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後的噩夢(上)
“喂,源內音樹!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麽啊喂,大白天地站着都能睡覺!”
音樹愣了愣,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野一片迷蒙,耳邊有個聒噪的聲音不斷響起。
過了半晌,視野漸漸變得清晰。
音樹抿了抿唇,看着一頭長長金發的平子站在她面前,吊高了眉毛,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什麽。
此時的确是大白天。
烈陽高照在空中,周圍人來人往。
這是在瀞靈庭裏的一條大道上。
“看來源內昨天真的沒睡好呢。”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音樹向她的右邊看去,只見浦原喜助站在那兒,身邊跟着日世裏和涅繭利。
見音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浦原喜助愣了愣,随後有些尴尬地笑道:“……怎麽了嗎,源內?”
“……不,”已經了解現在自己的狀況,音樹吐出一口氣,勾起了唇角,笑眯眯地說道,“你們剛說到哪兒了?”
她已經進入那個虛為她布置的幻境當中了。
真是個令人高興的發展,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殺了那個虛,雖然不能砍了藍染挺可惜的。
東仙要是她的敵人,他遲早會死,但是看到那種場面時,音樹就忍不住想起她自己。
即使東仙要跟在藍染身邊那麽長時間,最後還是被藍染如此果斷地殺死了。他們對于藍染來說是一樣的,想利用就利用,想丢棄就丢棄。
一看到東仙要被這樣殺死,音樹就想起當時被藍染如此利用的自己,一時憤怒,忍不住就想去砍他。
嘛,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再想那種事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這裏出去,當然是在幹掉那個虛的情況下。
“啧,這可不是什麽很好笑的事情,源內音樹,”平子挑了挑眉,說道,“嘛,不過具體的內容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反正都是卯之花隊長說的,具體什麽意思我也不清楚。”
音樹挑眉:“哦……你說過什麽了嗎?抱歉我沒聽見。”
“……”
平子捋起兩邊的袖子,瞪着雙死魚眼說道:“你是想和我打架嗎源內音樹?”
“真是不錯的提議啊喂,打敗你了就可以把你剛才說的話重新說遍嗎?”
“源內……平子隊長……”浦原喜助苦笑着想要制止他們在衆瀞靈庭隊員面前鬥毆。
“源內副隊長對那件事情似乎很感興趣呢,”溫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具體的情況可以等九番隊回來了之後再去詢問,雖然這次的靈魂消失案件十分離奇,牽涉的靈魂數目也很巨大,但是既然九番隊和先遣隊都出動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音樹将目光從平子臉上離開,移到了他身後。
藍染惣右介抱着一疊文件,穿着一身普通的死霸裝,臂上戴着副隊長章,站在一旁笑着說道。
音樹定定看了他幾秒之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哦?先遣隊和九番隊?既然先遣隊去了為什麽還要派九番隊呢?這不是在浪費資源嗎?拳西竟然還肯幹這種活?”
“笨蛋,”平子皺眉,輕聲說道,“先遣隊去了那麽長時間也沒有音信……誰知道到底是發展成什麽情況了。如果瀞靈庭不另派隊伍去的話,幾天之後就會有人說在流魂街哪塊區域發現死神的死霸裝了吧。”
“是嗎?”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音樹聳了聳肩,“那麽看來只能等拳西的消息了呢。”雖然她知道,當這個消息傳到瀞靈庭的時候,一切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部都已經發生了。
這天是她第一天知曉流魂街靈魂消失的案件。
她清楚地記得這一天。
因為這天晚上,她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場噩夢。
而作為已經虛化過好幾次又有任務在身的人,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按照記憶中的發展做她做過的事情,然後在各種細節出找到那個虛的存在,殺了它。
在街道上與平子還有浦原喜助分別之後,音樹就慢慢地逛回了二番隊隊舍。
彼時已為黃昏。
隊舍裏沒有幾個人,隔間裏的燈盞已經亮起,将暖黃色的光撒在紙門上。
拉開隊長室的門,音樹走了進去,照着記憶坐到了夜一常坐的位置,翻了翻上面的文件,随後抽出了一份文件,細細看了起來。
雖然過了一百年,但是這份文件上的內容她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于是只是半摻無聊地快速掃視着。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門終于被打開,夜一走了進來。
“你去哪裏了音樹?”夜一邊說邊将隊長羽織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我找了你很長時間。”
音樹放下文件,笑眯眯道:“隊長找我有事嗎?”
夜一伸懶腰的動作停住,一雙貓瞳若有所思地掃了她一眼,随後別開了視線,像是随意提起一樣說道:“不,其實沒什麽事情。只是你知道那個什麽靈魂消失案件吧?因為這個事情這幾天十三番隊裏可是忙得要死,浦原喜助的副官也已經被派去了。對了,叫日世裏,你平時和她挺熟的吧?”
