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紅顏知己
一陣宛轉的簫聲從馬車內飄揚出來,江北風沙大,二月底的涼風吹起嫣紅色的車簾布,一抹茶白色的衣裙落入趙止洵的墨眸,裙裾上蕩漾着栩栩如生的玉竹,絲光點點,生出幾抹春色。
簫聲落。
“咳咳咳...”一陣輕咳聲從車簾內傳出來,池壁将人從車內扶下來,一抹孱弱的身影立于馬車前,女子身子單薄,臉色蒼白,雙唇上難得的生出幾抹紅,是出門前池壁用胭脂給她抹上的。
她眸中星光點點,見到那抹烏檀色蟒袍,星光鋪滿雙眸,“正琅。”女子輕喚一聲。
“怎麽不在落霞山莊裏等着,城外風沙大,你這身子本就孱弱。”趙止洵走上前,扶着那人,上了馬車。
“無妨,我總在山莊裏待着,出來走走也好。”說完,又忍不住咳了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
趙止洵脫下身上的玄色金鈎披風,裹到她身上,嘟囔一聲,“這病看起來怎麽比去年更嚴重了?”
溫苼只笑了笑,“藥也在吃着,柳行醫也在山莊內時常瞧着,可就是不見好。”她似乎是累了,說完便靠到車壁上,阖上雙眸。
雨堂和池壁坐在車轅上,馬車漸漸往落霞山莊行去。
酉時的日落餘晖照落到江北城上,長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一輛垂挂着風鈴的馬車踏着夕陽往前走。
一到落霞山莊門口,就聽到一陣斥責聲從裏面傳出來,“你們別攔着我!我非要去把那死丫頭抓回來,好好罵上一頓才行!自己的身子怎麽樣不知道,還瞎胡亂往外跑!”
聽到這聲音,溫苼的唇角透出笑意來,“看,我偷偷跑出來接你一趟,柳行醫又要罵我了。”
趙止洵将人從馬車上扶下來,攙着她進落霞山莊,一眼就看到柳行醫叉着腰站在前院中間,把攔着他的下人一頓罵,一個個被他罵得頭都不敢擡起來,可也沒讓開。
聽到往前院走來的腳步聲,柳行醫一橫眉,雙眼瞪過去,結果看到不止溫苼一個人,還有趙止洵,那聲音立刻就弱了下去,“王爺,您看看,這小丫頭就是這麽任性,我柳問眉的醫術就算再高,她這麽胡亂往外跑,我這招牌再好也要被她砸壞了!”
柳問眉是趙止洵留在落霞山莊裏替溫苼看病的,每年他過來一趟,都少不得要聽他叨叨一遍。
聞言,趙止洵一臉肅色看向身旁這人,點點頭,“柳行醫說的沒錯。”聽他言語間起了維護自己的意思,柳行醫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Advertisement
可也只說了這一句,他便示意雨堂一眼,“柳行醫,您該下去給溫姑娘煎藥了。”說着,雨堂将一包他從長安城帶來的藥放到柳問眉的手裏。
“嘿!”
柳問眉臉色一黑,可聞了聞手裏的藥,一打開看到裏面的琉璃瓶,雙眼立刻亮起來,拿着藥快步下去煎去了。
“好在有你護着我。”
溫苼掩唇輕笑,眉眼彎彎,将臉上的憔悴掩去幾分。
二人一同進了落亭,四周的紗簾落下,溫苼的臉色才緩和下來幾分,“我在信上聽你說,那女子你尋到了?”
