是信我的話, 或許我可以去替公子尋村長,讓村長開倉接濟這些流民。能助多少助多少。”

她這般說的時候,泉安正追上了山丘。泉安手扶着膝蓋, 一邊喘氣, 一邊連連點頭, 心中贊玉女之清醒——

這般聰慧的女郎, 遇事不急不躁,才可做公子的賢內助啊。

誰曉得玉纖阿想做賢內助,公子翕卻想“昏庸”。他深深看一眼玉纖阿, 一臂仍緊摟在她腰間,不放她下去。範翕道:“何必那般麻煩?你跟我走就是。”

玉纖阿:“啊?”

泉安:“啊?”

讓玉女跟範翕走是什麽意思?

範翕不解釋,只回頭對泉安吩咐:“這批流民看上去少說也有千人,這麽小的村子是不夠用的。恐流民進村後會生事。這麽大的目标,想來那群駐紮在山上的兵馬應該都看到了,幾位将軍此時應回了村子四處找我。你回去與那些臣子說明我的意思,讓兵馬進村,幫着村子先維持秩序。”

“既要接濟流民,又不能任由這批流民亂來,燒殺搶掠,毀了這個村子。”

泉安先是應了“好”,然後問:“公子去哪裏?”

範翕答:“我尋裏長、連長、鄉長、邑長……流民一路南下,這麽大披目标他們不會看不到。既要開倉,小小一個村子哪裏吃的下?自然要找這裏的長官讨要個說法了。”

說罷,範翕禦馬轉個向,泉安聰明讓開路,見範翕就那般抱着玉纖阿坐在身前,騎着馬快速向山丘下飛奔而去。

——

範翕和玉纖阿縱馬間路過村落,玉纖阿想半天沒想明白範翕帶着自己做什麽。

自己又不會武功,又嬌弱,當是拖後腿的才是。範翕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将她留在村子,他獨自往來才是。

是以兩人路過村子,見馬速不喚,玉纖阿再一次的舊話重提:“公子将我放下吧?”

範翕垂目,似憂心地望向她。

許是他心中有事,再加上在她面前不必裝模作樣,此時俯下眼望玉纖阿的範翕,面容清透如冰,帶着月光的寒氣。并不如往日他面對常人時的那般溫潤爾雅。他就是這樣沒什麽表情的,一手縱馬,一手伸向她與馬相挨的臀部,揉了一下。

玉纖阿:“……!”

她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面紅耳赤,尴尬又羞怒。她身子繃得向前靠,人幾乎要趴到馬上,因驚惶而從馬上摔下。範翕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玉纖阿面如滴血,如此狀況下她讨論此話題也覺不該,可是他、他——

玉纖阿羞惱:“你做什麽摸我的、我的……”

她聲音又靜下,一是尴尬地說不出口,二是她轉頭質問身後的範翕時,見他目光清正,并沒有什麽淫意。

馬蹄如飛,一步數丈!

馬背上,範翕俯身,纖長的睫毛在玉纖阿面上刷過,他憂心忡忡地問她:“我只是看你跟我騎這麽長時間的馬,我若不放下你,你屁股痛不痛,大腿內側肌膚能不能受住。”

玉纖阿疑心:“既怕我受不住,為何還要帶我?”

因說話間,馬奔得極快,玉纖阿眼看着他二人在馬上距離那村子越來越遠,顯然她已經錯過了被範翕放下的最好機會。

範翕非常意外她怎麽能問這種問題:“我怎能放心将你交給一群陌生人保護你?”