音樹點了點頭。
日世裏這個時候已經趕去了事發地點,過不久隊長會議就會召開,平子他們會被派去支援,她會因為不安而顧自跑去那片森林,浦原喜助和鐵齋也會一起趕去那裏。
這之後的發展她完全知道,然而她卻無法改變。
歷史永遠是奔騰着不斷向前,卻只有她這種倒黴的人會再來體驗一遍那種無力的感覺。
一邊想着,音樹不作聲地玩着自己的腰帶。
“音樹。”夜一的聲音響起,帶着平日裏不太有的嚴肅。
音樹擡起頭,看向夜一。
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那雙眼睛看着她,目光淩厲。
“這次可能會有很多人受傷,甚至會有人犧牲,而這些人當中會有誰,是誰都說不準的。不論怎樣,你一定要聽從我的命令,不要莽撞行事。”
音樹笑了笑,點了點頭。
當時她也這樣乖乖地點了點頭,然而之後卻在夜一開隊長會議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生命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就像夜一此時如此篤定地說“可能會有人受傷,甚至會有人犧牲”,卻不想最後他們幾乎所有人都遇害了一樣。
待到夜幕徹底降臨,隊長室也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緩緩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将門移開。
月光照了進來,屋外一片寂靜。
音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百年前的現在,她從未想過自己臉上會有一天戴上虛的面具。
放下手,她深呼吸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扶了扶腰間的斬魄刀,随後走出屋外,合上了身後的門,轉身,向走廊一側走了過去。
她按着記憶慢慢做着自己做過的事情。
走出二番隊隊舍,在隊舍門口遇到碎蜂。她問她這麽晚在做什麽,她說月亮好好啊只不過想去散散步而已。
然後她沿着瀞靈庭的小道緩緩走着,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血腥味,她想那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心髒卻不安地跳動着。
她緩緩走着,低着頭,思考着到底要不要不顧夜一的警告出去支援。
但是既然開了隊長會議,總隊長就一定會派人去支援,她到底需要擔心什麽呢?
她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平子一直說她的直覺很準,準到了有時讓人想揍她的地步。
她想平子有時候還會說一兩句真話,此時的她也想揍自己幾下。
然後她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五番隊的隊舍剛好遮住了月亮,她看到一個人抱着一疊文件沉默地走在走廊上,身體隐沒在一片陰影中。
她懷疑地看着他,看了許久,緩緩睜大了眼睛——因為那人的手臂上戴着副隊長章。
然而那人卻不是藍染惣右介,是她最近常在平子身邊看到的光頭死神。
她心下驚疑不定,那人卻在這時轉過了頭,看向她。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最終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移到了她身後。
她猛地回身,只見兩個巡查的隊員對那個人和她微微躬身。
那人點了點頭,就回過身,走了。
她的手腳冰涼,雖然沉默着,心中卻已經做出了決定。
音樹不斷回憶着,最終在五番隊隊舍正對着的那條小道上停住了腳步。
擡起頭,只見那個光頭剛好從走廊上走過。
她諷刺地笑了笑,擡起手喊道:“晚上好啊,藍染副隊長!”
那人愣了愣,轉過頭看向她,有些懷疑。
音樹笑着說道:“這麽晚還在忙嗎?以後要督促平子多做點工作哦!”
那人勉強笑了笑,對她點了點頭。
音樹放下手,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轉過身。
笑了笑,她消失在原地。
“……怎麽回事?”
一片廢墟中,所有人愣愣地看着突然間渾身僵住的音樹。
在遠處治療的木下二郎和潤林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不遠處僵立着的人。
“……副隊長?”
目光失去焦距,斬魄刀掉落到了地面上,周圍有一種怪異的靈壓像蛇一般纏繞着她。
日番谷微微屏息,在看到她身影消失的一瞬間握緊了斬魄刀,瞬步到了她面前,揮刀擋住了她的刀刃!
“音樹!”他沉聲吼着她的名字。
然而對方已然聽不見他的聲音。
平子蹙着眉看着音樹,“啧”了聲,随後看向毫無所動的藍染。
“你早就已經料到這種情況了吧?”他冷冷問道,目光停留在他嘴邊的一抹笑容上。
“啊,說不定會有更有趣的發展。”藍染笑着說道,頭也不回。
下一秒,所有人都震驚了。
天空中出現了好多處裂縫,從那些裂縫中,有許許多多的虛冒了出來,向音樹站着的地方聚集。
“跨過那條界限之後,就是向虛進化……嗎。”閉上了眼睛,京樂春水發出輕微的嘆息聲,擡手想要拉鬥笠,卻忽然想到鬥笠已經在戰鬥過程中被風吹走,手便頓在了那裏。
日番谷震驚地看着周圍不斷向他們這兒聚集過來的虛,忽然聽到了什麽聲音,回過了頭。
殘破的面具下,那雙唇動了動,說了什麽。
日番谷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音樹手中的斬魄刀便砍向了他!
夜色下,月亮被厚重的雲漸漸擋住。
音樹的斬魄刀死死擋着拳西的拳頭。
“音樹……”日世裏震驚地看着她。
身後,零零落落的腳步聲響起。
所有人已經全部到齊,噩夢也即将開始。