給他沏下一杯這人最愛喝的君山銀針,溫苼方才開口問他。
“嗯,去年十月尋到的,自宮闱之亂後,人就一直被關在掖幽庭中。”執起茶盞,他淺啜下一口茶水。
提起那人,他眼波流動,生出幾抹缱绻。
溫苼從四角茶桌下拿出乾坤盤,擡眸看這人一眼,輕聲道:“正琅,她可是你用來尋魏長朝的棋子,你莫要被這顆棋子毀了。”
早在幾個月前,她便算到了這人紅鸾星動,可他身邊日日跟着的女子,只有楚無念一人。
他輕笑,墨眸落到她的乾坤盤上,“我會被她毀了?”銳利的黑眸中藏着一抹深遠,想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細長的手指頭輕輕擺動手裏的乾坤盤,自他問出這句話,溫苼便知道他動心了。
“天機。”
她落下手中的乾坤盤,煙霞色的雙唇只吐出這兩個字。
“該喝藥了該喝藥了!”
好不容易将趙止洵帶來的藥熬好,柳問眉的臉上俱是激動之色,這藥中有一味藥叫佛手參,一離了土不出兩日便會枯萎,得趕在它枯萎前入藥,方能才将藥效發揮出來。
有了這株佛手參做藥引子,溫苼就算是再瞞着他偷偷跑出去,他也不用那麽頭疼了。
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溫苼皺了皺眉,可被柳問眉一瞪,立刻乖乖地将藥碗拿起來,仰頭将深褐色的藥全部喝下。
喝下藥,她剛想開口說話,柳問眉立刻橫出手攔住她,“今日你說的話已經夠多的了,喝了藥就該好好休息,有再要緊的事也得明日再說。”
說完,他朝身後端身坐着的人賠着笑臉,“王爺,老夫這也是為了将溫姑娘的病治好。”
“嗯。”
趙止洵點頭。
溫苼的眉頭剛耷拉下來半截,他就示意池壁上前,将人扶了回去。
紗簾起時,趙止洵的眼裏還含着笑意,可一落下,他的臉色就沉了下去。涼風吹拂起他長袍的一角,他的眼眸才浮動幾下。
趙止洵出府後,秦天就一直留在麒麟院中,守着楚無念寸步不離。
她枕在雙臂上,靠着亭臺的護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周祁炎和周後都被貶往汴州,她心中的怨念算是消了大半,當年她也太小,只知道赤羽衛攻進了皇宮,她親眼看見母妃和父皇死在自己面前。
後來被關在掖幽庭中,有一次她在宮廊上擦拭地板,無意中看見周祁炎和周後行走在後宮中,她驚得差點要叫出聲來,那可是她喊了幾年的三哥哥和湘妃娘娘,卻能身姿威凜地行走在後宮中,那一刻她便明白了,他們就是書上所提的叛賊。
周文王坐上她父皇的皇位,他們有一大半的功勞。
可她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皇宮裏的小太監都能随意捏死掖幽庭的奴仆,更別說要接近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身了。
她只想着,能找到魏長朝,帶他遠離這長安城,永生永世都不再回來就行,其他的她不敢再想。
忽然瞧見崔嬷嬷從對面的長廊走過,她雙眼一亮,忙跑上去,拉着崔嬷嬷的手問:“崔嬷嬷,老夫人可起了?”
“起了,這不我正給她備早膳呢。”崔嬷嬷笑着,手裏端着的早膳往前伸了一寸。
“我跟你一同過去伺候老夫人用膳吧。”
她說着,回頭對不遠處的秦天說道:“我去老夫人那兒,你不用跟來了。”
秦天稍稍點頭,便像一座冰山似的站在原地,還真半步都沒往前挪。
“二公子對你真上心,還将秦天留下來護着你。”崔嬷嬷一邊往前走,一邊與楚無念悄悄說着。
耳根子一紅,楚無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邁着輕盈的步伐挨在她身邊。
蕭氏剛誦完經,看到楚無念和崔嬷嬷一同進來,勾起嘴角,“洵兒不在府上,是不是悶得厲害?”
