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最後的噩夢(下)
“音樹……真子?你們!”日世裏驚訝地看着他們。
提着已經出鞘的刀緩緩走上前去,與音樹并肩,平子皺着眉頭說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因為有種很危險的感覺所以忍不住過來了”這種話她不想再說第二遍,所以她看着前方隐沒于陰影中的巨大身影,笑了笑,伸出手指着那人對平子說道:“你看。”
平子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頓住,頓時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拳西……”
“那是拳西!!”
身後幾人驚呼出聲。
仿佛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那個巨大的身影緩緩轉過身,發出一種粗重的呼吸聲。
紅色的雙眼在夜色中讓人不寒而栗,臉上那個骨質面具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怎麽回事?!”
平子震驚地看着拳西,随後緩緩轉過頭,皺眉道:“……你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知道?”音樹笑着搖了搖頭,“我怎麽可能知道。”
當時的她怎麽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來死神可以變成虛的形态,原來真的有人為了追求力量不惜讓自己變成那副樣子,原來有人一直騙着他們。
但就算她現在說出來了又怎麽樣?這只是她的回憶,她什麽改變也無法做到。
魇鬼說過,不要以為只有改變了過去才會影響到自己,這是幻術,目的是攻擊敵人。讓敵人被他自身的情緒所控制,做出會改變過去的事,他自身也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她現在在被那個不知隐藏在何處的虛攻擊着,魇鬼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識。在找到那個虛之前,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抗。
所以說,歷史真的是讓人感到無力的東西。
“不管怎麽說……事情有些不妙啊。”愛川羅武皺着眉頭神色凝重地說道。
“不用擔心,”莉莎抽出了斬魄刀,淡淡地說道,“交給我就夠了。不能活捉他的話,就把他的手砍了,還不夠的話,就把他的腳給砍了,方法多的是。”
“哎呀,對付拳西的話還真是有些吃力呢。”羅茲苦笑了下,也抽出了刀。
下一秒,兩人瞬步到了拳西左右,對他展開了攻擊。
月色下,拳西怒吼着,以壓倒性的姿态攻擊着他們。
音樹怔怔地看着戰鬥着的幾人,握住刀的手緊了緊。
平子瞥了她一眼,低聲道:“你沒事吧?”
微微抿唇,音樹笑道:“沒事。”說完,她瞥了被平子扛在腰間的日世裏一眼,閑閑道:“日世裏沒事吧?”
“她?”平子篤定道,“她沒那麽容易死。”
“是嗎,”音樹笑了笑,釋放出了自己的靈壓,“那麽我先走了。”
瞬步到了莉莎幾人之間,她揮起了刀!
就像一百年前的這天一樣,在與拳西戰鬥了不久之後,虛化了的久南白也攻擊了他們。
不停地揮着刀,音樹卻突然間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還在真央做學生的時候,她回流魂街和小白一起住着的地方,小白總會坐在木階上,晃着雙腿狀似諷刺地說道:“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她無言地看着這個銀發少年,說道:“因為這裏很大,給你一個小孩子住太奢侈了。”
其實他們住的地方很簡陋。
木頭茅草搭起的屋子,裏面幾乎什麽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住着的地方旁邊剛好有果樹,環境也比較清幽,或許他們連吃什麽都是問題。
然而那時的他們卻什麽也不介意,那種日子很平靜,很舒服,很讓人懷念。
如果不是後來她當上了副隊長,或許他們會一直過着那種日子,沒有虛化,沒有藍染,小白也不會去瀞靈庭。
然而她做錯了嗎?
去瀞靈庭當死神,找一個崇拜的隊長跟在他身後,這是她的理想,然而在真正做了副隊長之後她才知道這種理想有多天真。
死神的一生中伴随着死亡,不論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所以她對小白說過,以後不管是出什麽任務,只要一段時間內不能回去的,她就會在離開之前和他道別。
然而一百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沒料到會發生那種事情。
什麽也沒來得及做,他們就全都倒在了藍染的刀下。
那個道別竟是在過了整整一百年之後才帶給他的。
然而現在呢?她承諾小白說以後不會再像一百年前那樣,什麽也不說就離開了。然而她現在卻又做出了那種事情。
如果她失敗了,小白會生氣嗎?會失望嗎?
她到最終還是沒有給他一個道別啊。
揮出的刀被拳西輕易擋下,音樹猛一怔神,手腕忽然不受控制的轉了個方向,泛着血光的刀刺向了她的右邊!
刀嵌入血肉中的聲音響起。
周圍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驚愕地瞪着她。
羅茲緩緩轉過頭,嘴角流出了血。他震驚地看着她,随後緩緩落了下去。
平子瞬步過來接住了他,随後擡起了頭,冷冷望着她。
“……音樹,你在做什麽?!”莉莎有些變調的聲音響起,滿含着不敢相信。
音樹感覺到自己緩緩轉過身,看着她,嘴角牽起一個冷漠的笑容。
什麽也沒說,她擡起刀,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莉莎!
“端坐于霜天吧,冰輪丸!”