玉纖阿怔一下。

提醒他道:“不算陌生人。泉安在,曾先生也在。那些臣子衛士都在。”

範翕并不在意,他垂下眼睑,深望她一眼。他方才騎馬時還與她言笑晏晏,現在說起這事便神色郁郁道:“亭舍失火時,好多人也在。”

範翕道:“我再不會将你交給我不放心的人保護了。”

玉纖阿真正的怔住了。

她張了張口,口中灌入了寒風。她坐在範翕身前,盯着他秀美而沉郁的側臉。她竟一時失聲,張着口呆呆看他,半天不知說什麽。

亭舍失火,她被薄寧擄走,薄寧留了一具假屍體,範翕回來後便以為她死了。

其實玉纖阿和範翕從來沒多讨論過亭舍失火那事。

之後範翕在小城鎮中意外與她重逢,兩人哭哭笑笑地又生出許多事。範翕也從來沒跟她讨論過亭舍大火的事。玉纖阿從泉安口中,才知道範翕為她哭過。

而今夜,她才知道範翕對那事念念不忘。

那恐怕成為了他心中一根刺。他與她分開了,說與她再不見面了,之後他就見到了她的“屍首”。那件從沒被範翕主動提過的事,成為了範翕心中的後悔。

好半晌,玉纖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低聲:“那事不怪公子的。”

範翕道:“無所謂你說什麽。總之我不放心将你交給他們,你跟我走好了。你和我在一起我才能放心,我只相信我自己會保護你。若有一日沒人護你,那定是我不在了。”

玉纖阿:“公子說前半句就好了,什麽不在了之類的話,聽起來不祥,不要說了。”

範翕雖與她說着這樣的話,但他心中倒不如何悲涼。見她鄭重地囑咐他不要說這樣的話,範翕笑一聲,揶揄望她:“你相信這會一語成谶?”

玉纖阿“嗯”一聲,窩在他懷中,她非常認真地柔聲:“上天會嫉妒幸福的人。”

她素來運氣不太好,總是得到什麽,轉眼就會失去。這麽多年的打磨,玉纖阿被磋磨得沒有了什麽脾氣。她希望範翕小聲一些,不要讓上天注意到她,注意到她又得到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範翕抱她的手臂發緊。

他多敏,只從她一句話,就聽出她的小心與眷戀,猜出她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他喃聲:“玉兒,我以後……”

玉纖阿不太喜歡聽這種沒什麽意義的保證的話。

她從來不相信這些。

玉纖阿便打斷了範翕那沒什麽意義的即将要說出來的對她保證什麽之類的話,她疑問道:“你這般帶走了我,說怕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出事。可是村子那裏那麽多你的人……你就不關心麽?”

範翕:“……”

範翕說:“人家都比你厲害,用得着你操心?而且,咳咳,我到底是範飛卿。”

玉纖阿目中便噙了笑,她仰臉,舒舒服服地坐在他懷中,伸手撫了一下他下巴。他被她這輕浮動作調戲得顫了一下,垂目瞪來,玉纖阿只笑吟吟:“懂了。範飛卿到底是範飛卿,只關心更重要的。”

她在他這裏,居然有這般重要。

——

便是沖着範翕對她的這番心意,之後騎馬一路,玉纖阿縱是真的被磨得屁股痛、大腿內側受傷,她也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不去告訴範翕,不讓他為自己擔心。

她一路若無其事地偶爾與他說兩句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背上,被抱在他懷裏。他一開始還擔心她身體撐不住,之後看她一直帶着輕快溫婉的笑,他便徹底忘了對她的擔憂。

玉纖阿一路坐在馬上,看每到一亭、一裏、一舍,範翕便下馬去與亭長、裏長、舍長相談。範翕說明南下流民的情況,指出那個村子正在遭遇的事。

他笑容溫婉,說話不急不緩,又作出一派為國為民憂慮的模樣,那些當官者很容易被範翕所打動。大部分人都立刻登記情況,答應配合公子翕去調來糧食。也有一些人含糊着不願相助,被範翕勸服。