她眉目溫和,臉上布滿笑意。
“奴婢自小便在掖幽庭裏待着,這手腳總是閑不下來的。”楚無念從崔嬷嬷那端起熬好的小米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蕭氏的嘴邊。
蕭氏眯眼,喝下她遞上來的粥。
“你若是閑得無聊,便過來陪陪我,還好有我這個老婆子陪着你。”
崔嬷嬷雙手交疊站着,嘴邊露出笑意來,自從楚無念經常往蕭氏的院子裏跑後,她這話便多了起來,臉上也時常能見到笑意。
趙止洵太忙了,有時候蕭氏一個月都見不到他一面。
這府上多了個人陪着她,還真是好事。
“老夫人放心,我記下了。”楚無念雙眼眯成一條縫,執起手裏的粥給她喝下。
喂她喝完粥,這人的眉毛忽然就耷拉了下去。
“怎麽了?”
蕭氏擡手,摸了摸這人的腦袋尖。
楚無念絞着衣袖,過了半會才開口說道:“上回王爺叫奴婢給他繡一個荷包,可她嫌奴婢沒繡好,奴婢想趁着這幾日他外出,跟繡莊裏的繡娘學一學女紅,等他回來前,重新繡好一個新的給他。”
她的眼裏,透了些失落。
“這是好事啊,那孩子眼光挑剔,非得是上好的東西才會用,他嫌你繡得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必放在心上。”
蕭氏的眼裏生出憐惜來,摸着她腦袋尖的手忍不住加重。
“嗯!所以奴婢想将繡娘叫到府上來,這樣學起來也方便許多。王爺不在府上,奴婢便只有過來求您了。”
她擡起雙眸,眼巴巴地望着蕭氏,眼角還濕漉漉的,讓人心生憐憫。
“好,我準了!”
蕭氏連猶豫都未猶豫,直接就允了她的意思。
“謝老夫人!”
楚無念立刻從她身前站起身子,蹦蹦跳跳着出了她的壽安堂。
半雙一聽說能跟楚無念進親王府裏,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拿了繡女紅的針線,直接就跟着她進了麒麟院中。
她知曉秦天沒見過半雙,只告訴他這是她從繡莊裏請來的繡娘,要教她女紅的,秦天也沒攔着,讓她将人帶了進去。
一進到偏房裏,針線被楚無念扔到一旁,直接就拉着半雙的手吩咐,“這幾日王爺都不在府上,你可在府上與我待着,我有要緊的事要與你說。”
半雙神色一緊,“宮裏的娴妃,小主可從她那裏打聽到什麽了?”自她拿了衣裳進宮之後,她們二人就再沒通過消息。
楚無念的眸子暗下去,搖了搖頭,“宮闱之亂起時,她和周文王一直在宮外的臨望殿待着,宮內發生了何事,她一概不知。”
聞言,半雙垂下腦袋,嘆了聲氣。
楚無念擡眸看向她,揉了揉她的手,片刻後繼續說道:“我這幾日想了想,老夫人口中所言的趙順然,宇文長策和司馬修這三人中,一人已經死了,而司馬修與娴妃有過舊情,她是周文王的妃嫔,與情與理,他都不會有救走長朝的理由,唯有宇文長策,是最可疑的。”
從北界邊陲回來時,她一直沒再懷疑過宇文長策,可進了一趟司馬府出來,她才重新懷疑起這人來。
“可小主上次在他的主院中,不是沒找到九殿下的信物嗎?”半雙愣了愣,這才敢開口問她。
她斂下眉頭,“信物是沒在他的主院中找到,可半雙你還記得嗎?他剛回長安城那會兒,他以前一個叫蕭袂的手下,曾刺殺過他。”
“嗯,記得。”
半雙急忙點點頭。
“後來在朝堂上,他親自承認,見到那蕭袂為了救走後宮妃嫔的一雙兒女而将周文王的三皇子給殺了。那一雙兒女中,興許就有長朝。”說到這,她皺一下眉頭。
半雙不解,“可那個蕭袂救走的是一雙兒女,九殿下就只有您一位長姐,就算他真救走了一雙兒女,可那個女的也應該是奴婢,但奴婢記得一和九殿下從出雲宮與您和娘親分開後,路上并未遇到人相救,只有快要出宮之時與九殿下沖散了。”
楚無念微微點頭,起先她想起宇文長策的這番話時,也覺得有些不對,可後來她轉念一想,才瞧出端倪來,“也有可能,蕭袂救走的并不是一雙兒女,就只有長朝一人,他為了掩護長朝,才在證詞上動了手腳,告訴周文王蕭袂救走的是一雙兒女。”
這便是宇文長策的聰明之處。
聽完,半雙張開嘴,驚愕了半晌,“這麽說來,這北界邊陲我們回來得太早了!”她懊悔不已。
“別急,總會有機會的,你得再去弄一張通關文牒,只是如今我不能再去北界邊陲,找長朝的事只有先放一放。”
只要确認下來人可能是宇文長策救的,楚無念這一直以來懸着的心便能放下來一半。
“奴婢可以去!”