一條冰龍直直襲向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的音樹!
音樹一落到地上,冰龍就砸了下來,将周圍的地面全部覆上一層森森的冰層!
音樹猛一揮刀,周圍附在她身上的冰就被她掙開!
日番谷看着音樹再次升到空中,咬着牙。
周圍的虛不斷聚集過來,一接近音樹就化為了靈子,附到了她身上。她身上漸漸形成一層白色的骨質盔甲,過不久就會變成東仙要那種樣子……
皺緊了眉頭,日番谷湖綠色的雙眸緊緊盯着空中的那道身影。
“小白,我不想再變成虛了……”
在幾乎失去了意識的情況下,她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即使是一百年前還沒當上死神時,她也一直是很堅強的。
然而現在她竟然用那種脆弱的樣子……
一百年前她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完全不知道。
到底是多恐怖的事情?到底是多令人難忘的事情?
如果不去管她的話,她會變成虛嗎?
一切會重蹈覆轍,她最終還是會離開這個世界嗎?但是這次離開之後,她還會回來嗎?
他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救她?
咬緊了牙,他控制着冰龍再次向那道身影沖去!
“你到底在做什麽源內音樹!!”
平子怒吼着,向她沖了過來!
音樹感覺到自己握緊了斬魄刀,毫不猶豫地與他交戰着。
和平時随意的打打鬧鬧不同,他們激烈地戰鬥着,刀下落的目标就是将對方殺死。
“你是瀞靈庭的叛徒嗎?這些靈魂消失案件全是你做出來的?!”平子一邊揮舞着刀一邊說道。
音樹苦笑。
這也是那個虛做出來的好事?
她的身體完全不受她控制。
難道說它想讓她看到朋友全部死在她劍下的情景痛苦而死?
別開玩笑了,這只是幻覺而已,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它做再多也是沒有意義的,殺不了她。
手腕下落,刀刃給平子的身體添上了一道傷痕。
下一秒,她忽然停了下來。
平子見她的動作停了下來,也跟着停了下來,戒備地望着她。
音樹感覺到自己笑了笑,随後伸手指了指日世裏躺着的地方。
平子狐疑地看過去。
下一秒,日世裏痛苦地張開了嘴,吐出了白色的物質。
那些白色的物質張牙舞爪着附在了她臉上,漸漸形成一張醜陋的面具!
平子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大吼了一聲:“日世裏!”随後憤怒轉身,将刀刺進了她的胸中。
那種痛覺十分真實,音樹緩緩低下頭,卻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現了一個空洞,就像是所有虛那樣。
那一瞬間,音樹真的感覺到了恐懼。
這是怎麽回事?那個虛到底想幹什麽?!
她的身體落下,重重落到了地面上。
天空中的月亮被雲緩緩遮住。
她痙攣着身體,有白色的物質不停自空洞中湧出,覆蓋到她全身上下。
掙紮之間,音樹看到她身邊忽然間出現了另一個她。
那人有着白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睛。
她冷冷笑了笑,随後伸出手,觸上她的肩膀。冰涼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肩膀,随後竟與她的身體融為了一體!
音樹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她想把她徹底吞噬掉?!
“她”緩緩俯下了身,将唇貼到了她耳邊,輕聲道:“我在你的身體裏呆了整整一百年,是我讓你多活了那麽久,現在,你該将身體還給我了,源內音樹。”
涼意瞬間遍布她全身,周圍的溫度緩緩下降。
那虛将手伸入她的身體內,漸漸與她融合為一體。
音樹放在身邊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
手心上熟悉的涼意再次升起。
“死神可以擁有虛的力量?”
“啊,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源內。”
“浦原喜助,你還真是在做危險的研究啊……被中央四十六室發現的話你會被驅逐的。”
“但是,這種研究可能可以給死神帶來進化。死神的力量已經被限制了,隊長級人物幾乎已經到達了死神的頂峰,然而在那之上還可以有更大的突破。”
“哈……如果是我的話,我寧願不要那種力量。我無法想象自己變成虛的樣子。”
“嘛,雖然說這種研究不一定是要将死神變成虛的樣子……但如果是照源內這麽說的話,我也不想做這個研究了呢,哈哈哈……”
“小白,我不想再變成虛了……“
那種感覺太絕望,幾乎讓她有些害怕。
變成虛的話就沒辦法再當死神,變成虛的話就會離開瀞靈庭。
變成虛的話就會離開她的朋友,變成虛的話再也見不到小白。
她不要變成虛……她不想再體會一遍那種感覺了……
音樹閉上了眼睛,緩緩擡起了手。
夜幕被撕破,周圍的樹木,月光,死神全部被扭曲,化為漩渦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把泛着冷氣的刀從黑暗之中向她刺來,一雙手握着刀。
虛的身體幾乎已經全部融入到了她身體中,只剩一只白到發青的手留在她身體外。
那把刀帶着熟悉的冷氣向她襲來。
音樹伸出的兩只手握住了那雙手,用力将刀狠狠刺進了自己身體中!
“再見,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