玉纖阿便坐在馬上,全程不下來,看公子翕敲開一間又一間的門。

看他青衫落拓,背影蕭肅,站在一盞盞廊下燈火影中,與一個個小吏、官者說話。看他側容清雅,多次往來,額上微微滲了些汗。

而常有小吏悄悄向那坐在馬上、從始至終不下來的美麗女郎悄悄窺視,猜測那俊俏女郎和公子翕的關系。

玉纖阿不在意諸人為她美色所驚的目光,她用一種眷戀而欣賞的目光追随着範翕的背影——

玉纖阿出身貧苦,自幼在薄家做侍女,之後混入民間讨生計,去舞坊學舞。

她的經歷,讓她心硬如鐵,她對流民根本沒什麽同情心。

人只有自己過得好,才有心情去同情別人。玉纖阿自己一直膽戰心驚東躲西藏,她從來獨善其身,沒有多餘的心思浪費在別人身上。

範翕說他要去接濟流民,玉纖阿覺他沽名釣譽,她笑一笑,卻也不制止。

只是如今看着……多少會讓她産生恍惚感,覺得她和範翕差距是這樣大。

他明明不是什麽好人,可他在此時竟讓她産生兩人雲泥之別的自卑感。她可以努力習慣範翕身邊的非金即玉、奢華高貴,然出身造就的對世間萬物的看法不同,許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吧?

她永是這樣無情、冷漠、涼薄的貧女。

範翕真的會喜愛她麽?

會不變心麽?

他高貴、美好、溫柔、雅正……

玉纖阿心神恍惚時,忽聽到一聲尖叫,她擡目看去,見木門口,範翕與那邑長沒有談妥,範翕竟直接抽劍,抵在了邑長身前。玉纖阿愕然,見範翕手中的劍抵着兩股戰戰的邑長,範翕沒有開玩笑,他手裏的劍遞前,邑長的脖頸已鮮紅一片。

範翕收了他方才的和氣,淡漠而不耐煩道:“我沒空與你讨價還價,你若不開倉放糧,今日就死在我劍下。”

邑長:“不不不!公子,我是楚國的官吏,你無權……”

範翕微笑:“那都是之後的事了。我現在讓你開倉,你開不開?!”

他拿劍抵着人脖頸,一步步逼前,小吏們見長官被恐在這人手中,便不敢亂動。那邑長被範翕逼得步步後退,百般狡辯,最後實在沒有借口,範翕儀态優雅、然手中劍再向前遞一分……邑長慘叫着:“開開開!我開!公子請放下劍!”

誰說的公子翕脾氣好?

而旁觀的玉纖阿:“……”

她默默地收回自己對他高貴美好溫柔雅正的判斷……

範翕拿着劍,逼着這個邑長,押着人瑟瑟發抖地寫了信下令,拿到了書簡,範翕才滿意收劍。範翕微微一笑,收了劍轉身,看到大門外騎在馬上的女郎,用帶笑目光看他。

範翕挑眉,疑問看去,問她笑什麽。

玉纖阿笑答:“妾為公子風采所傾倒。世間怎麽有公子這樣好看的人物呢?呀,怎麽就這般好看,哪哪兒都好看呢?”

範翕一怔,當着一衆将他送出的小吏的面,他面刷地紅。範翕目光閃爍,疑心她調侃他。可他唇角忍不住輕輕一勾,看得小吏眼皮直抽,簡直認不出這是哪個拿着劍要殺人的公子翕。

端莊的公子上馬時,瞪玉纖阿一眼,說:“馬屁精。”

然而目中帶笑。

——

玉纖阿與範翕一夜奔波,回到小村中,又整整一宿走了一晚,和村中人一起安頓流民。這麽多的流民湧入,多虧範翕的及時招撫,才沒讓這些人鬧出事,和村民們平安同住。

玉纖阿在村中,作為公子翕一行尊貴人士中的唯一女郎,幾日來在村中行走,幫着領着侍女為流民送被子送米粥,調解流民和村民之間的矛盾。她确實對流民沒什麽同情心,看到人餓得暈在地上也沒多少感覺,但她又确實在照顧這些人,幫忙解決這些人的問題。