半雙挺直身板,眼神堅定。
“你自己一個人去我怎麽能放心呢,那宇文青雲和宇文池落都不是好對付的人。”
一想起那嚣張跋扈和身手淩厲的倆人,楚無念就頭疼。
沒見那宇文池落連趙止洵都敢惹,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奴婢聽小主的!”半雙斂去臉上焦急的神色,乖巧地應承道。
“眼下,你還有更要緊的事要教我。”楚無念苦哈哈幹笑着,看向那些它們認識她,她不認識它們的針線。
半雙順着她的眸光看過去,這也是她想問的,“好端端的,小主怎麽要學起女紅來?”
“我答應了老夫人,要跟繡莊裏的繡娘學女紅,繡荷包給王爺。”她漫不經心地回道。
聽她提起這個,半雙想起她們二人之前離開她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小主,等将來找到九殿下,您還會離開王爺嗎?”
她的身份非比尋常,倘若被趙止洵發現,便是死命一條,她自是希望她早些離開他為好。
“會的。”
沒有一絲猶豫,她勾起唇角回她。
“好。”
半雙這才放下心來。
一大早起來,趙止洵的右眼皮就一直跳着,還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雨堂端着洗漱的茶水在他身旁,關切地問,“爺,要不要叫柳行醫過來看一看?”
江北與長安城的溫差大,這一路就趕來得急,雨堂怕他忽然染了風寒。
往年他過來看溫姑娘有沒有這麽急的,今年也不知怎麽了,一路上都快馬加鞭的,似是一刻也不想耽擱。
拿錦帕擦了擦鼻子,趙止洵啓唇道:“不必了。”說完,又打了一個噴嚏。
雨堂暗暗嘆了聲氣,只伺候着他梳洗,別的也沒再提。
“王爺,早膳備好了。”
片刻後,池壁來到他的屋門外,在長廊下朝裏面輕喚一聲。
雨堂連忙跑到屋門前打開門,回她一句,“王爺這就出來了。”轉身,趙止洵已經來到了他身後,穩聲道:“走吧。”
池壁微微颔首,在前面領路。
趙止洵一來,溫苼是頓頓飯都要與他吃的,他們二人宛若神仙眷侶,每次來都相濡以沫地處着,可又像是紅顏知己,該忌諱的也都忌諱着。
“怎麽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見到來人,溫苼便關切地問他。
趙止洵以錦帕掩鼻,“興許是昨夜沒睡好。”
溫苼的眉頭皺了一下,“沒睡好?你那個院子我每日都有叫人灑掃的。”
說完,她的臉色起了恙色,又繼續道:“你愛幹淨,這院子裏不能留塵,否則來了沒地兒住便不好了。”
“你倒是有心了。”
趙止洵面不改色,喝下一口湯水。
瞧他沒細究這事,溫苼才低下頭用膳,她一向吃得少,只動了幾下筷子便不吃了。
“身子不如以前好,這飯量怎麽也變少了?”趙止洵的臉上,透出兩分不悅來。
他們二人乃多年好友,這副身子的好壞他是一眼眼盯着的。
柳問眉的醫術就算再高,也容不得她這番糟蹋。
她眸光微斂,眉眼低垂下去,“你不在時,每日都是我自己進食,久而久之的,便吃得少之又少,這些年下來,我也習慣了。”
只要能提着一口氣每年見他幾面,她就滿足了。
“可如今我在這,有人同你用膳了,你該多吃點。”聽她說完這些話,臉上透出的不悅更濃郁了。
“是啊姑娘,王爺說的對。”候在一旁的池壁,也開口勸她,每日見她吃那麽少,她本就心疼了,這會好不容易将趙止洵盼來,她哪會放過這個勸她的機會。
溫苼只抿抿唇,手也沒動,筷子靜靜擱置着。
趙止洵沉下臉,“難不成,你要讓我這個高高在上的洵親王替你布菜?”
話一落,溫苼立刻執起筷子,将碟中的菜塞進嘴裏,擡起頭來沖他搖搖頭,雙腮快速嚼動着。
看到這一幕,池壁掩唇偷偷笑着。
也就是趙止洵過來,她才能看到自家姑娘這麽歡喜的一面。
雨堂只眨眨眼,沒吭聲。
用完早膳,趙止洵攜着她來到落亭中,她執簫吹着,趙止洵則翻動着她這一年來算下的朝中政事,每一件都與他謀劃得十分契合,毫無疏漏。
簫聲從落亭中傳出來,伴着書頁的翻動聲,才子佳人俱成雙成對,這畫面真是美哉。
柳問眉曬着草藥時,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勾了勾。
雨堂見到他那個模樣,神色一緊,當即轉過頭去,沒讓他見到自己這副臉色生變的樣子,不然又該過來抓着他問話了。
明面上是個擅長醫術的行醫,可暗地裏卻是個愛打聽八卦的怪老頭。
興許是常年待在這落下山莊中太無聊了,雨堂這麽想着。
可他生變的臉色還沒消散完,耳朵就被人擰了一下,将他從落亭外擰開,他“哎喲哎喲”地叫着,等拉到落亭外的木橋上,柳問眉才開口斥問他,“你剛才那副模樣,似乎是不喜歡王爺和溫姑娘待在一塊?”
“不不不,奴才不敢,只是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臉色才變了。”說完,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喲哎喲”地叫着,“柳行醫,我不行了,我要去一趟茅廁!”
說完,他拔腿開溜。
“嘿,你這臭小子!”
柳問眉扔下手裏的草藥,可雨堂跑得太快,他實在追不上。
“那丫鬟尋了許久的人,可還是一絲線索也沒尋到。”翻完她的薄子,趙止洵墨眸落到她身上。
手指尖撥弄完最後一節音調,溫苼的眉眼松下來,凝着他道:“興許已經尋到了呢,王爺當真以為自己将她看得很透?”
此言一出,趙止洵墨眸中的溫度沒了,“那好,我便等着她将人找到。”眼前這人算得了天命,他能在朝堂上攪動風雲,可這天命,該聽的時候他還是會聽的,有些事他不會去挑戰。
“這樁事暫擱下,你上回許諾我的,這一回來了要吹聲聲調與我聽,可還作數?”
溫苼揚起眉眼,恢複成那個高門大小姐的模樣,将手裏的玉簫遞給他。
趙止洵微微笑着,将她的玉簫拿過來,修長的手指頭撥弄着,悠揚的簫聲便從他手裏的玉簫傳出來,荷葉蕩漾,卷起一池的春水。
溫苼凝着他,清隽的雙眸化開一陣陣漣漪。
她挪過身去,想靠到他的肩頭上,簫聲卻一下子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