她不為什麽目的,也不求什麽好名聲,不過是範翕需要她幫助,她便盡自己所能去幫助他。

幾日來,因她貌美,又因她行事條理清楚,不知不覺間,玉纖阿倒贏得了這些流民的尊重。玉纖阿從他們口中問出了些情況,說他們是從北方逃出來的。北方如今混戰,各家諸侯各顯其通,再加上一個從中攪局的境外九夷,百姓的日子過得艱辛,便紛紛出逃。

皆是聽說楚國無戰事,才一個村一個村、一個鎮一個鎮的,這麽大批次逃亡。

玉纖阿聽着這些情況,便記錄下來,想将自己從流民這裏得知的情況告訴範翕。但範翕十分忙碌,他與那些大臣們整日進進出出,商量着一些事。玉纖阿已經幾日沒見過他的正面,她寫的書簡不能親自交給他,也只好讓衛士傳遞給範翕。

玉纖阿沒有主動找人,因并不想在這時打擾範翕。

這一日夜裏,又一批流民湧入村子。流民越來越多,可見北方形勢越來越嚴峻。

玉纖阿只睡了一個囫囵,便被侍女們喊起,說又有流民進來了。玉纖阿洗了下面,就忍着身上酸痛,出去領着衛士和侍女們熟練地接收新的流民。只是人越來越多,範翕只一味讓人養着……玉纖阿覺得糧食不夠啊。

他想幹什麽?

他難道真打算當一個救苦救難的大善人?

可是,周天子都不在了……範翕要這麽好的名聲做什麽?

玉纖阿行在道路上,燈火重重,她看着黑壓壓的人排着隊,等候侍女們舀粥給他們。一個衛士過來與玉纖阿低聲說村中臨時建的屋子不夠這些流民住,問女郎該如何是好。不知不覺間,玉纖阿竟在負責着這些事。

玉纖阿嘆口氣,邊走路觀察那些排隊的流民,邊輕言細語道:“去村民家中借幾床被子,先在外打個鋪蓋熬過今夜吧。總之現在是夏日,天氣炎熱,睡在外面也不如何……”

玉纖阿說着這些,衛士聽着。玉纖阿目光随意瞥過人群,本已移開了目光,但她走路的步伐一停頓,目光重新流連過去。

她向流民中排隊着的一個方向看去。

那人本是躲閃着她的目光,一徑往人中梭。當玉纖阿停下腳步,偏頭看去時,時間凝滞,玉纖阿身後提着燈的侍女将燈籠擡高,手中光打向玉纖阿所看向的流民中方向。

玉纖阿沒說話。

侍女先驚:“公、公、公主?!”

玉纖阿目光溫溫地看着那躲閃的女郎,女郎一身葛衣,臉上污穢,不複往日身在吳宮時的光鮮。玉纖阿又看向那女郎旁邊的少年郎,身量挺拔,然同樣葛衣裝束,面上風塵仆仆,消減了許多。

這對少年男女,正是昔日逃婚的吳國九公主奚妍,和相助她逃婚的昔日吳國的郎中令呂歸。

呂歸還好,因他本就是游俠,風霜滿面,衣裳帶血,精神卻還好。只此時他目光有些灰蒙,聽到侍女的喚聲,他凜目看來,看到了立在侍女們面前的玉纖阿……呂歸怔住。

奚妍也怔怔地看着玉纖阿,奚妍露出一個複雜的眼神,打招呼怯怯:“玉、玉女麽?”

玉纖阿立在他們面前,纖腰束素,遷延顧步。

本就是天上仙娥一樣貌美不似凡人的女郎,如今的玉纖阿褪去了吳宮中的宮女服飾,一身華服,金釵玉镯,環佩叮當。

夜風吹拂,燈籠搖晃,玉纖阿衣袂若飛,氣質玉潤,乃驚鴻一般的美貌。

而昔日的公主,卻髒兮兮地、狼狽地站在她面前。

玉纖阿與奚妍對望。

曾經的雲泥之別,恍然間換了個。

奚妍心神恍惚,盯着玉纖阿——

周天子沒了,被獻往周洛的玉纖阿卻還在。奚妍以為在周天子不在後,玉女這樣的身份,會變得十分尴尬。玉女也許會吃苦,也許會被抛棄。

奚妍如何想得到玉女錦衣華裳,風神秀徹。這般的美貌如華光,比昔日在吳宮時……遠要明耀漂亮。

女子的美是要被養,被珍惜的。

若是一路風塵盡染,再美的皮囊都要蕭索。而玉纖阿現今這般……只能說明,她離開吳宮後,從未受過任何苛待。周天子不在後,她反而過得更好。

奚妍在她面前,難以言說的,竟多出些無措和茫然感。她小聲:“玉女……好久不見。”

她看向玉纖阿身後的侍女們,那些侍女們目光激動地望着她,但是玉纖阿不動,那些侍女們竟然立在玉纖阿身後,不敢向她走來,不敢問候她。奚妍迷惘地想,怎麽,自己曾經的侍女們,現在是玉女的了麽?她們只聽玉女的話了麽?

玉纖阿側身,看了身後的姜女一眼,姜女才領着侍女們上前,去迎接公主。

衆人都松了口氣,侍女們扶住奚妍時,諸人都露出笑容。她們心中原本還怕玉纖阿會裝作不認識奚妍,就那般走過去了。

幸好玉女哪怕今非昔比,仍是溫柔和善。

侍女們擁着奚妍噓寒問暖時,玉纖阿微微一笑,轉身便欲離開。奚妍小聲而不安地喚她:“玉女……”

玉纖阿回眸,微微笑:“公主先洗漱吧,改日再聊。”

她施施然離開,幾個侍女跟着奚妍,姜女等幾個侍女猶豫了下,還是追向了玉女。心想公主已經不算什麽公主了,眼下厲害的,還是得公子翕歡心的玉女啊……

但當夜,除了奚妍的出現,還有一女出現。

只是那女子是獨身前來,并沒有如流民一般被接濟。玉纖阿聽到的時候,是姜女從衛士那裏打探的消息,說一位楚楚可憐的女郎在那夜後半夜到了村子,直接去尋了公子翕。

那女子跪在公子翕屋門外一個時辰。

後被公子翕帶走了。

姜女打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兩日。

玉纖阿詫異,道:“你哪裏聽來的?”

姜女急聲:“是我從一個喝醉酒衛士那裏聽說的。玉女,你完全沒聽說過吧?公子翕徹底封鎖這個消息,那些大臣們全都瞞着。若非那衛士喝醉酒,誰知道我們這裏多了一個女郎?誰人見過她呢?”

玉纖阿不以為然。

她說:“也許是有什麽政務吧,不方便我們知道。”

姜女看她全然無所謂的樣子,便更着急了。姜女如今就攀着玉纖阿,玉纖阿好了,她才能好了。現在奚妍公主來了,那些舊日侍女全去偷偷照顧昔日的公主,但是姜女反正和那公主不熟悉,姜女還是更在意玉纖阿的前程多一些。

姜女着急道:“玉女,你算算你已經多少日沒有見過公子翕了?你不覺得你是失寵了麽?”

玉纖阿微愕:“……”

她對自己還是有些信心的,便懶洋洋道:“人家只是忙,你在這裏亂猜什麽?”

她頓一下,側頭盯着在自己身邊轉悠的姜女,慢慢問:“是呀,你在亂猜什麽?”

姜女低聲:“我疑心……那被公子翕看住,不許任何人見的女郎,是公子翕那位傳聞中的未婚妻。”

玉纖阿一怔,猛地站了起來。她大腦空白,喃聲:“什麽?”

姜女道:“聽聞那女郎花容月貌,長得很不錯。我認為公子翕那樣的人……我一路确實不見他看中過什麽女郎,多看哪位女郎一眼。我私心以為,公子翕若真在意一個女郎,那只能是他的那位傳說中的未婚妻了。”

“他不願你見到她,才封鎖了所有消息。”

玉纖阿抿唇。

道:“我不信。”

她重新坐下,慢慢思量,說:“我不記得公子翕的未婚妻是何身份。當日我在吳王殿前聽說,只記得一大串什麽王的名字。既然那麽厲害,那女郎身份高貴,便斷無可能到處亂晃。甚至來找公子翕。”

姜女:“可是現在周天下亂了,人家來投奔自己的未婚夫,并沒有什麽錯吧?”

玉纖阿抿緊唇。

姜女在旁邊嘀嘀咕咕地說話,兀自亂猜。玉纖阿的面色越來越白,她不說話,只手指甲掐入手掌心。滿心的驕傲與煎熬,她難以向人訴說——

她始終覺得姜女在亂說,不可能是範翕的未婚妻。

那女郎高貴,絕不可能随意出周洛。

可萬一、萬一就是呢?

她确實許久沒見過範翕的面。

明明在一個村子裏,她接濟流民,他和臣子談政務。竟像兩條平行線,一直沒見過。

若真的是、真的是……

玉纖阿垂下目,目中空落落的,水光晃晃地波着。

奚妍的出現算什麽,奚妍的可能威脅到她的身份算什麽。她不在意奚妍公主,即便侍女們向着奚妍,她也不在意。她沒有害怕過奚妍的到來,沒有恐懼過奚妍會威脅自己的存在。

但如果範翕愛他那位未婚妻,這才是她最懼怕的。

姜女走後,玉纖阿一個人坐在屋中,她呆呆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

而範翕的屋舍中,範翕坐在案前,看前方女郎跪在他面前。

他興味地看着那女郎在他這裏跪了整整三日。

範翕似笑非笑:“楚寧晰,你可曾想過有一日,你會給我下跪麽?高貴的楚國王女,恨我欲死,想過有一日會來求我麽?”

女郎慢慢擡眼。

正是楚國唯一的公主楚寧晰。

楚寧晰獨身前來,一個衛士也沒有。她跪在範翕面前,平平靜靜的:“你如何折辱我,如何反擊我,我都心甘情願。只要你肯出兵,與楚國合作,共擊蜀國和宋國對楚國邊境的試探。”

她臉色微白,垂眸握拳,身子輕輕發抖:“只要你答應,哪怕給一個相談的機會……我自甘落入你手中,随你如何處置。”

範翕慢悠悠笑:“可是無論你如何求我,我都不會幫你啊。”

楚寧晰臉色更白了。

她知道他在辱她,但她如今……無言以對。

範翕怒而起身,猛烈擡手,不知他如何得來的鞭子,一鞭子便揮向跪在面前的楚寧晰。楚寧晰渾身輕顫,痛得瑟縮,再睜眼時,額上便有血滴向下滲。她面無表情地跪着不動,範翕俯身掐她下巴,讓她擡臉。

他冷聲:“你我之間的事,我可從未報複于你身邊的人。你那日追殺我,實際我不在乎。我生氣的是,你為什麽要連累玉女?為什麽當日對她射箭,不許她逃?”

楚寧晰微茫然,一會兒才想起範翕說的是誰。她神色微微一動,似笑,又似哭。

她道:“你以為我針對玉女,是因為你?不,我楚寧晰的仇恨,從不連累無辜的人。”

“我對她動手,和你無關。那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臉色如紙,血順着額頭向下流,失神地跪在範翕面前,女孩年輕的臉仰着,她茫茫然地說,“我嫉妒她。”

範翕眸子微瞠,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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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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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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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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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殺手藍墨靈穿越在了倒黴女身上。 替她出嫁也就算了,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退婚? 哎喲我去,我這暴脾氣! 做人太厚道是不是不行! 那我就不厚道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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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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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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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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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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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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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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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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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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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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